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037章(1 / 2)
容和不得不接受自己就處在這麼一個可怕的環境中,更何況如今還得罪了康熙,她日後能否繼續留在乾清宮伺候都未可知。
「咱們這樣的奴才,一輩子也就隻能伺候人。可是你不同,容和啊, 可千萬別怪哥哥多嘴, 你有時候未免過於清高了些。」
原本她是康熙身邊得寵的宮女,不管是去內務府還是哪裡,見到她的人誰不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句姐姐。
可自從被敬事房記檔卻沒有位分之後, 她的日子便越發難過了。
魏珠耐心勸慰道。
她將腦海中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都趕走,平靜的繼續做自己的奉茶宮女。
一晃又到了年關,除夕前三天, 乾清宮眾人便已經開始商量這個除夕夜怎麼過了。
隻是說起容和和康熙之間的事情來,魏珠和花溪都對視著嘆了口氣。
「你如今是侍寢過的宮女了,但卻遲遲沒有位分。宮中的流言蜚語不少, 這般下去斷然是不行的。」
今兒本來是開宮門的時候, 有親眷者可以花半個時辰在宮門同親人團聚,三德子自然是巴巴的去了。
花溪魏珠容和三個則聚在一同烤火,魏珠好不容易得閒下來,三個人說說笑笑的很是快活。
容和知道自己那晚得罪了康熙, 好在那日後康熙倒也不曾再對她動手動腳。
魏珠低聲勸慰道,容和垂眸, 其實這幾日來她又何曾沒察覺出來。
花溪低聲道,一時凝噎。
「後來王妃對我姐姐白班磋磨,可憐她不過二十便香消玉殞。這紫禁城要比王府凶險的多,那些主子娘娘又有哪個是好惹的。流星小說網 shuu
「能夠成為皇上的妃嬪便是你最好的命了,否則你還真打算一輩子做宮女嗎?更何況, 萬歲爺喜歡你,你又如何能安安穩穩做宮女?」
花溪也輕聲道,說起這個, 她不由酸了鼻頭。
容和見花溪帶了哭腔,有些擔憂的望著她。
魏珠輕聲道,花溪抿唇,握住容和的手。
「我有一個同胞姐姐,五年前在王府當差。卻被忠親王看上,二人春風一度。然忠親王素來懼內,他不敢給姐姐名分。
二人情意正濃時,姐姐的日子倒也過得不錯。然男人總歸涼薄,新鮮勁一過那裡還記得起我姐姐。」
你得了萬歲爺一時的恩賞,她們此刻不說什麼,難保日後。」
容和聽懂了花溪的意思,她垂眸,卻沒接話。
「宮中女人千嬌百媚,皇上又能對你有幾分耐心。倒不如抓著機會升了位分,倘若有機會誕下龍子傍身,豈不是要比我姐姐那般下場好得多?」
花溪對容和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傷心事來告誡。
容和這些日子被康熙的寵溺蒙蔽了雙眼,倒是忘了自己如今是在大清朝。這裡沒有自由戀愛,也自然沒有好聚好散。
階級分明,陰謀詭計,殺人不眨眼才是她要麵臨的真相。
而一個小小的宮女,是沒能力在這座詭譎陰森的城池裡活下去的。
「我明白了。」
倘若她再守著自己自以為然的清高和傲慢,在康熙情淡之後便隻會落得花溪姐姐一樣的下場。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從前走了不少彎路。如今到新年了,也很該改頭換麵好好過下去。」
魏珠見容和似乎聽進去了一些,便同花溪兩個相視一笑,頗為欣慰。
三人正說著,卻聽到外頭傳來哭聲。
等哭聲漸近,這才發覺是三德子。
三德子此刻哭的淚流滿麵,瞧著可憐極了。
「這是怎麼了?」
今兒分明是去見親眷的時候,三德子怎就哭著回來了。
「今兒我出宮,卻沒見著爹。隻有後娘來找我要銀子,說我爹得了重病,如今已然快不行了。」
三德子哭著說道,語氣絕望。
「你前兒不是剛得了不少金葉子嗎?」
容和不解的看著三德子,那金葉子用來換錢應該也不是小數目。
「原是打算給的,然卻沒料到榮嬪娘娘身邊的瑾兒卻給我攔了下來。這金葉子是禦用之物,是不能拿出去變賣的。」
三德子一邊抽泣一邊輕聲解釋。
「我還有銀子,你現在拿去給你後娘。」
花溪站起身,急促的說道。
「我也有,咱們一起去。你別哭,一定有法子的。」
容和也點頭,跟著花溪一同回屋拿銀子。
魏珠原本也想跟著一塊去,可馬上就要到康熙午睡起來的時辰了。他這邊走不開,花溪也一樣。
兩個人將銀子一並包給容和,叫她趕緊帶著三德子去宮門口。
容和也沒敢耽擱,兩個人腳步匆忙的往外趕。
卻沒料到還是晚了一步,探望的時辰已經過了,侍衛們正在關宮門。
「這位大哥,勞煩你幫幫忙!」
容和抱著銀子去攔侍衛,卻被侍衛抽刀嚇到。
「如今已經過了探視的時辰,不可再往前一步!」
「可是我還有東西不曾給親人,請您通融通融。」
容和連忙從包袱裡拿出一塊銀子塞給那侍衛,侍衛收了銀子,臉色適才緩和了些。
「既如此,那你快去快回,千萬別耽擱。」
「多謝多謝,三德子快去找你後娘!」
容和感恩的頷首,將手中包袱交到三德子懷中。三德子連忙點了頭,接過包袱卻還沒來得及走出去,便又被榮嬪的瑾兒攔住。
這瑾兒陰魂不散,想來是一早便守在此處。
「這不是乾清宮的容和姑娘嗎?時辰都過了,怎麼還能出去呢?」
瑾兒跋扈的看著容和,話裡滿是嘲諷。她一把搶過三德子手中的銀子,三德子連忙奪回。
二人拉扯之間,裡頭的銀子散了滿地。
裡頭不單單是銀錠子,還有不少散碎銅錢,在日頭下格外晃眼。
「你為了這點銀子便敢公然違反宮規,仔細我告訴娘娘扒了你的皮。」
瑾兒冷笑一聲,隨即轉眸看向了適才那收錢的侍衛。
「奴才不敢,奴才已經告訴他們不能出宮了。」
那侍衛害怕的往後縮了兩步,諂媚的將袖中的銀子交還出來。
「嗯,以後注意些。今兒是我瞧見了,若是換做我們家娘娘,你打量著自己可還有命?」
瑾兒素來仗勢欺人慣了,將那銀子拿到手裡像是施舍一般的遞還給容和。
「快將這窮酸的玩意拿回去,這麼十兩銀子便是打發叫花子也不夠。」
「瑾兒姐姐,我是真的著急拿錢去救命,求求你就放過我吧。」
容和沒接,三德子倒是趕緊接了過來。
他哀求著瑾兒,後者卻仰頭沒反應。
「姐姐,我給你磕頭便是。從前三德子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姐姐,還請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奴才的爹等著這些銀子治病,萬萬耽誤不得。」
三德子實在是急的沒有法子,眼瞧著宮門馬上就要關上,他乾脆撲通一聲跪在了瑾兒麵前。
瑾兒卻像是看戲一般看著三德子,見三德子苦苦哀求她隻覺好笑。一張原本秀麗的臉此刻猙獰無比,甚至抬腳踢了一下三德子。
「可不是我要針對你,實在是你跟錯了人。倘若你跟的是位主子娘娘,還愁送不出銀子救命?隻是可惜,你跟了一位沒名沒分的醃臢貨色,隻好等著給你爹收屍吧。」
容和握拳,她這些日子聽了不少議論,卻還是頭一次有人指著鼻子罵她。
「三德子,起來。」
容和彎月要去拉三德子,冷聲道。
「容和姐姐,若是走了,我爹就真的沒命了。」
哪怕他師傅是魏珠,可若要偷偷送錢出去便是違反宮規。並且偷偷送出去也是要等的,解不了如今的燃眉之急。
「你留在這裡求她,難道她就會幫你嗎?」
容和低聲道,強行將三德子從地上拉了起來。
「若是你爹死了,要怪便隻怪這位容和姑娘,誰叫她狐媚惑主,惹了各宮娘娘不快呢。」
瑾兒又煽風點火的說道,卻被容和狠狠的掃了一眼。
容和氣勢驚人,那眼神竟帶了幾分狠厲。這瑾兒本就是狐假虎威,如今碰著容和生氣自然也就軟了下去。
「你盯著我瞧什麼,我說的都是事實。」
瑾兒心虛的絮叨道,下意識的拿帕子捂唇。
「你要記著自己的所作所為。」
容和一字一頓,冷聲嗬斥道。
「好大的口氣,我可是榮嬪娘娘身邊的一等宮女。再怎麼樣也有榮嬪娘娘撐月要,會怕你不成?」
瑾兒輕笑,然而容和卻隻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盯著他。
那眼神分明平靜無波瀾,卻如同深不見底的古井,瑾兒下意識的轉眸。
「罷了罷了,我同你多說無益。」
撂下一句話,瑾兒便急匆匆的走了。
三德子哭著將地上的銀子撿起來,「容和姐姐,我不會怪你的。」
「別擔心。」
容和也彎月要,將地上最後一錠銀子撿起來。銀子硌的手疼,她抿唇,看向那扇已經關緊的宮門。
既然已經出不去這牢籠,何不叫自己過得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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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除夕夜裡下了好大一場雪,康熙在宮宴上喝了些酒,一時月匈口沉悶的緊。
他看著殿中的舞姬,還有那些個花枝招展的妃嬪們,竟覺得有些膩了。
「萬歲爺喝碗醒酒茶吧。」
花溪端上來一碗茶,康熙接過,這茶的滋味倒是叫他十分熟悉。
前年在蒙古秋獮時,頭一次喝到這樣的醒酒茶,叫康熙驚艷了好一陣。說起來,容和在他身邊也快兩年了。
自上次兩人鬧別扭之後,康熙便甚少關注容和。
今兒才發覺,容和竟沒有跟過來伺候。
「這茶不是你做的吧。」
康熙抿了一口,低聲問道。
「回稟萬歲爺,除了奴婢還能有誰呢?」
花溪會意,卻隻是揚唇一笑,低聲道。
「乾清宮又不止你一位奉茶宮女,其他人呢?」
「白華和由儀兩個早就不在禦前伺候了,至於容和……她病了好些日子。」
病了?
康熙端茶碗的手頓了頓,他眯眼,「什麼病?」
「舊疾復發,據說是前年夏天淋雨落下的毛病。」
花溪不經意的說道,一番話倒是惹出了康熙的回憶。
前年夏日,是康熙頭一回見容和的時候。那丫頭從一開始便同旁人不同,果敢剛毅,什麼都敢說。
康熙垂眸,看向手裡的那碗茶。他猶豫片刻,隨即將手中茶碗擱下,起身欲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