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全世界隻想你來愛我(1 / 2)

加入書籤

算上那小護士,一共有兩個「溫寒」被帶到了鄒亦時麵前,鄒亦時看著這兩張和心心念念的人完全重疊不起來的麵孔,啞著聲音道:「你們確定所有的帳篷都找過了嗎?」

老兵理虧,不敢作聲,新兵茫然,不知所措,半晌還是鄒亦時的一個親信開口道:「新兵不認識溫大夫,但是把叫溫寒的都帶來了,我們老兵把人頭一個個扒拉了,確實……沒有見到溫大夫。」

說最後一句話時他語氣沉沉,像是跟家屬說搶救無效死亡一樣,既無奈又沉重,偏偏對方並非陌生人,而是他們敬畏信服的鄒上尉。鄒上尉鮮少這麼重視一個人,他自入伍以來沒少跟著鄒上尉沖鋒陷陣,這個男人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副月匈有成竹、果敢英勇的風姿,就連私底下他也沒見過鄒上尉對什麼人或事有特殊的感情,這會兒好不容易有了個真心實意喜歡的女人,兩人如天造地設一般相配,鄒上尉對溫大夫也是嗬護有加,眾人看在眼裡替他高興,他們的冷麵閻王終於也有了柔情的時候。

但偏偏發生了這樣的事,所以他這樣的話說出來,對鄒上尉的殺傷力不是一般的強。

人群中一片死寂,鄒亦時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他氣若遊絲地重復道:「確定……沒有嗎?」

老兵掃了一眼沉默的人群,沉痛地回答道:「報告上尉,確實沒有!」

「好,你們去忙吧!」鄒亦時回頭往營帳裡走。老兵看著他突然憔悴的身影,一陣陣地心疼,他們山一般的首長,這會兒卻突然變得滄桑,生氣全無,像是被抽了三魂七魄,隻剩了一副軀殼。

回了營帳的鄒亦時,看著一臉擔憂的李副官,緩緩地說了句:「陪我去後勤處吧。」

李副官心口一滯,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想著他倒不如揪住自己的領子揍上一頓,也好過這副模樣。

「好,我安排人手和挖掘機。」

一行人來到後勤處,鄒亦時沉默不語,救援行動由李副官全權負責,他耳濡目染了不少,倒不至於出岔子,大夥都是拚了命地努力,為下落不明的溫大夫,也為他們失魂落魄的首長。

李副官幾乎是掘地三尺地找,一回神卻見邊上呆站著的人不見了,他四下逡巡,卻發現鄒亦時也加入了挖掘的隊伍,整個人趴在土堆上,沒命地刨。

「哎呀,鄒上尉,我們有機器,你別上手,我們把搜救犬、生命探測儀都帶來了,如果溫大夫是在帳篷裡的話,很可能是躲在櫃子,桌子底下,一時半會是不會有危險的,她那麼聰明伶俐的人,這樣的安全意識還是有的!」

鄒亦時緩緩地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神裡泛著血紅色的光,像是野生的狼,散發著原始的、野蠻的獸性。他咬牙切齒地說著,每說一個字都帶著恨不得把他啖血食肉的恨意:「李崇,如果她當真被埋在下麵,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山體滑坡造成的掩埋比建築物的要嚴密,裡麵殘餘的空氣不夠人兩個小時所需。現在你告訴我,她人沒事?」

他突然沖上來揪住李副官的領子,把他從地上扯起來,他像是被激怒了的野獸,散發著狂躁駭人的怒火。因為憤怒,他額角的青筋乍現,目眥欲裂,麵部的肌肉劇烈地抽搐,導致他的五官完全變形,鬼魅一般嚇人。

李副官雖然已經料到他會發火,但沒想到會這麼讓人毛骨悚然,當下忘記做任何反應,隻是磕磕巴巴地說道:「我……我……對不起……首長……對不起!」

那般怒火耗盡了鄒亦時所有的力氣,火氣散盡後,他頹然地倒在地上,被抽了魂一般,不理會任何人的勸阻,埋頭繼續挖著。

李副官喉頭一哽,眼眶泛紅,悔恨交加,他想著如果鄒上尉不聽他的話,而是先來這裡搜救,溫大夫是不是已經被找到了?

這一切或許都是他的錯,鄒上尉就是打殘他,估計都不能解恨。

他抹了抹眼角的淚,吸吸鼻子,轉身加入挖掘的隊伍。

眾人心懷悲痛,乾起活來也不覺得苦和累,不知不覺挖掘的成果已經初現,掩埋在山體下的帳篷漸漸顯露出來。

鄒亦時看著空盪盪的帳篷,輕聲說了句:「人死了,連屍體都不留給我。」

他的雙手已經傷得看不出形狀,水腫和淤血導致他的手指粗大變形,汙泥和血液混合在一起,中間顯露出幾片白色的物體,應該是他脫落的指甲。李副官看著他的手,又看看他空洞無神的雙眼,嘴一撇,忍不住落了淚。

「好了,都回吧,就是死了也沒落著全屍,大家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鄒亦時麵無表情地轉身往回走,李副官一邊抹淚一邊伸手扯住他:「鄒上尉,我們再找找,人沒準在下麵,我們往裡挖一挖,再挖一挖!」

鄒亦時沒回頭,隻說了句:「別挖了,死在裡頭也好,別讓我看見她屍體。」

李副官淚珠撲簌撲簌地掉,哽咽著說道:「那我來挖……」

他話還沒說完,鄒亦時的身體毫無征兆地往前撲,轟隆一聲重重地砸在地上,徹底沒了知覺。

他抗震救災操勞了這麼久也沒見半點倦怠,無論是體能還是意誌力都非常人能及,李副官一直覺得這個男人是山一般屹立不倒的,這會兒卻想著,要想摧挎他也很簡單,隻需要一個溫寒。

鄒亦時被七手八腳地抬回營帳,救援工作也宣告結束,天空蒙蒙亮,對於幸存下來的災民來說這是新生,但對於床上那個昏迷不醒的男人來說,這卻是末日。

李副官愁得滿地亂轉,災區的醫生也沒幾個技術超群的,除了能把那雙快廢了的手包紮好外,對於人昏迷這事折騰了半天隻是嘟嘟囔囔地說道:「鄒上尉生命體征挺好的,可能是……可能是悲傷過度吧!」

「悲傷過度個屁!好好一個人都一頭栽在地上,你告訴我是悲傷過度?!」李副官破口大罵,他向來文質彬彬,儒雅有加,這會兒暴跳如雷的模樣讓人招架不住。

「真……真的,就像……急火攻心那樣!過度悲傷是會造成心肌短暫性缺血,急性休克的!」那醫生擦了把腦門上的汗,哆哆嗦嗦地回答。

「那你的意思是就這麼乾等著他自己醒過來?休克了你倒是想休克的辦法啊!你的本事學狗肚子裡了!你這副德行還敢自稱是醫生!」李副官氣得麵紅耳赤,吼得嗓子都啞了。

幾個醫生趕緊一哄而上,一通折騰,可是鄒亦時還是沒有一點要蘇醒的跡象。

李副官急得焦頭爛額,但是看著周圍幾個戰戰兢兢的醫生,突然意識到自己行為過激,這般遷怒與別人也是無濟於事,於是,無可奈何地說了句:「好了,你們先忙吧,我守著他,一會兒再說。」

幾個人如蒙大赦,趕緊一溜煙跑了。

天已經擦亮了,有人經歷了重生,有人卻正陷在煉獄,但是對於溫寒來說,她心態尚且平和,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見到鄒亦時,有了光明就少了束縛,她護著自己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過來的時候不覺得遙遠,返程卻覺得跋山涉水般艱難,沿途都是溝壑縱橫,地表開裂,地底嶄新的泥土層裸露出來,像是皮肉外翻一般觸目驚心,混亂的夾層裡偶爾會露出半截胳膊一條腿。溫寒心口一沉,既悲痛又慶幸,還好自己昨天晚上沒有貿然行動,否則這會兒保不準也給這新鮮土地添了肥料。

等她堅持走到新的紮營地時,終於見到了熟悉的人,這種劫後餘生見到親人的感覺讓她難得地開懷,她熱情地同他們打招呼,但是對方的表情很奇怪,仿佛見了鬼一般很有默契地往同一個方向跑,嘴裡撕心裂肺地喊著:「溫大夫回來了,人沒死!活著呢!」

溫寒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又走了幾步,帳篷外的石頭上又見到了熟人,是那個聒噪的小護士,這會兒雙手捧著臉呈嬌羞狀,雙眼水潤,臉頰酡紅,她上前俯視著她,狐疑地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小護士抬頭,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是鄒上尉叫我來的。」

難怪含羞帶怯,原來是夙願以償。

溫寒臉色變了變:「為什麼?」她可不相信這從天而降的餡餅。

「他要找一個……不是,反正就是他要我過來的。」

溫寒看出她眼底的遲疑和躲閃,心中的疑惑越發放大,她眼神泛冷,卻沒有再和小護士計較,轉身繼續往前走。

李副官應聲而出的時候,看著那抹熟悉的倔強身影,一個踉蹌,差點跪在地上,當真是未語淚先流。溫寒看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淒慘模樣,用自己完好的那個胳膊虛扶了他一下,皺眉道:「李副官,你先別哭了,鄒亦時呢?你先帶我去見他吧。」

一提到鄒亦時,李副官哭得更凶了,嘴一張號啕大哭。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溫寒並不覺得有什麼,隻是心裡越發地忐忑,能讓李副官如此失控的,絕對不是小事。

「你怎麼……怎麼才回來……你這好好的……鄒上尉……那是進了鬼門關啊!」

聽了他的話,溫寒整個腦袋「轟」的一聲炸開,心底最不願意涉及的猜想成真,聯係那幾個奔走相告的熟人,她瞬間明白了始末,慘白著臉,聲音發顫地問了句:「鄒亦時……以為我死了?」

李副官臉上的肌肉微微震顫,悲喜交加到表情都無法控製,他氣溫寒把鄒亦時折騰得死去活來,自己卻這麼若無其事地突然出現,又高興她沒死,對鄒亦時來說終於不用再受這煉獄般的煎熬。

看著李副官僵硬的表情,溫寒咬咬牙,沉默地朝他點點頭,心知自己說什麼也無法平息他的慍怒,於是一言不發地側身往前走。

「溫寒,你不知道鄒亦時經歷了什麼,所以才能這麼雲淡風輕!」等她側身而過之後,李副官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嘶吼出聲。

在溫寒印象裡,李副官一直是個溫文爾雅的人,在部隊那樣血性粗獷的氛圍裡,他是唯一一股清流,溫潤的,平和的,她從未見他動怒過,就算再生氣他也不會紅了臉。

但是現在她能感覺到他的怒火,那種壓抑的、找不到發泄口的憤怒在他身體裡肆意亂撞,以至於他的聲音都被撕扯得變了形,帶著難言的痛楚,飄散在清冷的空氣裡,顯得尤為淒涼。

溫寒的性子一直冷漠,待人疏離客套,不善與人親近,最怕的就是和別人生了牽扯,有了瓜葛。她非八麵玲瓏,也不是口舌伶俐的人,她可以在手術台上自信非凡,運籌帷幄,但是在私底下處理絲絲縷縷的人際關係時卻手足無措,略顯笨拙,無論是喜歡、討厭、憤怒,還是苛責,她都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態和麵容去應對。

小事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這樣的大事。

因此她聽了李副官的話,雙手在身側握成拳,心中的歉疚和不安逐漸放大。她變得局促難堪,嘴角動了一下,不知怎麼處理這自己並不擅長的情況,緩了半晌,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輕聲道:「對不起。」

李副官的背影一僵,又頹然地軟下來,嘆了口氣,沖她揮揮手:「行了行了,進去吧。」

溫寒點點頭,一打簾子,進了帳篷裡。

帳篷裡除了鄒亦時,還有幾個他的親信,也就是剛才欣喜若狂的那幾個人,見她進來都默契地點了點頭,輕聲退了出去。

鄒亦時在床上躺著,蓬頭垢麵,泥汙底下的麵容蒼白得血色全無。他緊閉著眼,眉心緊蹙成深深的溝壑,溫寒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隻是見著他眼底那一抹青色時,驀然在她心裡投下了濃厚的陰影。

她舉步上前後,整個人突然微微震顫,她舉起鄒亦時被紗布纏得密密匝匝的雙手,眼角濕潤地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不用想她也知道,這傷是怎麼來的。她捧著他的手,在他耳邊一聲聲地喚著他的名字,起初他並無動靜,但是呼喚得久了,竟然也能微微作回應,由原先的眼皮輕顫到輕輕地回握住她的手,最後他睜開眼睛看向她時,並沒有太誇張的失而復得的驚喜,他隻是怔怔地看著她,霧狀的眼底一點點地彌散開來,直到徹底包容了她的身影,變得澄澈深邃,他才低啞地喚道:「溫寒,你回來了?」

自從與霍瑾軒分手後,溫寒就鮮少落淚,一來是再沒有遇到什麼能讓她情緒大起大落的事情,二來是她學會了用疏離冷漠的外殼包裹自己,把自己與外界隔離開來,喜怒哀樂都不與人分享。因為這樣的獨來獨往,所以她的所有感情都不再交付別人去品評,被傷害或者被感動也就無從談起。

但是自從認識鄒亦時以後,她所有的情緒都被他牽製著,因為他的歡喜而雀躍,因為他的難過而落淚,如今看著他為了自己憔悴傷心到如此地步,她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鑿了一個洞,冷風呼呼地灌進來,吹得她整片月匈腔都疼痛發麻,她眼底的淚肆意地湧出。李副官說她不知道鄒亦時經歷了什麼,但是即便如此看著他眼底的灰敗和沉在深處的還沒來得及消退的絕望,他經歷的那些絕望和痛楚,她都能感同身受。

他是那麼高傲的人,向來沒有什麼事物能牽動他半分,如今因為自己他落得這般蕭條頹喪,溫寒心口酸楚,哽咽了幾次也沒說出話,緩了半晌才抽泣著說了句:「鄒亦時……對不起。」

鄒亦時緩緩地起身,身體虛軟得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筋骨。溫寒臉上的淚也來不及擦,趕緊俯身扶著他的肩,他順勢抱緊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低聲安慰她:「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說什麼對不起!」

溫寒埋在他肩頭,眼眶越來越紅,鄒亦時一直沒有出聲,隻是緊緊地擁抱著她,她能感覺到他雙臂都在顫抖,每一絲肌肉都緊張到快要痙攣。他沉默了很久,隻是抱著她一言不發,急促卻沉穩的呼吸噴薄在她頸側,過了半晌他才像是清醒過來一般,長長地喟嘆了一聲:「不是幻覺,你是真的回來了。」

溫寒頭靠在他肩窩處,突然淚如雨下。

經歷了昨天晚上的大起大落,兩人的重新團聚讓所有人都備感欣慰,溫寒回來後,鄒亦時的精神狀態也好了很多,除了手指嚴重損傷外,其他地方並無大礙。

下午溫寒親自端了燉得熟爛濃鬱的雞湯餵他喝,鄒亦時的聲帶有些應激性的受損,一開口就連調笑都帶了低迷頹喪之感:「借花獻佛,都不懂得親自給我做一湯一飯。」

溫寒翻了個白眼:「現在是特殊環境,特殊時期,讓我去發揮多浪費時間!」

「嗯,也是,你不能離開我太長時間。」

鄒亦時低頭把湯喝了,嘴角冒著白氣,溫寒舀了一勺繼續吹著,他又自言自語地說了句:「不然我會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一覺醒來,你又是一處墳塚了。」

「呸!你詛咒誰呢,熱湯也燙不住你的嘴!」溫寒同他生氣,把冒著騰騰熱氣的湯灌進他嘴裡,但是末了還是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眼淚。溫熱的淚掉進熱湯裡,激起一圈圈的漣漪,她看著那湯底自己的倒影,突然覺得她多年來秉承的瀟灑自在與世無爭的處事風格終究是一去不復返了,有了值得她牽腸掛肚的人,原先覺得煩不勝煩的瑣事,如今看來也不全是無趣了。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都市相关阅读: 時光盜不走的你 無限之回溯死亡 左耳 草莓味的你 拒拿古早劇本後撩了凶殘反派 穿成虐文女主的炮灰姐姐[快穿] 和影帝組CP後我爆紅娛樂圈 穿成團寵後死對頭癡戀我 重生之投資大佬 偏執總裁的心尖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