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騙了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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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稚心頭一緊, 暗道要遭。

果然,之前就強自隱忍的凶夷人這下徹底被激怒,陰鷙的眼神透過青紗尚能感受到凜冽殺意。他的聲音沉下去, 語氣明明溫柔, 卻莫名地讓人不寒而栗。「小姐帶兩位姑娘上車稍待,這裡交給我就好。」

高個壯漢麵色微變。

下一刻就被凶夷人卸了下巴,防他咬舌自盡。

「心脈。」紅袖姑姑提醒。

「斷不了。」拓跋臨羌冷聲, 將隨身長刃刺進他的身體裡,頃刻間截斷經脈內息運轉。高個漢子扭頭,視線正好看見地上那些求死不得的同伴們,麵色驟然一片慘白。

沈稚尚在猶豫,凶夷人已溫聲勸她, 「小姐隻管安心。這裡有我和紅袖姑姑兩人足矣。你們上車去吧,我保證, 不管他知道些什麼,一定都會盡數吐出來。」

*

馬車裡。

沈稚終於摘了青紗鬥笠。左邊抱抱橘綠, 右邊摟摟竹雨。兩個婢女都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小姐受苦了…」

三人敘起了別情。

當日在沈媛的小院子裡遭遇圍殺,那些江湖殺手完全不顧忌正在生產的媛侍妾,箭矢如暴雨一般射進產房裡。不僅讓本就難產的沈媛受了驚嚇,連侯夫人穆海瑤都被箭矢射中了。

沈稚尚未出閣,當時並未進產房。此時再也顧忌不得, 直接沖了進去。

母女二人原本以為沈媛可能是同謀, 可此時見她驚懼交加、又是真的難產, 大出血,兩人都生出一種「不會如此」的錯覺。

於是紅袖護著穆海瑤,沈稚則抽出軟鞭, 默默守在沈媛的床前。

沈媛渾身都是汗,麵色慘白中泛著點病態的黃,身上似寒冷般痙攣著發抖。

穩婆仍在交代她,「姑娘撐住,孩子的腿已經下來了,再加一把力。」

不料沈媛卻死死盯住窗外——箭矢仍在襲來,外麵刀光劍影。

她忽然一把抓住了沈稚的手。聲音嘶啞淒厲,「四妹妹!」

嚇了沈稚一跳。見她慘狀,明知她是咎由自取,沈稚仍忍不住生出幾分惻隱,「你先把孩子生下來,其他的以後再說。」

恰好又有幾支漏網的箭矢飛進來,被沈稚以鞭子抽開。

兩個穩婆已嚇得站不穩,矮身鑽進床底下……

沈媛見狀,淒然慘笑,虛弱道,「不中用了…」

「四妹妹,你聽我說,你沖著窗外喊,就說我、我已生下了一個男胎。再用繈褓裹個枕頭充作人質…逃出去吧…至於能逃多遠,就看你們的命了…」

沈稚難以置信望著她,「此事你知情?」

沈媛苦澀地笑笑,眼瞳已漸漸渙散。「都怪我,信錯了人……稚兒你就算了,我一直恨你,咱們倆都知道。可侯夫人她、她卻是個好人。她不該死…」

話音未落,那條死死抓住沈稚的胳膊,已經無力地軟垂了下去。

沈稚蹙眉,向她枯瘦的脖頸上扌莫——已經沒有脈跳了。她默默朝紅袖姑姑搖了搖頭。

穆海瑤傷得不輕,加上本身就體弱,此時已經暈倒,被紅袖抱在懷裡。兩人一咬牙,頂著箭雨沖出去。金衣侍立即將她們護得密不透風……

乘馬車殺出重圍,向南逃去。

然而追兵的太過凶殘。每每以為已經甩開,總是能又換了快馬咬殺上來。穆海瑤本就是倉促之間離府,沒有做任何遠行的準備。乾糧、人丁、食水都不夠,人困馬乏。他們不斷被消耗,而追兵不斷補給,此消彼長之下,被耗死似乎是唯一的結局。

逃了兩日之後,沈稚無法,私下問過兩位金衣侍,「倘若你們和遊光風師兄弟正麵對上,勝算能有幾成?」

兩位金衣侍視線一碰,「九成勝算。但無餘力護住您和夫人。」

沈稚低眸,「他們要殺的其實是我。」

「我去引開他們,勞煩兩位,務必將我母親平安送到雲南王府。」言罷,她將父親給的金哨塞到母親枕下。鄭重向兩人行了禮,便悄然離去了,沒有驚動任何人。

金衣侍隻認信物。信物已轉交,除非穆海瑤醒來改口,否則他們隻會遵循沈稚最後一道指令。

*

「所以……你們怎麼都半路找我來了?我娘身邊有誰照顧?如今怎樣了?」沈稚連聲追問。

竹雨急忙道,「小姐安心,夫人很好!那些殺手當時都追小姐去了…」說著還紅了眼圈兒,「隻有很少的人還追著我們不放,後來都被金衣侍和紅袖姑姑打發掉了。再後來我們一路南行,半途竟遇到了雲南王世子……他派了瑤苗族最好的郎中給夫人診治,還說了一定會將夫人平安帶回雲南。」

橘綠見她說了半天都沒提沈稚最想聽的,急忙道,「小姐寬心,夫人已經醒了,身體也大安,隻是不放心小姐。其實我們都以為小姐已經……隻是瞞著她。後來紅袖姑姑說要來尋你,我和竹雨也就都跟來了。其實…呃,蕊雪也想來的,隻是夫人身邊也少不得細心人服侍,我便沒讓她來。」

竹雨初時不停點頭,後來聽到蕊雪神情卻有幾分憤憤,無奈看了橘綠一眼,咬咬唇又忍住了,終究什麼也沒說。

沈稚眉梢微挑,心中隱隱了然。

主仆三人正敘著話,忽然遠遠看見小酒館裡起了火,頃刻間火光沖天。

還未等她們擔憂,戴鬥笠的凶夷人和一身道袍的紅袖姑姑已經慢慢出來了。

*

紅袖麵色陰沉,悄聲不滿道,「何至於此?那些人中雖有一定該死的,可也不一定人人都是惡貫滿盈……」

拓跋臨羌嗤笑,同樣壓低了聲音。「姑姑這麼快就忘了?倘若小姐和我不是恰巧在此,你帶著兩位姑娘打算如何收場。」

紅袖麵色一僵,多幾分不自然,僵硬道,「這次還要謝你援手。但也不必…」

「不必?」凶夷人冷聲,「這些江湖草莽但凡有一個將今日之事傳出去,後果難料。事關小姐安危,必須萬無一失。」

若是按他的意思,那兩個廚子和掌櫃都不必留。可沈稚心善,知道了肯定要生氣的……好在他們都不會武功,也沒聽見什麼,索性就給一大筆銀子打發了。

拓跋臨羌自以為已經做出了極大的忍讓,哪裡還肯再聽旁人指教?

*

「你們倆表情怎麼都怪怪的?」竹雨快人快語。

凶夷人抬頭望著沈稚,剛要上車,忽然停腳,笑道,「阿蠻身上髒,還是去前麵趕車吧,勞煩紅袖姑姑給小姐敘說詳情。」

紅袖一噎。

暗道這混小子果然好心機!她本想當麵告狀,讓沈稚評評理、順便收拾了他。

熟料他竟主動躲了。

她豈是在背後議論人是非的性子?何況剛剛確實受了他援手的恩惠不假。紅袖姑姑憋得臉色隱隱發青,奈何也隻能捏鼻子認了。

在車廂裡緩緩說出了訊問的結果。

那高個漢子並非什麼海沙幫的人,而是兆嘉玉早早籠絡收買的江湖心腹,人送外號「魔刀狂客」的刁昂雄,在江南也算成名已久。

這次本是回中原腹地,為兆嘉玉籠絡、收買更多的江湖殺手和一些普通草莽之人。

凶夷人逼供的手段太絕,那刁昂雄撐不過,就什麼都招了。兆嘉玉蓄養殺手的用途自不必說,是為了刺殺政敵——可能是他老爹燕陽王,也可能是沈瑞、沈稚,是任何在燕雲十三州中掌權的人。

至於收買些江湖草莽,就耐人尋味得多了。

這些人言行粗鄙,武功也不入流,大部分都是仗著身體壯實、刀刃鋒利,嚇唬嚇唬本分的百姓,乾些打家劫舍的勾當罷了。能有什麼用呢?

橘綠蹙著眉,「這位兆小公子是嫌燕雲不夠亂嗎?還特意請這麼些人來禍害百姓。」

沈稚若有所思。正巧輕風掀起車簾,外麵街巷上一名壯漢推倒了老翁,強奪他的包袱轉身就跑。街邊兩名下差的衙役還穿著衙役皂靴呢,卻隻管坐在街邊喝茶扯閒,看都不看一眼。

沈稚順手彈一枚棋子在那壯漢膝窩上,他哎呦叫了一聲跌倒。老翁的街鄰趕到,將包袱搶了回來,那壯漢罵罵咧咧走了。

車內四人一言不發。

這景象如今處處都有。亂世可不止是兵亂。

沈稚輕聲,「如今兆嘉玉與燕陽王已經勢同水火。也許他養著這些草莽無賴,就是為了去攪亂的。」

兆氏父子如今割州分踞。燕陽王封地原本是東四州,其中三州仍在燕陽王治下,而緊挨著西九州的勉州如今已在兆嘉玉的手裡。倘若他將那些江湖草莽撒進勉州毗鄰的郡縣,一旦當地屬官不作為,他就大有發揮的餘地了。

倘若挑事鬧大後,再由他出麵「收拾了亂局」——東四州原本就是兆氏封地,民心一體。歸順外人不行,改投兆嘉玉卻是極有可能。父子相爭,在屬臣們看來屬於「家亂」,不算叛變的。

紅袖抬頭望了一眼車前方向,嘆氣道,「阿蠻之前說過,兆嘉玉陰險,不得不防。也許他的野心不止在勉州以東,挨近關州的西麵幾個郡縣可能也會受到侵擾。倘若他有意向西擴張……」

沈稚冷笑,「那我還怕他不來。」

「幾個江湖草莽而已,能敵得過北境守軍嗎?他敢在關州附近攪亂,我就調北境軍士回來鎮守州郡,順勢也好將近旁的幾個郡縣一齊收歸關州治下。」

紅袖驚呆了,「小姐…」

沈稚垂眸,「他又能如何邀買人心?無非讓自己的私兵出麵,整頓整頓州府治安、再廣發一發安民告示罷了。威勢能比得上北境軍士們鎮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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