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3月5日 周五(1 / 2)
宓茶坐在牧師院的大廳裡。
在百裡夫人來了這間牧師院後,大廳的情況改善了不少,再也不像從前那般,傷員像是『亂』葬崗的屍體似的橫七豎八地堆在地上、發出腥臭味。
宓茶現在專門在大廳坐診,她來了半個月,和這裡的人陸續混熟,甚至還認識了幾個楚國的士兵。
楚國人普遍比禹國高大一些,宓茶害怕威猛的男人,但患者不屬於男人,隻是患者。
幾個醫生在前院門口做「分揀工作」,傷殘等級七級以下的患者抬進大廳,由宓茶、百裡雪和幾個九級、十級的牧師當場治療。
傷殘七級以上的,抬去一樓病房,由百裡夫人和正副院長診治。
傷情過重的,則在治療過後進入二樓的病房修養幾日。
漢國的進攻變得緊密了起來,隔三差五就有戰鬥打響,傷員也因此源源不斷。
宓茶剛剛治愈了一名士兵,院門口又是一架擔架被抬了進來。
兩個高大的男人往大廳裡一瞅,四處都在排隊,唯獨宓茶麵前沒人,他們看清宓茶的模樣後猶豫了一下,又往另外幾個牧師那裡張望了過去。
宓茶的年紀太小,看起來等級不是很高,大多數士兵更傾向年長一些的牧師。
宓茶看出了兩人的猶豫,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主動喚了一句,「來我這裡吧,我可以治療。」這半個月下來,她已經習慣這種場景了。
兩人聽到傳喚,心思被戳破,麵上稍『露』赧『色』,很快將擔架抬到了宓茶跟前。
當擔架離得近了,宓茶才發現,這擔架上的竟是一名女『性』,且從軍服來看,還是一名正團級的乾部。
這女子約莫三十出頭,臉上即使蒙著土灰也難掩容貌的英氣。
她閉著眼昏厥了過去,麵『色』蒼白,左臂被徹底斬斷,即使昏厥,她的右手中還死死的握著一把重劍,叫宓茶一下子就想起了柳淩蔭。
她連忙『吟』唱,白『色』的光芒投入了女子的身軀。
斷臂在防護服上隻減少30%以內的血量,看起來無甚大礙,可真的落在了人體之上後,其痛苦非常人所能忍。
當法光融入了女子的身體後,宓茶才發現,這名女團長不僅斷了一條手臂,五髒六腑都稍有挪位出血,是力竭而昏。
她忍不住驚嘆,好強的戰鬥意誌,竟然在如此重傷之後,還堅持戰鬥到昏厥。
銀白『色』的治愈之光落在女子的斷臂之處,緩緩組成了骨骼,像是一支銀白的細筆,將骨骼從上到下慢慢描繪,緊接著,鮮紅的肌理也一點一點地從斷臂處長了出來,最後覆上了肉粉『色』的皮膚。
『吟』唱時的宓茶周遭散發著溫和的氣息,隨著左臂地恢復,緊盯著傷口的兩名士兵也紛紛鬆了口氣,心中愈加歉疚方才對宓茶的輕視。
門口匆忙分揀的醫生們遺漏了團長內髒的傷情,將她錯送來了大廳。花費了完整的八分鍾,宓茶才將人徹底治愈。
當白光收回法杖時,擔架上的女人咳嗽了兩聲,她眼睫顫巍巍地打開。
女人有一張美麗的臉蛋,宓茶本以為她還會看見一雙漂亮的眼睛,然而,當女人睜眼之後,雙眸之中,目光如箭,凶狠地『射』向了宓茶。
驟然對上這雙眼睛,宓茶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好可怕的眼神,明明她大病初愈,還是虛弱的狀態,可目光卻像是要啖人血肉般滿是戾氣。
「團長!」那兩名士兵見她清醒,高興地摟住了她的肩膀,高興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大嗓門一開,紅著脖子大喊,「團長你活了團長!」
「別…」宓茶眼見那滿是灰黑的大手摁向了女人的身體,顧不得害怕,連忙出聲提醒,「她的身體剛剛治愈好,不能『亂』動,尤其是左臂,三天之內盡量不要提重物。」
「啊。」一聽到會有損首長身體,兩名士兵連忙收回手,悻悻地搓了搓鼻子,站到了一旁,再也不敢『亂』動。
經過兩人這一打岔,女人這才回神,她收斂了凶惡的目光,茫然地望了望四周,似乎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團長,這裡是牧師院,您安全了。」旁邊的士兵提醒著,說著話,眼眶頓時起了紅意。
女子皺了皺眉,她想要起身,可剛一動作就渾身綿軟無力,又跌了回去。
「你受了重傷,力竭而昏,機體還會緩過勁來。」宓茶分了一縷恢復給她,「好好躺著,不要『亂』動,一會兒牧師院會送葡萄糖水給你。」
女人喘了口氣,抬眸望了宓茶一眼。
「多謝。」她道。
道謝之後,女人很快平復了呼吸,她月匈口的起伏依舊,可麵上已是一片雲淡風輕,再不泄『露』半分喘息。
「姓梁的呢,」她躺在擔架上問,「還有團裡怎麼樣了。」
「全殲了,姓梁的手裡那把劍弟兄們給繳了,放在您床頭呢。」士兵說起這事,搓了搓臉,『露』出了些喜氣。
和喜氣洋洋的士兵不同,女人麵『色』不變,又問了聲,「團呢。」
一時之間,沒有人回答她的話。
「團呢!」她加重了語音,厲聲又問了一遍。
「團……團……也好著呢。」左手邊的士兵憨憨地笑了笑,『扌莫』了『扌莫』腦門,「二三營加起來還剩下一兩百人,幾門甲級的大炮都在。」
女人睨了他一眼,男人臉上的笑意緩緩收了,『扌莫』著後腦的手也漸漸垂下。
等他再次開口,聲音喑啞。
「一營全沒了……三個營的營長和團副也都犧牲了。」
這一句話後,方才還冷冽如狼的女人重重地閉上了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涼氣。
她整整一個主力團,隻剩下了一兩百人……
近距離之下,一股強烈的悲慟傳到了宓茶身上。
她一驚,原本復合的內髒再度出血,她急忙『吟』唱咒術,安撫下了急轉惡劣的病情。
「快帶她去二樓的單人病房。」她催促著旁邊兩個士兵,「她的身體還很虛弱,留在這裡修養三天再走吧,我們會負責她的飲食的。」
兩個士兵正不知所措,聽到宓茶的指示,立即得了主心骨,連忙抬起擔架,將女人送去了二樓。
宓茶目送著他們離開,還不等看到他們上樓梯,下一名傷員便蹣跚地朝著宓茶走來。
她趕忙回神,又一次『吟』唱起了咒術。
整整一個白天,宓茶除了上廁所以外,沒有離開過座椅,連吃飯也是捧著盒飯坐在位子上吃。
百裡夫人中午時來看過她一次,她和這裡所有工作人員吃的一樣,端著自己的紙盒飯,將裡麵兩塊紅燒肉夾給了宓茶,留下半邊的炒青菜。
「媽媽…」宓茶剛張嘴,百裡夫人就搖頭,「你吃吧,我在家也不愛吃肉。」
整個宓家除了宓茶喜歡吃東西,別人都沒這愛好。
「哦。」這倒是實話,宓茶於是心安理得了。
在這裡吃飯成了她唯一的藉慰,雖然夥食還沒有學校食堂好,但一旦餓了吃什麼東西都特別香。
百裡夫人一邊吃一邊檢測了下女兒體內的能力,一個上午,宓茶的能力空了三次,在她的恢復下,每次填滿需要一個小時。
這一個小時是宓茶上廁所、喝水的休息時間,趁著這個功夫,她也會幫著牧師院掃掃地、曬曬衣服,活動一下四肢。
按照這半個月的情況來看,每天宓茶都會清空六到九次能力。
這個次數遠超過在學校時的數倍。
在學校裡,沒有高等級的牧師幫助恢復,也沒有病人需要她不停的治愈,她一天至多耗空兩次。
靠著這樣瘋狂地消耗,百裡夫人能感受到,剛剛突破七級的女兒能力越來越紮實。
等夯實了下階的能力,就可以開始沖擊中階,在一級之前,她不擔心女兒會被瓶頸困住,突破隻是時間問題。
吃完午飯,百裡夫人回到了自己的診室當中,宓茶也繼續開始等候下一名傷員的到來。
這樣的日子忙碌而充實,說枯燥也枯燥,說豐富也豐富。
經過了一天坐診,盡管途中站起來活動過,宓茶依舊累得渾身發軟。
她握著法杖的指尖微微顫栗著,高頻次的排空抽走了她太多的力氣,體內的能力尚且充裕,□□和精神已無法維持下去了。
本該一天打一次鳴的公雞眼前出現了九次日出,百裡夫人高超的恢復能力迫使著宓茶的身體源源不斷地快速回能,在外界強力地乾涉下,她的身體習慣了一天增長九次能量,飛速地拔高了能力的代謝速度。
宓茶起身,當她走出大廳時,頭暈眼花,腳下軟綿綿地像是踏在棉花上。
百裡雪跟在她身後,見她一個趔趄即將摔倒,連忙扶了她一把。
「沒事吧?」她問。
百裡雪的能力比宓茶高一級,情況比宓茶要好上一些。
「沒事。」宓茶甩了甩頭,她的大腦有些乾癟地發疼,神經中樞一天下來處理了超額的能力,精神力透支,通宵一樣難受。
「趕緊回去吃飯吧。」百裡雪攙著她,「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就好了。」
「那夜班呢?」宓茶問。
戰地牧師院可不是八小時打卡上班製,這間牧師院人少,大家都不分晝夜地守著,隨時接待傷員。
「今天白天兩軍剛剛對陣過,晚上估計是不會再打了,不用那麼多人守著。」百裡雪柔聲催促道,「快去休息吧,真有事了再叫你。」
「那好吧。」宓茶點了點頭,跟著百裡雪去放飯點取餐。
一人兩個紙盒,用黃『色』的皮筋紮著,一份是飯一份是菜。
宓茶抱了四個,將媽媽的份也拿上。回去的途中,她問百裡雪,「今天牧師院裡好像來了個女團長,雪姐姐你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