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酒(1 / 2)
南郡田文,嗜酒如命,會餐必飲,逢宴必醉。日抱酒壇而臥,夜枕酒壺而眠。
他曾言一生崇拜者,唯三人爾:酒聖杜康,醉侯劉伶,詩仙李白。
不過此人不懂釀酒,非杜康之賢;一味爛醉,無醉侯之氣;屢放狂言,無李白之才,僅算是個貪杯的醉鬼。
其人為酒耗盡家資,身無餘財,因此無妻無子,落拓至今。
酒之外的事物,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
隻要一提到酒,他便能說的頭頭是道,連續幾天也不在話下。
從破落的茅屋裡出來的時候,田文醉眼熏熏,兩頰通紅,東倒西歪,晃晃悠悠地抱著酒壺。
時不時興奮地吮吸一大口,發出滿意的贊嘆:「好酒,好酒哇!」
他這樣個樣子,旁人早就見怪不怪了。老遠的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氣,紛紛掩鼻快步遠離。
不出意外,這次田文半醒半醉之間,失去了方向感。
沿著家門外的小河邊,一路走著走著不知到了什麼地方,闖進一片陌生的森林裡迷迷糊糊地抱著酒壺靠著一棵樹睡著了。
此時雖然是白天,但是森林裡卻有些晦暗,不見日光。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陣大霧在森林裡彌漫開來。漸漸的,迷霧越來越濃,幾乎要凝實一般。
田文毫無意外地被這濃鬱的霧包裹起來,整個人已經完全融入進去,現在就算站在他跟前,也不會有人能發現樹下睡著一個醉漢。
田文身體傳來一陣渾身冰涼的觸感,讓他覺得有些難受。
悠悠醒轉,他發現自己的的衣服像是淋過雨一般,已經濕透了,緊貼在身上,隨之而來的寒意透膚入骨,酒霎時就醒了一大半。
環顧四周,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大霧,若非自己背靠大樹,他會以為自己進了蒸籠裡。
身處這麼一塊異常之地,田文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驚慌,而是扌莫到了掉在身旁的酒壺,將之緊緊抓在手中,長舒一口氣,這才放下心來。對他而言,一切問題,有酒都不足為慮。
輕啜一口壺中美酒,潤了潤口,田文這才審視起周圍的環境來,奈何大霧籠罩下一切事物都失去了蹤跡,他隻能像個瞎子,扌莫索著,深一腳淺一腳地挪動著。
這裡不見天日,更無從感知到時間的流失,酒壺裡餘下美酒的量代表著他的底氣。
分不清方向的田文就像是孤舟在不見邊際的大海上隨波漂流,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裡的酒已經見底,他開始有些慌了。
這樣的環境裡,沒有酒,他一刻也撐不住。
他不可避免的想到酒盡之後,自己將會在煎熬中困死在這裡。便開始沖著無人的大霧裡喊道:「有人嗎?救命啊!」
回應他的是一片死寂,這迷霧如同噬人的巨獸,連回音也吞得一乾二淨。
邊走邊喊,田文最終還是喝乾了最後一口酒,一瞬間心底便竄起來一股急躁之火。慌亂像是野草瘋狂生長,頃刻間已將他整個人淹沒。
終究還是不甘曝屍此地,外麵花花世界的美酒成了他的執念,成功激發了他的求生意誌,酒鬼怎能離得開酒?
田文已經有些慌不擇路了,腳步越來越快,奔跑中好幾次撞到樹上,他也顧不得疼痛。
在一陣亡命奔波之後,田文有些脫力,頹喪地癱坐在地上。他下意識抬起酒壺送到嘴邊,眼神驀地一亮。
入口清香,餘味悠長,頓時腹中升起一團火熱,身上的寒意,也祛了一些。
他猴急地一仰頭,貪婪地將最後一滴裹入口中,忍不住發出舒爽的呻吟,疲憊寒冷一掃而空,一下子就緩過勁來。
之前酒壺分明已空,何以會憑空生出半壺來?田文不得其解,望著周身的白霧,靈光乍現,抑製不住的狂喜之色爬上臉來,沖著天空一聲長嘯。
他伸出酒壺,沖著白霧一陣揮舞,酒壺裡果然多了些許液體,仰頭一飲而盡,口感與之前分毫不差。
至此田文總算驗證了心中猜想,原來這些濃鬱的大霧竟是浮在空中的佳釀,而剛才那半壺絕對是在狂奔中大霧入壺所化。
雖然聞起來沒有任何味道,但這真實的口感,必然是人間極品。
麵對著取之不盡的寶藏,田文激動到近乎喪失理智,將尋找出路這件事拋之腦後。
在他看來,此地既然處處美酒,必是福地,定能大遂平生之願。對他而言簡直是天堂,隻恨不能鯨吸,將之盡數裹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