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月圓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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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州近在咫尺, 沈瑞卻不入城,從北境直抵益石鎮相迎,這行為本身就透著幾分奇怪。

沈稚也不兜圈子, 直直問道, 「可是城中出了什麼棘手之事?」

沈瑞訕訕的,搔首乾笑兩聲,「果真什麼都瞞不過你。」

崇和九年關州平叛時, 阿蠻帶兵幾乎把當地趁災攪事、屯糧並地的世族們屠了個乾淨,順便大發一筆橫財。當時北境軍中缺錢,將士們的鎧甲、兵刃早就該換了,隻因鐵器太貴,礦又在南麵, 因而遲遲拖著。這當地世族們一倒台,可就肥了北境軍, 翻過年去就補了一大批軍資——這事當時也是沈稚過的手,她當然知曉。

現在問題來了, 當地氏族無力找麻煩,百姓又在災後得了郡主的撫恤恩惠,誰也不提。

可是毗鄰州郡的世族們卻嚇壞了——定國候的一子一女全是活土匪啊,之前隻是「路過平叛」就絞殺了當地名門望族,劫掠一空!如今他們安家在此,哪裡還有我們的活路喲……竟聯合起來, 弄了個燕雲西五州聯盟出來, 還推了個盟主——鹿州白家。

南朝未分裂時, 燕雲十三州中的西九州歸朝廷統轄。東四州是燕陽王封地。

如今七零八碎。燕陽王封地不必說,兆嘉玉已單分了一州出來自立。此時西九州又分了個不倫不類的「西五盟」出來。那挨近關州的其餘零散州郡怎麼辦?鹿州白家嫌他們族小力弱,不帶他們玩!

說白了, 這些小州郡就是被放棄了,扔出來當餌的——大家都睜大眼睛瞧呢,想看看沈小侯爺究竟是怎麼個章程。

倘若沈瑞執意「統一」了西九州,必然會拿這幾個小的先開刀。當然,若能以此餵飽了他,彼此相安無事,那自然更好。縱然不能,也拖得一時片刻。

如此一來,那三小州就嚇破了膽子,州府長官心驚膽戰地派了心腹來關州,就等著給侯爺和郡主請安,試探一下沈家的態度呢。

沈瑞心中拿不準下一步,如何敢見他們?這才避到益石鎮來。

沈稚聽完,笑得風淡雲輕,「我當多大事呢,還值得你避出城來……交給我處置罷。哥你隻管帶好兵,別的都不用管。」

沈瑞心中頓時大大敞亮,眉開眼笑給她斟茶,「好稚兒,那就多辛苦你了。」

兩人又敘了一會閒話,沈稚忍不住好奇,「哥你真就不管不問了?」

沈瑞大手一揮,「唉,你在都城時,關州都能打理得這麼好。如今人來了,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沈稚默默片刻,「若將來……我不在了呢?你要怎麼辦。」

「這是什麼話?」沈瑞登時大驚失色,「你也想去雲南?」

「也?」沈稚挑眉。

「咳咳。」沈瑞不自然揉了揉鼻子,「我沒想去……哥的意思是,娘親不是在雲南麼。」

沈稚嘆了口氣,拿過一張輿圖鋪在桌案上,手指輕點,「如今西邊是以白家為首的聯盟,東邊兆嘉玉,北麵隔山隔漠水就是凶夷人。關州起初的這幾年形勢很不安定,哥…北境需要你,關州也需要你。你走不得啊。」

沈瑞大窘,「你把你哥當什麼人了?我豈能扔下你在這又險又破的地方不管?」

「又險又破?」沈稚似笑非笑,「你怎麼不說此處地廣土沃、四通八達,將來大有可期呢?」她手指在輿圖上一處一處輕點,「咱們幽州有馬場,北域有銅礦,河運上有漠水、源江……隻是從前印象中燕雲荒僻,沒人願意來。」

「如今則不同,中原亂成一片。況且我們來了,從前府上經營的基業也都會跟著北移過來。隻要我們守住關州不亂、賦稅不增,逃難逃災的百姓和追尋繁華穩定的士人們願意落戶,不出五年,關州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沈瑞有些愣怔,慢慢抬頭望她,仿佛剛剛才認識自己的妹妹一般。

沈稚渾然不覺,思緒沉浸在未來的期許裡,「關州城舊,我在南麵臨水要再擴出一片去,是未來繁華榮盛地。這銀子就讓那幾個小州郡來出,權作入股。正好將他們一齊收歸關州治下。如今已過了春種,再有逃災的百姓也不必憂心,正好以工代賑。」纖白的右手悄悄在漠水上畫了一道,「至於這個地方,能與漠北通船。毗鄰的關州出去一百五十裡,有個小城。將來我想試試和凶夷通商。」

「你瘋了?凶夷蠻人怎麼能通貿易?」沈瑞試著去扌莫她的額頭,被沈稚一把拍開。她有幾分生氣,「這是什麼話?凶夷人就野蠻,就隻能當南朝奴隸嗎?如今漠北什麼情況你也看見了,耶律方金勢不可擋。如今國力衰微、孤懸北境的可是我們!哥你想過沒有,凶夷人總是沖關劫掠,是為了什麼?」

「貪婪唄,還能是是什麼。」沈瑞很是抵觸。

沈稚搖了搖頭,輕聲道,「凶夷不缺戰士、不缺牛羊、不缺野物。可是他們缺的東西又太多了……鹽、鐵、茶葉、布料、瓷器、糧食,樣樣都是稀罕物。這些我們中原可以生產、可以大量貿易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卻隻能用搶的。倘若有法子互通有無,將來對關州、對凶夷,都是大好事。」

沈瑞滿麵不贊同,「哥知道稚兒的心是好的。我隻怕那些凶夷人嘗到甜頭,對我南朝更有覬覦之心。」

沈稚笑笑,「那就用更多的牛羊、皮毛來換。凶夷人也是人,若有不拚命就能過上好日子的方法,我不信他們不動心。」

「這都是誰教你的?」

沈稚無奈,「哪有人教我?你隻要站在凶夷人的立場去想,自然就明白了。」

沈瑞癟癟嘴,「那邊關百姓們能接受?從前看見的凶夷人不是獸奴就是強盜,誰敢和他們通商交易?」

「這件事當然急不得,隻能等邊關先穩定下來再談。起初嘛,必定也是讓世家望族來帶頭做。等賺了錢,百姓們就會效仿。慢慢來,二三十年後,總有百姓們都習慣凶夷人、不再將他們看作異類的那天。旁處我不管,從明天起,關州不許再給凶夷獸奴立契,擅殺獸奴者與殺人同罪。」

「關州哪兒還有獸奴……」沈瑞忽然怔住,恍然大悟,「繞了一大圈,敢情你都是為了他!」

沈稚輕咳,低眸道,「別亂說。通商能減戰,如今北境守軍的軍費要我們自籌了,光靠關州稅賦哪裡能夠?明日我通過那幾州郡屬官之口,先將北境收軍稅的風聲露出去…如今他們不對朝廷納貢,想要安定就得出軍資。以後和燕陽王、兆嘉玉他們也有得談。哥,時候不早……」

「你別扯那些!」沈瑞眼睛放光,「先說說,和凶夷通商、廢除舊律什麼的…你是不是為了他?」

*

「哎…哎……」沈瑞被嫌棄地攆出來,房門當麵「砰——」地關閉,差點砸到臉上。

沈瑞狼狽地揉了揉鼻子,跳著腳,「稚兒別那麼小氣啊!

屋內一片安靜,完全沒人理他。

沈瑞蔫頭耷腦一回頭,驚訝地發現凶夷人就守在外麵。他瞪圓了眼睛,一把扯住對方疾走出去十幾步,這才壓低嗓音問,「你怎麼在這兒?」

拓跋臨羌麵色沉靜,「守衛。」

沈瑞狠狠錘他一拳,「我把你當兄弟,你……我妹妹?啊?像話嗎?」

中間兩個字含混過去。偏偏凶夷人也聽得懂他說什麼,麵色無奈,「我待小姐之心赤誠無偽,日月可鑒。何來……之說?」

沈瑞登時臉都氣脹紅了,「你承認了!你誘拐我妹妹,可憐我稚兒一片誠心對你,她為了你過得好,連與凶夷通商的昏招兒都想出來了……你知道關州多忙麼?她還這麼想著你!你呢?去歲漠北冬聖祭上,你做了岩骨部首領的事,告訴過她不曾?」

拓跋臨羌終於變了臉色,「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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