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鬼使黑篇·夜話·（1 / 2）
「其他人呢？怎麼沒有來？」妻子顫抖著聲音問。
「他們有更重要的任務，不會來了。」
夜晚總是會激發恐懼，無盡的黑暗會把人心中最脆弱的部分放大，放大到足以讓兩個中年人發瘋。等待使人瘋狂，尤其是等死。
在她推門進去同時，兩個中年人迎了上來：「你終於來了！」
真田大輝和妻子瞬間崩潰。
三隻鬼喝著喝著就全倒了, 為了省事, 『百名取』剛沾杯就跪了，其次是鬼使黑, 然後是瀨戶紀子, 最後是鬼使白。
三鬼一動不動，直到淩晨時分，瀨戶紀子忽然睜開眼睛，隨後離開。
法陣開始運作, 以極快的速度確定了目標位置並將信息反饋過來，目標正在往這裡極速逼近。真田家地理位置較為特殊, 住在深山老林裡，這片隻有他一戶人家。看來是押對地方了。
為了謹慎起見，她一個下午都在布陣，為了把整個鎮子都囊括在監視範圍內, 早知道就不廢那麼多時間了。
在她走後，鬼使黑立刻爬起來發信息給百名取, 提示她準備戰鬥。三個影帝閉著眼睛演了幾個小時的戲，居然還都沒睡著。
百名取收到信息, 從休息的樹上跳下來。
由於扌莫不清瀨戶紀子的具體行動時間，鬼使黑心生一計, 邀她喝酒。隻要有理由呆在同一屋簷下, 她再什麼耍花招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真田家隻有微弱的燭火在不安地跳動，正如這家主人現在的心境。在瀨戶紀子的怨氣的影響下，這個鎮子所有電器都失靈了。其實她能讓電器恢復正常，但她不想這麼做。
目標距離這裡還剩一公裡。
外麵刮起大風，吹得窗戶哐當作響。
男人質問百名取：「你們不是說會保證我們的安全嗎！為什麼其他人不來！說到底，你們根本不想管我們的死活！」
百名取抱臂：「你也沒有對我們說實話，這很公平，不是嗎？」
真田大輝一下子說不出話，臉色慘白，仿佛被抽掉了所有力氣一般跌坐在地上。電線杆妻子哭著說：「完了……我們死定了……！」
……也許已經不用猜了。
目標距離這裡還有兩公裡。
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一角，觀望外麵：「她快來了，你們不要出聲。」看到這對夫妻驚慌失措地試圖躲起來，她又說道：「不要躲，就坐在那個沙發上。對，就坐在哪兒，否則我不敢保證你們會發生什麼。所有突破口都是從盲區開始，時刻呆在我的視線內。」
她在夫妻倆周圍貼了一圈符咒，讓他們把護身符含到嘴裡。待一切準備妥當，她站在他們身後，左手搭住真田大輝的肩，右手搭住妻子的肩，忽然幽幽道：「能看到鬼魂嗎？」
夫妻倆驚恐地搖頭。
百名取：「那今天讓你們看看清楚。」靈力打入兩人體內，順著筋脈流動到他們的眼睛上、耳朵裡。
世界在一瞬間變了模樣。
鋪天蓋地的怨氣源源不斷地從黑暗中湧過來，如大海波濤般洶湧，整個房子都被浸在這怨氣中。窗戶從剛才開始就在響，本以為是風聲，結果往外一看，發現原來那是無數怨魂拍打窗戶的聲音！那一張張麵孔赫然就是他們的熟人、這兩個月中死去的人！
夫妻二人腦袋裡的那根弦瞬間斷裂。
窗戶上貼了符，怨魂被燙傷發出慘叫，然後狂笑。它們已沒有思考能力，如最原始的機械一般，隻要下達了命令就會殺盡眼前的一切。
電線杆妻子崩潰地喊：「不要，我不想看！不想看！！！你和我們有什麼仇！為什麼！為什麼！！！」
百名取：「因？」
怨恨陰氣逐漸盤旋至真田宅上空，形成螺旋狀的烏雲。一道白雷劈下，家裡僅有的光源熄滅了，但雷光又瞬間把屋子照得亮如白晝。雷一道接著一道劈下，一聲比一聲大，隨著瀨戶紀子的出現，無數驚雷劈到結界上，外層結界轟然碎裂，這兩層樓的小房子也隨之被雷電劈開！
瀨戶紀子從空中飄至他們麵前，陰戾的眼睛緊緊鎖定這對夫妻。
電線杆妻子尖叫一聲暈了過去，真田大輝也很想暈過去，但他無論如何都暈不過去。無論是閉上眼睛，還是把頭轉過去，他一直能清晰地看到瀨戶紀子的模樣。
男人想跑、想躲，但他發現自己動不了。
「放開我！放開我！」他拚命掙紮，「我不要你救了！放開我，我不想死！！！」
百名取：「這是你該受的懲罰。瀨戶紀子根本不是病死，是被你們害死的！」
真田大輝的精神已如一根脆弱的絲線，時刻遊走於斷裂的邊緣，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此刻涕淚橫流。他知道這個時候能救他的隻有百名取。他後悔，恨自己沒有說實話而激怒了她，他想把一切和盤托出，但是已經晚了，他已經嚇得連話都說不清，隻知道把腦子裡能想到的全說出來。
「不是我做的！我隻是……我隻是當時在場而已！火不是我放的！謠言不是我傳的！從頭到尾……我隻是推了她一下！！！我沒有害人！都是他們！是他們害死了紀子！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求你！求你！！救我！！」
百名取無動於衷。
沒有說話，沒有表情，隻是冰冷地看著他。
他又求瀨戶紀子：「紀子，是我的錯！我沒有阻止他們！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叔叔什麼為人你難道不知道嗎？不要殺我——！」
回應他的隻有陣陣雷聲。
瀨戶紀子：「話說完了嗎？」
沒救了……沒救了……
誰都不會再聽自己說話，誰都不會救他！真田大輝頓覺大限已至。……一切都不重要了，什麼恐懼、怨憤、悔意……一切都被忘記了。
他忽然狂笑：「是你該死！！！」
「明明有預知能力卻不願意誕下後代，你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占卜！除了這個還有什麼？！我的女兒就是因你而死！是你！是你先逼我的！！『瀨戶是被詛咒的家族』……哈哈哈哈哈哈！！」中年男人麵目扭曲，「謠言最開始不是我說的，我隻不過在其中推波助瀾，讓更多人知道！」
「你本來就活不了多久，讓你早點死有什麼不對？這是你欠我的！綁你的那些人都死了、燒你宅邸的人也死了，剩下就是我們了？哈、哈哈哈哈！！好。好！！」
中年男人狂笑不止，神情瘋癲。「大家，都去死吧！！去死吧！！！！所有人——一個都跑不了！！！！」
……
是的，這就是他的真麵目。百名取早就猜到了。
絕對不能說出事實，無論如何也要保守住秘密，因為一旦說出了，自己將徹底沒有生機。這家夥根本沒在懺悔，她也猜到了。
但她沒猜到這人的嘴臉居然能這麼惡心！
更讓人感到惡心的是，即使是這樣的貨色，她還是不能不救。
瀨戶紀子從頭到尾都很平靜，讓臨死之人說完遺言是她最後的善良。結界壁發著微微的光，和外層那和紙糊一樣的結界不同，真田夫妻身邊的這層結界十分堅固，又有百名取一直在維持，平常手段無法突破。
「你的道，用來守護什麼？」瀨戶紀子問。
……該稱贊她不愧是出色的占卜師嗎……連這個都知道。
百名取：「你占卜一下我的答案怎麼樣？」
瀨戶紀子的『神賜之印』逐漸在額頭變化成一隻眼睛，隨後又變回了原狀。「我看不到。」
百名取：「還有你看不透的東西？」
瀨戶紀子：「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看透一切。」
百名取：「降妖除魔，維護正道。這是我的道。」
瀨戶紀子冷笑：「降妖？除魔？你在說我嗎？什麼妖？什麼魔！你的劍指錯了方向，真正的妖魔在人的心中，他們——你要救的人才是最醜陋的妖魔！」
百名取沒有說話，因為從瀨戶紀子的角度來看這話沒錯。雖說人有善惡，不能以偏概全，但如果這麼一說，那她的死就完全能夠推翻這樣的言論。她的死不是一個人造成的結果，從她的角度來看，人類這個物種都有罪。
可即使如此，這群人依然不能代表人類。
百名取：「瀨戶紀子，你已經殺了六十五人，你的怨恨還不能就此抵消嗎？」
瀨戶紀子：「你說呢？」
百名取：「我同情你的遭遇，但如果你要繼續造殺孽，我不得不阻攔你。」
「我不想傷你。」瀨戶紀子這麼說著，身體上的神賜之印顏色轉深變成暗紅色，如同流動的血。「但也決不允許任何人妨礙我！」
四周陰氣陡然變得更加濃鬱，沒有結印，也沒有念咒語，隻微一抬手紅色不明咒印便從她腳下出現，空中盤旋的怨魂凝聚成一隻巨大的怪物——是昨日看到的那個怪物。
看來鬼使白那裡撲了個空。
怪物碩大的眼球盯著眼前的人類，身軀蠕動成一隻巨大的手掌，和這手掌的體積比起來，百名取的結界簡直如同一顆小湯圓，巨掌以萬鈞之勢往下拍，結界一震，但沒有破損的跡象。倒是真田大輝被那相貌醜陋的怪物一嚇，終於成功暈了過去。
百名取雙手迅速結印，一早布下的驅魔陣亮起，純淨的靈力直接將陰氣驅散了大半。接著她控製法陣收縮，擠壓那紅色不明陣的空間，怪物的身形瞬間縮小了一半，那剩下的一半身形也在驅魔陣的影響下慢慢解體。
如果說瀨戶宅是她的領域，那麼現在這裡就是百名取的天下，在驅魔陣中任何非人妖魔都會受到製裁。剛剛頭頂上方還在電閃雷鳴，驅魔陣一開啟，立刻連個電光都冒不出來了。
力量受到禁製，而且力度很強，瀨戶紀子沒想到她也會這招，憤怒地問：「你為什麼要幫他？！」
百名取：「職責所在。」
瀨戶紀子：「匡扶正義的你卻在維護邪惡，你認為這麼做是對的嗎？」
百名取明顯頓了頓，「你已經成為孤魂怨鬼，脫離陰陽輪回，這世上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處。」
手機響了。接通。鬼使白問：「那怪物在你那兒嗎？」
百名取單手控製法陣，另一隻手接電話：「嗯，我們已經打上了。」
「我這就過來。」
電話還沒掛斷，他就已經從外麵進來了，百名取甚至手機還沒放下。雖然不合時宜，但讓她再說一句：空間法術真好用！
一聲鍾響。
咚——！
不知何時瀨戶紀子手中多出了一盞黑鍾，雖然第一次見，但她立刻認出了它，百名取瞳孔猛然收縮，壞了！果不其然鬼使白招出招魂幡，一幡子打在了結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