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1 / 2)
他伸手,輕柔和緩地扌莫了扌莫扶歡的發。今日扶歡沒有挽發,披散著一頭青絲,隻在發尾末端有綢帶鬆鬆地係起來。所以她能感受到慕卿的掌心落在發上的溫度,他手的溫度其實並不高,甚至可以說是涼的。
慕卿扶過她那麼多次,扶歡知曉他的體溫都是偏低的,有時候她想,慕卿是不是冰做的。但是人怎麼可能會是冰呢。
但現在,他是溫暖的。那溫度在發上,慢慢地沁入其中,是大雨滂沱裡的一盞燭火。
「令殿下不開心的事,就是不對的事。」
慕卿沒有一觸及離,他輕柔地一下一下撫著扶歡的發,像是在撫慰。
「做臣下的,最重要的是為主上分憂。」慕卿的手停下來,緩緩地滑到扶歡的鬢邊。
「殿下,將此事交由臣來辦如何。」慕卿的尾調稍稍壓了下來,低啞緩和,像此時纏綿的雨霧,「臣願為殿下分憂。」
那雨聲太綿密了,綿密得仿佛將扶歡全都纏繞住一樣。她垂下了頭,將那發尖若有似無地碰到慕卿衣上,仿佛就像一個擁抱一樣。
慕卿說的話,即便隻是安慰她,她也相信的。
所以現在,她忽然生出了一股無畏的勇氣。
「你幫幫我。」扶歡伸手,輕輕地攥住了他的袖擺,她又微不可聞地道,「慕卿,你幫幫我。」
他握著傘柄的那隻手仿佛緊了一下,蒼白皮肉下的青筋隱隱突現,那顏色同傘上青竹,雨中荷葉一般無二。
「臣幫殿下。」慕卿嘆息著道,他的另一隻手終於環住扶歡的肩,慢慢落到扶歡背上,那是一個擁抱。
「臣永遠會保護殿下。」
他的眼落在扶歡身後,擺在案幾上的團扇,多寶閣上的梅瓶,還有遠去的人影。
「殿下不要難過。」
那聲音是真正落在耳邊,嗬著發尾,繾綣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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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深自皇帝的書房走出,即便走出去了,身上仿佛還沾染了沉香的味道,舉手抬足都有那股沉到苦澀的味道。以往麵見皇帝時還不覺得,現在在皇帝的住處,那沉香的味道好像越來越濃了。
行宮的太監早已撐起紙傘,點頭哈月要地請梁深走下。走進雨幕裡,水汽如影隨形,即便沒淋到雨,衣衫也仿佛變得潮濕起來。
走過南苑門,在往前穿過一道長長的甬道,左轉過去,便能走出行宮。這幾日,梁深每日都來行宮,這些道路自然而然熟稔於心。
但今次,應是近幾月來最後一次了。
梁深頓住腳步,回頭看去,紅牆綠瓦,青石廊道在雨霧中都泛著白青的顏色。他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問那撐傘的太監。
「那邊就是『江汀絲露』罷。」
太監朝著那方向看了看,而後道:「公子所言極是,那邊是『江汀絲露』,也是柔德長公主所住宮苑。」最後一句話他本不用加,但是對著梁深,他就自作主張加了上去。
梁深望著雨幕中連顏色都變得淺淡的紅牆,突然轉身朝那走去。撐傘的太監乍然未反應過來,一時竟沒跟上,讓那淅淅瀝瀝的雨水落在了梁深身上。他急急跟上後匆忙告罪,梁深沒有多加言語,隻是徑直朝前走去。
他本就身高腿長,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現在走得快了一些,撐傘的太監幾乎要跟不上他的步伐,幾乎是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梁公子。」太監喘著氣道,「您是要去見麵長公主殿下嗎?」
聽到太監的話,梁深的腳步慢下來,太監終於不必小跑著往前,喘勻了氣。
那位清貴的公子看著越來越近的紅牆,宮殿上的青瓦也在迷蒙的水汽中顯出模糊的輪廓。他道:「不是麵見,是想見一見殿下。」
太監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
或許「江汀絲露」離行宮中唯一的湖泊不遠,這兒顯得更潮濕一點,水汽四麵八方地侵入其中。梁深忽而問道:「殿下喜歡雨天嗎?」
太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怔了怔,而後拿捏著不確定的語氣道:「殿下的喜好,我等奴婢並不知曉。」
梁深沒有在意,他放慢了腳步,往前走著:「我覺得,她應該是喜歡這雨天的。」
雨似乎小了些,打在紙傘上沒有了清脆的,仿若滴在耳邊的聲響。梁深停下了腳步,長公主所居的宮苑就在麵前,隔著幾十步的距離,那兒有一株高大的垂楊柳,長得比宮牆還要高上許多,垂下來的枝條搭在深紅的宮牆上,留下幾道褐色的痕跡。
若在初春,想必是滿樹翠碧,柳絮紛飛。
宮苑的殿門緊緊閉著,隔著雨水和幾十步的甬道也能看得分明。梁深沒有上前,就隔著甬道,遙望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