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1 / 2)
慕卿現在好似不敢直視她的眼,他垂下了眼,眼瞼下方,有一側小小的陰翳。
「臣能得殿下這樣一句話,三生有幸。」
雖然慕卿垂下時很快,但扶歡還是瞧見了,他的眼睛泛起了紅。
是哭了嗎?扶歡很快在心中否定,慕卿不會這樣。但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他又抬起眼,溫柔的對她道:「臣替殿下挽發。」
身居高位許久,慕卿手上的功夫卻並沒有生疏多少。連扶歡見了都覺得繁復的發髻,在他手上好像攬鏡自照那般簡單。
「那兩個侍女,是臣剛提督東緝事廠時,朝中大人送來的。賀臣節節高升。」
「當時仔細留神過,是否是來探聽虛實的,後來查實確實是兩個普通女子,便在這留下來,這宅子不常來往,養兩個人也不費事。」
「昨日想到她們能伺候殿下,也還算有用處,可惜今日便惹殿下不快了。」
慕卿為她簪上步搖,話音恰好也落下。
寥寥幾句中,扶歡就能勾勒出一個大致來往,浮萍漂泊一般的女子,憑得幾分顏色,就落入了高官大戶手中,又被輾轉送到慕卿府邸。那官員原打好了算盤,美人嬌艷,想必能博得廠督幾分憐惜之心,可惜慕卿卻沒有這份心思,便隻能在這深宅大院中度過往後餘生了。
而慕卿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扶歡從銅鏡中看向他。
「她們沒有惹我不快。」她說,「你又忘了我的話。」
慕卿在鏡中對她一笑,宮女每日為她換上的紅梅,比之他的笑,艷雪灼灼,也不過如此吧。
「是臣的錯。」他向她認錯,「殿下饒恕臣可好?」
那笑容在不甚清晰的銅鏡中,更是模糊成了流麗靡艷的模樣。慕卿放下玉梳,那雙白得過分,近乎成了青白模樣的手垂下,小心地勾起扶歡的手,纏綿地在她掌心蹭了蹭。
有些癢,不止在掌心。
扶歡笑出了聲,側臉靠在他臂膀上,聲音還帶了未消失的笑意。
她說:「饒恕你。」
扶歡是在午膳前回到宮中,慕卿一路護送,連宮禁也順利通過,看到司禮監標誌的馬車,竟也沒有多加詢問。還是,連宮城防衛,也在他的權力之中。
隻是扶歡沒有多想,她以為昨日本就是名正言順地出宮,因此回去也是不困難的。唯一難以解釋的,就是隔了一夜才回到宮中。
但是回到毓秀宮,晴晚為她換下大氅,連花茶都沏上一盅了,也沒有任何人過來。扶歡看到白如雪的瓷杯中漂浮起來的乾花,忽然想到,太後得病,皇帝忙於修仙,所以連她的行蹤,也沒有人來關心了。
世間女子,每次這種日子的時候,情緒都是敏感的。扶歡這種時候,尤其更甚,昨日泛紅過多次的眼眶,現下又有了趨勢。扶歡趕緊垂下眼,裝作在仔細觀察清色茶水中花瓣舒展的姿勢。
隻有晴晚在替扶歡準備月事帶時,才看了看扶歡,詢問了一句:「殿下昨日是在掌印處留宿的嗎?」
她的心情,因為這一句詢問而飛揚了起來,方才莫大的難受無意中也消減了許多。
「因為難受得緊了,才在掌印處留宿了。」
晴晚默然。
下半晌,就有太醫來請平安脈,不是慣常來請平安脈的太醫。隻是這太醫,扶歡看著也有幾分熟悉,像是昨日在慕卿府中的那位。
這樣想來,不得不說,慕卿心細如發。
第二日,路總管卻是來到了毓秀宮。他笑意和煦地對扶歡道:「陛下近來想起多日不見殿下,想殿下日甚,殿下此時若是得空,不如和奴婢一道,去往奉天樓。」
造觀仙台一事暫且被壓下了,但是皇帝顯然不肯就這麼罷休。近日皇帝一直住在奉天樓,和那位被他重金求來的仙道一起。這座樓台動工過幾次,去掉了繁華的裝飾,連帷幔都是白衫藍布,看起來著實是仙風道骨。
據說那位仙道,在這座樓裡還練出了幾爐丹藥,依那位仙道所言,雖不能成仙,但服下亦能強身健體,容光煥發。其中有幾顆,還被送到毓秀宮,聽聞太後宮中,也被送去了。
扶歡自然是沒服用這「靈丹」,她找了個花盆,將這丹藥碾碎,權當做花肥了。她原就不信怪力亂神之說,況且這世上若真有神仙,那這位仙道,自稱能與仙人對話,他自個兒怎麼就不能飛升成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