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藥浴引(1 / 2)
凶夷人將蠱丸吞吃如腹的一剎, 渾身內息瘋狂湧動沸騰,猶如平靜江河中驟然間闖進一隻狂暴水怪,瞬間攪出狂風巨浪, 亂流旋渦沸湧不止……
拓跋臨羌處變不驚, 蹙眉凝神,不過片刻功夫,渾厚的內力便將那「水怪」死死壓製、包裹, 困在一隅。
他心中隱隱若有所感,這隻攪亂的「水怪」,恐怕就是那隻邪蠱了。
不禁暗暗生出幾分慶幸,幸虧是他做了藥人,倘若換做任何一個繡花枕頭小道士, 這會兒恐怕什麼都感覺不到,就被邪蠱順順當當侵入了渾身經脈, 隻等月圓夜毒發了……連蠱都製不住,談何控製供養呢。
他冷硬的唇角露出一點笑意, 從內息混亂暴動的失控中回神。這才發覺小姐依舊站在身側。目光中隱隱擔憂,還牽著他的手呢……
小姐嗓音極溫柔,「阿蠻,你感覺怎樣?」
凶夷人受寵若驚,「我、我沒事啊。」
沈稚鬆了口氣。
阿蠻猶自呆怔怔的。那隻被她握住的手隱隱發燙,有心想開口解釋幾句狀況, 可心神卻
不受控製, 逐漸被泛起麻癢的指尖所占據……
竹雨伶俐地輕聲吩咐著小道士們, 「諸位請隨我來。」
小道士們安安靜靜站成一行,悄無聲息退出了書閣。
還有幾個著實忍不住懣恨,頻頻回頭偷瞪那凶夷人——大家千裡迢迢到關州來, 本以為競爭對手就是彼此了……一路上還明裡暗裡爭了許久,誰能想到最後藥人竟被個異族人搶去當了!
可恨那凶夷人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分給他們。
金棕眸光隻定定望著郡主,「小姐安心,那蠱已被我製住了。」
沈稚擰著眉頭不語,正細細拎看阿蠻的手臂呢。她微微垂首,不覺間露出一截纖白的脖頸,阿蠻站得極近,一瞥之下目光微微慌亂,急忙偏過視線。
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再不敢多聞她熏衣的幽幽木香。
凶夷人的手臂筋骨遒勁、肌理緊實,就連微浮的青色血管都很好看,莫名有強烈的力量感。沈稚卻仍似不滿意般,握著結實的腕骨微微蹙了眉,久久不語。
阿蠻有些緊張,「是…哪裡不好嗎?」
沈稚憂心忡忡,秋水般的眼眸望他,「阿蠻,你沒有蠱印。」
她抬起手臂,輕輕拉高袖口,露出一截玉雪般的皓腕——上麵月形痕跡比之半年前更清晰了許多,形狀也由弦月變成半月,似乎仍在生長。
兩人的手臂並列一處,一個瑩如霜雪、纖細瘦弱,另一個是遒勁的麥色,緊實有力。
放在一處竟格外的和諧好看,凶夷人心髒砰砰亂跳,隱隱生出些遺憾。
若有個和她一樣的蠱印就好了。
心念微動,一股熾烈的熱意順著經脈湧入……手臂瞬間如同浸入滾燙的沸水。凶夷人早有準備,劍眉蹙著半聲沒吭。
那條手臂的肌肉卻因痛楚而緊繃發顫,青色的血管猛然賁脹……
在沈稚訝然的目光下,他麥色的手腕處竟漸漸凝出個淺金色的圓形印記。
阿蠻低聲笑笑,「小姐,這不有了?」
沈稚愕然,「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視線無意間相碰,一觸即分。沈稚莫名有些心慌,輕咳一聲,「姑姑?你知道…阿蠻這蠱印是何原因嗎?」
紅袖的忍耐已到極致。就差擠到兩人中間把那凶夷小子給踢出去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擠出笑容溫和道,「蠱毒也是毒。阿蠻內力不凡,方才給壓製住了。」
「啊?」沈稚微怔,「竟然還能這樣,我當初……」
不提也罷,她當初甚至不知中了蠱。微赧地轉移話頭,「那阿蠻此刻腕間浮現蠱印,難道是又壓不住它了嗎?」
凶夷人笑了,「當然不是。這蠱毒雖陰詭隱秘,進入體內卻也並非無跡可尋。我方才試著調息與它『同流』,發覺兩者竟可相容。」他沉思一會兒,「小姐,恕阿蠻直言,這蠱不像是以藥人純陽內息為食,反倒更似某種修煉的旁門左道。」
沈稚驚呆了,她一直知道阿蠻天生聰慧敏銳,可也沒想到會如此過分。這才多一會兒?
「你…確信?」
「是。」凶夷人明顯月匈有成竹,「此刻阿蠻還生疏些,尚不能完全將它收為己用。但我確信,假以時日它必可為我所用。」
唯一沉吟,唇角微微上翹,「或許還能找到些其它的妙用,那也說不定。」
沈稚瞬間想到了蒼雲道長如何以雙生蠱牽製道侶,取她內力化為己用,還順手以蠱惑幻境相欺,騙她做了多年鼎爐……
凶夷人本意是讓沈稚安心,不料她聞言竟麵色發白,隱隱失了一向從容,求助般望向紅袖。
紅袖姑姑額頭青筋亦突突亂跳——這會兒想起她來了,之前苦口婆心地勸,這兩人一個都不聽!咬著牙,「所以我才極力反對阿蠻當這藥人……」
且不說阿蠻頃刻間反控蠱毒如何驚人。小姐的蠱是沈媛在瀕死時以血脈過給她的!先天就不足,與阿蠻體內的蠱王相比,本就弱了幾分。
她的內息又隻是為了養身而靜修,與阿蠻內力的渾厚純正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此刻兩蠱還未等相遇相爭,就已經如此強弱倒懸……
將來又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