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1 / 2)
「讓公主開心,是臣在這宮中所存在的意義。」
扶歡聽他的話,字字句句,剝心肺腑一般。她想,慕卿說的應該不假,因為父皇當初指派慕卿過來,就是為了要討她歡心。
可扶歡並未看見,在慕卿起身後,她便一直垂著眼,想著如何讓慕卿離開。
她將自己的情緒泄露太多,在慕卿麵前,產生了一種難言的羞赧。
那柔軟和煦的話語又曼聲在扶歡耳邊落下。
慕卿的聲音是真好聽,清冽似水,便是壓低了輕輕說話,也像是金玉輕敲的質地。
扶歡偏過頭,輕輕笑了一下。
扶歡抿緊了唇,不再說了,隻是讓慕卿起來。
慕卿的身份已然不同,她今日卻讓他跪了好幾次,這麼想來她做的是不妥的。無憂無慮的帝姬,今日也要開始細細思量起自己的言行舉止,待人方式。
「我不是害怕邪祟,我是怕……」她的聲音低下來,低到被風一吹就沒入塵埃了,「我是怕自己也會像他們那樣。」
她是說給自己聽的,卻沒想到慕卿仰起頭,日光如此好,每一寸眉眼與五官都被照得分明,他問:「殿下為何這樣想?」
他復而抬起頭,一字一句皆是溫柔若絮道:「臣請太醫來,為殿下開些安神的藥。殿下天潢貴胄,邪祟不敢近身。」最後一句,他溫柔笑道,「殿下不必憂心。」
她麵前年輕的秉筆,長眉鴉黑,眼尾稍稍彎起,是丹鳳眼特有的狹長,他生得這樣一幅好樣貌,被深深地注視時,會恍然地覺得那眼裡繾綣全都為你。
扶歡沒想到能得到這樣的回答,這些天心中的憂怖與哀傷仿佛找到一個落腳點,不會再如此無處堆放了。她不知道慕卿說的是真是假,卻還是感謝他能安慰她。
她看慕卿,如此晴好的陽光下,他的眼神也如日光清澈,一眼就能看到底。
「殿下在怕什麼,能跟臣說一說嗎,臣想為殿下分憂。」
這是是溫柔的誘哄,哄她將全盤心事都吐出。
「我……」扶歡泄氣般地低下頭,「我怕一個人。」
院中寂寂,連風聲也無,隻有兩人清淺的呼吸聲,一不小心就能略過去。
「臣能護住您。」慕卿說。
「請殿下寬恕臣的不敬,但是臣想護住您。」
扶歡心中一澀,她眨了眨眼,將眼中的濕潤逼下去。
她說:「多謝。」
這一句也輕,像落花飄地。
隻是她不知曉,後來在她回到毓秀宮後,還站在原地的慕卿抬起手,掌心一片落紅,是那片順著扶歡發絲飄落的桃花瓣。他將那片花瓣放入唇中,仔細地、緩慢地咀嚼。
「我會護住你的。」
慕卿笑起來,唇色殷紅,有些病態。
「我會永遠護住你的。」
***
柳婕妤投井一事,隻在那日毓秀宮的一行人當麵撞見時起過一點波瀾,可之後,宮中再沒有提過這個人,仿佛井中死去的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不起眼的一隻鳥雀。在宮中唯一與這事有關聯的,大概就是紫禁城中的護衛,全部換了一番。她日常去請安的慈寧宮外,披甲執堅的護衛都是陌生的麵孔。
太後抱著雪團,這貓不負太後給它的這個名字,毛色一片雪白,若不是一雙漂亮的如同天空一樣的眼睛,倒真像是雪白的氈毯一般,圍在太後手上。太後鏨花護甲套放在雪團的背上,輕撫著雪團。座下寥寥幾位妃嬪,不停地說話逗趣,想討太後歡心。可太後卻偏過頭,看向安安靜靜坐在一旁,隻偶爾搭上幾句話的扶歡。
「這幾日天氣越發好了,我瞧著你宮中那幾樹桃花開得著實不錯。」
扶歡彎起唇笑了笑,而後細細地說道:「母後若是喜歡,我叫他們折幾枝好的來。」她的話語停頓在這裡,又和緩地轉向別處,「不光是兒臣宮裡的,我見禦花園中的各色花卉也灼灼艷艷,開得極好。」
太後笑道:「是了,今年暖和得快,這花就趕著一朵朵開出來。」
扶歡起身,帶著小女兒期盼的笑依偎在太後身邊:「母後之前說要幫兒臣辦一場賞花宴,不知現在可曾作數?」
仿佛生怕太後不答應,扶歡急急地又加了一句:「當日也是在慈寧宮,眾位娘娘都聽見了,母後可不許抵賴。」
太後笑得眼角都起了細細的紋路,顯得分外慈和,她拍了拍扶歡的手,淺金色的鏨花護甲在扶歡手上劃過,留下淺淺的一道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