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暴雨(1 / 2)

加入書籤

凶夷護衛怔住, 「小姐要尋什麼人?」

沈稚輕輕嘆息一聲,目光中的懷念、憎恨、追憶等復雜的情緒一閃而過,「我的仇人。」

阿蠻神色一凜, 低頭掩住眸中的冷厲殺意, 「可是小姐曾提過的,蒼月部拓跋洪朔的遺血?」

沈稚訝異,「你還記得?」

「是。」阿蠻閉目。他怎麼可能不記得?

當年小姐隻說仇家遠在漠北, 如何如何厲害,憂他年幼力弱不是對手,竟連名姓都不肯告知……

此事一直耿在少年阿蠻的心頭,被他視為恥辱和痛處。多年下來,早成一種執念了。

他為什麼如此執著於回漠北取回輪回匕首?

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小姐寬心, 阿蠻比您的仇家還要厲害。

厲害許多!

他也是凶夷王庭的血脈,怎麼甘心自弱於其他拓跋氏?

輪回匕首不止是他身份的信證, 也是他期盼的能力證明。阿蠻能千裡奔襲,孤軍深入漠北, 在耶律方金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襲伐過去,拿回凶夷的聖物。

小姐的仇家同是出身蒼月部落,他能做得到麼?

阿蠻如今可配聽他的名字,可配殺去漠北,替小姐取回他的項上人頭了?

——這些話憋在他心底許久。隻可惜燕陽王太過扯後腿,竟壓不住兆嘉玉讓他反了!大後方生變, 他和沈瑞隻能提前回北境。輪回匕首近在咫尺, 他卻隻能遙遙望著, 勒馬回程。心中憋屈可想而知。

*

「小姐的意思是,您的仇人就在此處?」阿蠻困惑不已。他眼神掃過地上那些被捆縛著、如同貨物一般等待售出奴隸,心中慢慢升起一陣荒謬感。

見沈稚緩緩點頭。這困惑便更加深重。

小姐一向對這凶夷仇人諱莫如深, 神色間也頗為忌憚。弄得阿蠻潛意識裡覺得他必是個極為強悍的對手,簡直是生平大敵。他幾度以為這人會在如今的岩骨部,甚至上次去漠北還推了一把他們與兆嘉玉的結盟,就是為了日後復仇方便……

萬萬沒想到這仇人竟淪落到獸奴的境地!

可小姐神色間的憎恨與忌憚分毫不減。

這莫名的荒誕感,竟讓他憑空生出幾分不安恐懼。他也說不清為什麼,隻覺得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仿佛在哪裡依稀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此時他的小姐情緒很不好,阿蠻不自覺壓下心底的不安,關注起她來。「小姐可要休息一會兒?」

沈稚搖搖頭。「不必。讓獸商準備下一批吧。」

*

沈稚這次表現得更為明顯。幾乎每個年齡相合的凶夷獸奴她都細細挑選,逐個讓他們抬起頭來細看。

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

沈稚越挑心越沉。這輩子變數頗多,難道是沈瑞和阿蠻深入漠北,打亂了耶律方金原本的部署?或者他仍心存僥幸,並不肯將拓跋臨羌賣掉?

她的枷籠準備好了。烙鐵也準備好了。

拓跋臨羌,你究竟躲在哪裡?

*

隨侍的仆從們都看出來了,小姐就是在挑選獸奴無疑。一個個看向阿蠻的眼神都略略怪異。本來誰也沒多想。可一來剛剛阿蠻曾跪地哀求過,二來他此時的麵色也著實不太好看。

沒人覺得阿蠻護衛會被取代。隻是禁不住暗暗猜測,莫不是阿蠻真做了什麼錯事?小姐這是在誡訓、敲打他嗎……

阿蠻早已注意不到那些。

他此刻心越來越慌,連腳步都微微錯亂,手指正細不可查地在發顫——

小姐挑選的人不對勁。

阿蠻閉目。她曾說過,仇人出身凶夷,是拓跋洪朔的後人。武功高絕,心思深沉,還曾背叛過她!就連小姐的心疾舊症,都是拜他所賜。

這些年來小姐雖不曾再提起此事,可阿蠻心中始終恨意難平。他總想悄悄查出些蛛絲馬跡來,為她除了此人。

可奇怪的是,在遇到他之前,小姐明明不曾有過其他凶夷獸奴。

更不曾被人下過毒,傷了心脈。

那他們是怎樣遇見的?

他旁敲側擊地試探過許多次,不止北海、秋兒他們不知情,就連沈瑞也是毫無所覺。阿蠻得不到任何線索就隻能胡猜。

也許是凶夷人記恨定國候,派了暗刺前來傷損他的子嗣。那為什麼不對著沈瑞來,反而找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小姑娘?

況且那暗刺既然出身蒼月,他必然聽過或是見過。可印象中卻沒一個人能合得上小姐的描述。

他始終在尋找一個姓拓跋的、武功極高的、年齡在二十歲往上的人。

可是萬萬沒想到是,此時讓小姐格外注目的獸奴,竟都和他是差不多年紀!

和他差不多……

怎麼可能呢?

他和小姐相遇時不過是個半大少年,那仇人與她結識的時間隻會更早。那麼小的年紀,又如何擔得起她「武功高絕、心思狠厲」的評價……

小姐仍在尋找。她的眉頭緊蹙,一向溫柔的眼眸此刻冷得像冰。

阿蠻一顆心漸漸沉下去。

一個不可思議又難以言說的念頭漸漸冒了出來。

拓跋洪朔的後裔,和他差不多大,在崇和九年,被販奴到南朝都城的凶夷人,他確實識得一個……

阿蠻整個人都在發抖。

那個念頭已經越來越清晰。

*

第二輪的十籠野獸也看完了,沈稚已慢慢平靜下來。「這裡也沒有我想要的。帶我去你的莊院裡看。」

獸商戰戰兢兢,「回稟郡主,後院裡極是醃臢雜亂,氣味也十分不雅,恐……」

「無妨。」

獸商不敢違逆,隻好帶著一行尊貴的客人,沿著被獸車壓出條條深痕的黃土道向後走去。

*

沈稚和阿蠻幾乎是同一時間認出了那頭金豹。

在「預知」中,阿蠻曾冒著生命危險,入籠給它梳毛、餵食過無數次。對這頭金豹周身的每一條斑紋都可謂熟悉至極——他沒被吃掉並非僥幸,是正經鬥智鬥勇、搏命賭過的。

後來他和它一樣幸運,被關在同個籠子裡拉進了定國侯府。金豹歸沈瑞,他卻被心軟善良的小姐撿了回去。從此徹底改了命運……

沈稚急切地快走幾步,一把扶住了籠子邊兒,「它叫什麼名字?」

那懶洋洋的金豹聞見人聲,剎那間目光銳利,疾風般狠狠向籠邊撲殺過來。阿蠻本能地邁步上前,將沈稚護在身後。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極輕的、如獸類般的威脅低吼。

那金豹齜著利齒凝視阿蠻,與他對峙片刻後,慢慢伏下了身去。又懶洋洋地搖起尾巴。

獸商嚇得急忙上前,「郡主娘娘小心!這金豹名喚雙花奴,性子急躁暴戾,昨日剛咬吃了一個獸奴。因此不敢抬去前麵給貴人賞玩。」

「雙花奴…」沈稚微微閉目,「是它,沒錯。」

阿蠻腳下踉蹌。

「它的侍籠獸奴呢?」她追問。

獸商遲疑,「呃,昨天小人沒看住,被它給吃了……」

「什麼?」沈稚大驚失色,「被它吃了?」

「屍骨…可還在?」她的聲音微顫。

獸商一愣,「人都死了,就……索性讓它吃淨了。沒留啊。」

沈稚一把扶住身側的阿蠻才勉強站穩,她似是受了極大的打擊,眼眸竟有幾分水潤之氣,「他當時……是傷得很重嗎?才被金豹所殺。」

阿蠻怔怔望著她。

獸商搖頭,「不是,那獸奴上了年紀,行動是有些蠢笨。」

沈稚慢慢呼出一口氣。她眼眸低垂,沉聲道,「你將所有的獸奴都召集來,一個不許漏。我要擇選。」

很快,幾十個凶夷獸奴被捆束著,戴著沉重腳鐐趕到一處。

小丫鬟們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沈稚半點不嫌棄,一個個親手撩開額前亂發,仔細端詳。他們大多骨架極大,皮膚黝黑,臨時遮醜的衣服明顯不大合體,毛發胡須上還沾著些獸類的臭味。

全都不是。沒一個有半點相似之處。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神醫萌寶 重返1988 重返1988陸峰 重返1988陸峰 凡刀 重返1988 農家醫女要翻天 穿書後,我靠做夢續命 全星係都在等我孵蛋 季淮甘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