29 31 本能（1 / 2）
她側過臉去, 對樂殷南冷冷地下著逐客令：「你該走了。」
樂殷南盯著她的眼睛。
多麼諷刺啊。
竟會有準父母對孩子的死亡無動於衷，甚至拍手稱快, 彈冠相慶。
嚴笑的眼眶、鼻尖都透著一絲微紅, 神色厭厭，眼神裡透著一股虛脫的無力感, 但緊攥的拳頭，被咬出血的下唇, 還有手背凸起的青筋卻暴露了她高度緊張, 極度脆弱的精神, 仿佛一頭浴血受傷的雌鹿。
但她親手把她殺死了。
而孩子的父親也擺出一副「皆大歡喜」的模樣，就好像這個孩子的存在更是個錯誤, 不受歡迎, 不被期待，令人厭惡。
但她的確在那一瞬想過，留下來。
也許嚴笑也曾不合時宜地想過。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樂殷南不知道嚴笑喝藥時有沒有掙紮過「留與不留」的問題。
這是她的孩子。
所以她才會如此憤怒。
於是樂殷南忍不住將她更緊地揉入懷中, 仿佛這樣就能把她拚湊完整，將那根柱子彌合填補。
嚴笑沒有掙紮。
樂殷南想到馬場的紅傘, 想到奴隸oga們唯唯諾諾的眼神。
她意識到她曾是如此強大, 靈敏, 警覺，現在卻又如此脆弱不堪，隨時可能倉皇而逃。
從樂殷南的目之能及範圍內溜走。
她應該永遠強大, 永遠倨傲，永遠充滿生命力。
樂殷南嗅到嚴笑搖搖欲墜的脆弱。
這種脆弱讓樂殷南感到心底深處的某種支柱也在瀕臨崩塌。
因為樂殷南把信息素收得很乾淨，看不出任何欲望。
嚴笑甚至可以聞到樂殷南襯衣上皂角粉的味道。
她把下巴擱在樂殷南肩上, 聽到樂殷南心口有力的心跳，近乎貪婪地深吸著她身上乾爽的氣味。
她被擁抱。
她被包圍。
她很安全。
「我以為我是不一樣的。」嚴笑怔怔地開口，「但我還是無法控製。」
有溫熱的東西滴在肩膀。
樂殷南感受到嚴笑後背的輕顫震動。
「那個東西明明什麼都不是，但我還是會屈從oga的本能，被它控製，為它悲傷。」
「我居然猶豫過。」嚴笑恨恨說，「在明知道留它對我百害而無一利的情況下，我竟然還是猶豫了。」
她神色厭惡。
那一瞬間，濃烈的軟弱和無力浪潮般朝她襲來。
讓嚴笑根本無處竄逃。
她是那麼地想要擺脫oga的身份。
那麼想要證明她和那些oga是不一樣的。
到頭來還是無法克服oga的本能。
她甚至在喝完藥後感到深深的後悔。
這種後悔來得迅猛又持久，讓她在房間裡坐了整整一天，直到樂殷南推開門，才將她從這種悔恨中抽離出來。
嚴笑甚至分不清這是屬於oga本能的脆弱，還是理智基於道德感的譴責。
或者兩者皆有。
或者兩者沒有差別。
她自以為傲的理性就是oga的本能。
oga軟弱又無能。
又或者，oga的本能就蘊藏著理性與力量，隻不過被另一種更強大的軟弱與無能的本能吞沒了。
就在嚴笑陷入自我厭棄的時候，樂殷南微微鬆開她。
然後她輕輕口勿上她的唇。
說來也奇怪。
她們標記過那麼多次，但這卻是她們第一個在意識清醒下的口勿。
今晚無風，街道兩邊的梧桐樹葉擠成一團團絨絮，桌上梅子酒垂涎滴下一顆青梅，花樓街浸在梅子味的絨絮裡，沉甸甸地喘不過氣。
她再次被本能吞噬。
意識到這一點，嚴笑一個激靈推開樂殷南。
「你瘋了？！」她又驚又懼。
樂殷南像偷飲夏日苦酒的醉鼠，一經主人發現便倉皇逃竄。
「我……」
樂殷南往後退了一步，情不自禁地舔了下唇，意猶未盡。
「……」
樂殷南頂住嚴笑殺氣騰騰的視線，艱難地說：「抱歉，我……情不自禁。」
受本能驅使。
她們都是欲望的奴隸。
「所以你們alha從來都不會反思自己嗎？」嚴笑冷冷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任由自己被本能支配？發泄放縱？」
「不是。」樂殷南喉嚨發乾。
她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嚴笑，做這件事的時候，她很清醒。
她起初隻是想安慰她。
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做。
最後她十分清醒地將自己放逐在這場酸甜交織的苦酒水流中。
「我想我隻是……」
樂殷南嗓音沙啞。
……喜歡上你了。
這個念頭在她腦內一閃而過，然後她如被毒蛇咬住一般朝後縮了縮。
她沒意識到自己很小聲地將心底想法說了出來。
「你說什麼？」嚴笑以為她聽錯了。
樂殷南連忙反應過來，矢口否認：「沒、沒什麼。」
危險很容易麻痹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