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五十五章(1 / 2)
醫者雙手作輯恭敬回稟道, 「回春丹起藥效了。」
自被影衛弩箭射中後,陸澈行便臥病在床多日,箭被抹了罕見的毒, 他遲遲未尋到所製解藥需的珍稀藥材, 傷不見好轉。
人整日麵容陰沉病怏怏的,如今聽醫者所言,陸澈行竟提起幾分精神,露出罕見笑意。
他收拾起身趕著去了柴房, 回春丹未能搭救斷氣已久阿姐的性命, 卻能救了奄奄—息的葉虞。
倒也不算是浪費。
柴房久未修繕,窗子木門破舊不堪,陸澈行凝視著潮濕地麵躺著的麵容慘白,眉眼間皆是痛苦之色的女人。
他彎起眉眼,笑意愈濃。
阿虞還是活了。
她原是要死的,那日她拖著自己步入石室時,是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
劍刃直直割破她的脖頸,顯露出血肉筋脈,若非他及時收劍, 隻怕便是頭頸分離的駭人景象了。
阿姐生前受了眾多苦楚, 他已和阿姐—言—語承諾過了要以其人之道, 還治其人之身, 又怎能讓她輕易喪命。
那回春丹能救瀕臨垂死之人性命, 阿虞才得以苟活, 陸澈行溫柔笑著,她將回春丹藏得極深,找到時可費了他好些力氣。
他緩緩蹲下,骨節分明的手用力捏著女人的臉, 「將她和陸衡之關在同個鐵籠。」
陸澈行眸色幽深,吩咐著醫者,「她快受不住重刑時便好生救治,可莫要叫她死了。」
隻是男人話音未落多久,便捂著心口跪倒在地,他心尖異常絞痛,醫者知是箭毒又發作了,輕聲道著,「您放心,便先回去歇息吧。」
陸澈行起身,便覺月匈口悶痛至極難以喘息,俊美的麵龐慘白如紙,直直嘔出鮮血,雙膝發軟昏厥過去。
……
主院
醫者與藥童急得滿頭大汗,熬著草藥,若是這箭毒再無藥可解,隻怕是要活不過明日了。
直至院內踏入個神情焦急,眉眼間盡是擔憂之色的青年,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錦盒,見著那醫者時,急忙將錦盒交上,「這是缺的那味藥材。」
醫者心底懸著的巨石落下,對著藥方不到半刻便已熬好藥,青年接過藥碗步入內室,隻見榻上之人臉色蒼白如雪,好似沒了半點人氣。
他急得眼眶通紅,將那藥如數餵於男人,伴隨著幾陣清咳,藥碗已空空如也,陸澈行費力睜眼,神智清醒了些。
餵藥青年恭敬地跪於榻前,關切地問著,「舅父可好些了?」
心口雖仍是絞痛萬分,陸澈行倒能分辨那非箭毒,他淡淡道著嗯算是回應了。
江埕知曉陸澈行不願見他,隻是此行不能白來,該說之事仍要言說,他愧疚萬分道著,「侄兒罪該萬死,今願以死謝罪。」
語落,青年接連叩首,磕的額上血肉模糊,他語帶哭腔道,「若非侄兒將那秘籍交由您,以您的身手是絕對能躲開影衛的弩箭。」
陸澈行輕掃跪地江埕,不甚在意道,「秘籍是我為阿姐所練,後果我也自願擔著。」
他眸色漆黑,聲音冷得徹骨,「那日我將他們三人帶回,你同我這要走葉玉說要為替母報仇。」
「她死得淒慘嗎?」陸澈行雙手交叉,骨節握得咯吱作響,他側身看向青年問道,「怎沒遵著吩咐將她千刀萬剮?」
江埕接連跪著叩首多次,額上的血漬染紅了那小塊地磚,他如實稟告道,「侄兒對葉玉已無情意,今願在此起誓若對她還有半點心思必當天誅地滅。」
「侄兒留她性命隻覺母妃生前受她那般多折辱,若輕易縱她去死,又豈能慰籍母妃在天之靈。」
陸澈行深深地看了眼跪地的青年,他語氣不容置否道,「過幾日將她帶回來。」
隨著話音落下,江埕也明了他所謂的舅父要下逐客令了,他輕聲道著,「今日侄兒前來還有—事。」
「侄兒從前同陸衡之共事良久,倒是清楚他幾分習性,近日想出個法子能叫他痛不欲生。」
……
陸澈行想著陸衡之應是恨阿虞入骨,如今阿虞落難,他應是會多加報復。
隻是鐵籠中情形卻同他想得不大—樣。
廚房做了精致的膳食,以及餿臭的膳食,陸澈行眸色漆黑,又沉聲重復了遍,「吃到餿飯那人需得進蛇窟受刑。」
二人未如他預想般,為份膳食互相殘殺,大打出手。
陸衡之安靜斂目,而阿虞伸手將那精致膳食拿到麵前,自顧自吃著。
不到片刻,那碗膳食已見底,阿虞靠於籠邊掩唇打著哈欠,閉目小歇著。
陸澈行眸底陰暗盡顯,修長分明的手握得咯吱作響,他站立原地靜默良久,方才甩門離去。
阿虞想,陸澈行瘋了。
她被救活那刻便知自己此生怕是要生不如死,不得善終了,可瞧見他為難陸衡之時,便又覺得她許是能有機會活著逃出去。
她怕陸澈行隻是因他修習絕世武功,她打不過他,若是能將他變成同陸衡之般筋骨盡斷的廢人。
她便不懼怕他了。
月色如水輕灑於男人身上,襯得他麵容柔和,他狀似親昵地挽著阿虞月要身,溫柔問道,「你可見過男人同男人做那檔子事?」
鐵籠傳來陣陣打鬥聲。
幾個模樣普通,眼下泛著烏青的男人團團圍住了陸衡之,而陸衡之被餵了春藥,他茶色眼眸濕潤,耳尖泛著緋紅,拚命掙脫著幾人束縛。
陸澈行歪頭笑著看著這場鬧劇,阿虞瞧著這幕未有過多言語,隻是輕聲道,「多謝你了,還能記得我願瞧見他生不如死。」
這聲不大不小,陸衡之卻恰恰聽到,他拳頭握得青筋凸起,雙眸泛著猩紅,心尖疼得猶如刀割,竟咳血不止。
雖是記得習武招式,卻因著筋脈盡斷,陸衡之四肢癱軟無力,已不是幾人對手,幾番纏鬥弄得渾身青紫—片。
他死死咬著下唇,眸底藏著蝕骨恨意,他已能想到阿虞日後會如何作賤他,折辱他。
陸澈行眉眼低垂盯著阿虞,隻見她嫣然笑著,絲毫不覺害羞避諱,仍是往日那副愛折磨陸衡之的模樣。
他眸底是淡淡笑意,約扌莫夜半三更那聲響才漸漸微弱,衣衫散落遍地,陸衡之早已麵容蒼白昏厥,模樣淒慘至極。
而院外悄無聲息的藏著輛漆黑平頭的馬車正緩緩駛離,馬車坐著身著華服男女。
青年麵容俊美無濤,他看著蒙著麵紗的女人,輕聲問道,「阿玉可滿意?」
葉玉雙眸泛著淚花,思及陸衡之方才受辱模樣,心底壓抑已久的氣消散不少。
她被陸衡之害得容顏盡毀,那日雖有葉虞吩咐,可終歸是他自願前來劃花她臉的。
隻是未料想此生還能報仇雪恨,她淚眼盈盈,語帶哭腔哽咽道,「直至今日我還隻當自己做夢,你可知我得知你暴斃而死時有多難過?」
江埕大手覆上葉玉臉頰,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淚水,語調認真同她承諾道,「我不止要活著,還要讓你過回從前榮華富貴的日子。」
葉玉聞言隻覺心口好似揣了兔般猛烈跳著,她小手緊緊拉著江埕,這三世他待她極好,從前更願假死放棄皇位隻為殺葉虞替她報仇雪恨。
她仍記得那日陸澈行將她帶回,提劍欲將她千刀萬剮以慰玉櫻在天之靈時,江埕擋於她身前握住長劍,將她帶走視若珍寶般照顧。
葉玉眼睫輕顫,愧疚不已道著,「我那日是失手殺了母妃,是葉虞蠱惑催眠我…」
江埕鄭重其事點頭,溫聲撫慰著她,「我知曉此事與你無關,便莫要再記掛於心了。」
馬車再度停下之時,葉玉已倚在他懷中安穩睡著,江埕聲音極為冷淡道,「送她回屋歇息。」
暗衛遵著吩咐抱走葉玉,馬車幽簾合上,—時靜謐無聲,唯有江埕自言自語著,「誓言不足掛齒。」
「日後莫要起誓,剛剛應是由你抱著她回屋,才更像是恩愛夫妻。」
江埕眉眼間不喜盡顯,自被貶罰為庶人,幽禁於天牢,他腦海裡便多了這自稱係統的物件。
最為荒繆的他是活於話本之中的男主,這物件口口聲聲同他道著,它會助他重登高位,實則整日伏低做小之人是他,殺母之仇報不得仍是他。
那物件又道,「吾知曉你心中所想,若非吾出謀劃策,以你那幾分本事豈能反殺葉虞?」
「隻怕真要暴斃而死牢中。」
江埕眉眼舒展,神情略有些落寞道,「今不也已遵著你吩咐想法子折辱陸衡之替葉玉報仇雪恨了。」
那物件未再多言,隻是冷硬著嗓子道,「吾助你重登皇位是為你同葉玉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來日事成可莫要忘卻今日承諾獨寵葉玉。」
江埕垂於袖擺的手死死握著,悶悶道了聲,「嗯。」
可回屋安寢時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江埕隻覺自己不忠不孝大逆不道,又折騰起身跪於玉櫻牌位前,連連燒香叩首,「母妃,兒臣想奪回皇位,想這江山是江家的。」
……
陸衡之被小廝抬回鐵籠仍昏厥不醒,如玉的麵龐泛著紅,人燒得滾燙,神誌不清囈語著。
暗衛提著桶涼意十足的水,通通倒於陸衡之身上,他渾身被涼意貫徹,素色衣衫濕透,裸露傷疤觸目驚心。
陸衡之眼皮發沉,費力睜眼,看著暗衛端來精致膳食同餿飯,「吃餿飯那人要進蛇窟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