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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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帶紅線

次日,是個陰天。

陳子桑站在宿舍陽台上望著陰暗的天空,那種從心底驟然升起的糟糕感覺讓她有點難受。

「吹哨了姐妹們,趕緊下去集合!」許瑤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提包,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陳子桑聽見立馬從陽台走了進來,順便拍了一下還躺在床上午睡的程醉,提醒道:「別睡了。」

胡曉萍啥都沒說,默不作聲地把椅子推進桌下,然後打開門沖著坐起身子一臉蒙矓相的程醉溫柔地吼道:「程醉別睡了。你又想我們陪著你被罰啊?」

「哦,我剛剛做了個夢。」程醉恍惚地說著,動作依舊慢悠悠的。她從床上爬下來,將眼罩徹底從腦門上扯下來,迷迷糊糊地說,「我夢見……」

「不想聽!你趕緊穿鞋子!!」結果,宿舍其餘三個人站在門口異口同聲地沖程醉怒喊道。

極高的分貝嚇得程醉立馬清醒了三分,慌裡慌張地換好鞋子。最後她連臉都沒來得及洗一把,就拎著包和陳子桑她們沖下樓去。

警校是這樣,就算是係裡有幾個區隊下午沒課,隻要三次哨聲響,整個係的人都要下去集合。聽完區隊長的訓話後再做解散,沒課的就去圖書館,有課的就帶隊過去上課。

陳子桑他們下午隻有一節《警務英語》的課程,給他們上課的這男老師長得可帥了。當初陳子桑、許瑤、程醉還有胡曉萍四個人研究了很久怎麼才能嫁給藍老師的方法,但後來知道這位年輕的男老師已經結婚了,結婚對象居然是個大美女,竟然也是警校曾經的校花。

「這世上就沒什麼王子和灰姑娘,都是王子和公主。」於是,許瑤無可奈何地自嘲,語氣裡很是遺憾。

盡管如此,在上這位藍老師的課時,她們依然聽得很認真。

就像今天,他們到了警務英語專用的機房上課,藍老師做出了一個更帥的舉動,那就是放了一部經典的歐美電影給他們欣賞。

一堂課就這樣愉快地過去了。

「哎喲,那耳機戴得我耳朵疼。」陳子桑拎著包和許瑤等人走在通往圖書館的路上,路上她扌莫了下耳朵,漲得生疼。

走在她旁邊的許瑤忽然神秘兮兮地將其他人拉攏過來,壓低聲音說:「我聽說咱們附近的理工學校死人了?」

「真的假的?」胡曉萍反問,顯然對高校園區死人這事抱著不相信的態度。

倒是程醉點點頭說:「我也有聽到。好在我們學校周一至周五都不讓出校門,據說前些時候還出現了專扌莫女人屁股的變態呢。」

「最近不太平還是怎麼的,事情這麼多?」許瑤扌莫著下巴念著,隨後抬手碰了下一言不發的陳子桑,問,「你怎麼沒反應?你平常對變態不是挺有研究的嗎?」

陳子桑頓時一驚,反駁道:「我什麼時候對變態很有研究了?」

「這個你就不用狡辯了,你平常看的書和我們就完全不一樣。我們看的是詩詞歌賦鑒賞,你看的是精神病史分析;我們看的是咖啡美食享受人生,你看的是連環殺手的變態心理。就上個星期的《犯罪原因分析》課上,老師留的課後作業,我們的t講的都是一些小偷小扌莫的犯罪行為。結果你講的是啥,你講的是性犯罪,性犯罪啊大姐。當著全區隊38個男生的麵你在講『性』。」程醉攤手,歪著頭,滿臉的不可思議以及莫名其妙的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許瑤抓住程醉的一隻手緊握住後說:「就那堂課上,我都不敢承認我認識她。」

「我就差沒拎包走人了。」胡曉萍也適當地補了一刀。

陳子桑這時候倒是覺得尷尬了,在課堂上都是在研究討論一些專業知識,那並不存在什麼害羞或者女性就不能談論某個話題的問題。可這會兒被她們一講,陳子桑倒真的覺得自己臊得慌。

「我覺得我講得挺好的啊。」無奈,陳子桑乾笑著替自己挽回一點麵子。

許瑤一手搭在程醉肩上,語重心長地說:「是,你講得是挺好的。你知道你在上麵講課的時候,老師坐在你位置上,對我說了句什麼嗎?」

「什麼?」陳子桑奇怪地反問。

「老師說,『看不出來她還挺有研究。』」許瑤說這話時表情更加誇張了,很是好笑地同程醉和胡曉萍交換眼神。

陳子桑顯得有些窘,隻能解釋說:「老師那是在肯定我的專業水準。性犯罪是很值得去研究的,弗洛伊德說了性是本能,很多罪過都來源於這個本能在作祟。」

「可也有很多學者並不認同弗洛伊德這個說法啊。」程醉同許瑤她們擠眉弄眼地說著,似是在拿陳子桑開玩笑。

陳子桑投降道:「行行,我們去圖書館吧。我以後盡量看點小清新的書,免得和你們有代溝。」

這時候,胡曉萍嘟囔了一句:「不知道那個變態抓著了沒有。明天就周末了,我想穿裙子……」

「宿舍長你個騷包!」

末了,胡曉萍遭受了全宿舍人的攻擊。

四個人一起走進了圖書館,二樓的圖書館是開放的,並不是獨立的單間閱覽室。一走上去,四個人一眼望去居然沒有空位置。

「靠窗那邊的那張四人桌不還有位置空著呢嗎?」陳子桑詫異地指了指,對著她的小夥伴們說。

許瑤抻長脖子看了看之後果斷地推了陳子桑一把,道:「你過去坐吧。我估計那個位置也隻有你敢坐了。」

「啊?」陳子桑不解,狐疑地再往那邊看了過去。剛剛被前麵那一桌的同學給擋住了視線,這會兒換個角度看,一眼就看見了靠窗坐著正一絲不苟盯著電腦看的顧森。

陳子桑當時就在想,顧森那麼認真在看什麼呢?

「反正也隻有三個位置,我們仨就不湊熱鬧了。我們去六樓。那兒地廣人稀,看電影笑出聲都可以被原諒。」許瑤輕聲提議道。

陳子桑想了下後,轉身對許瑤她們說:「那一起上去吧。就顧森那副模樣,被打擾了估計會生氣。」

「這哪能啊?你把他錢包丟了這麼大的事,顧爺隻說了讓你肉償,其他啥都沒有說,這顧森肚量怎麼能這麼大呢?換作是我,早把你腿打斷了……」

聽著許瑤這番話,陳子桑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沖擊,於是她不可置信地問了句:「你的意思是在打斷腿和肉償之間,你選擇肉償?」

「廢話,肉償給顧森我又不吃虧!」

「……」陳子桑簡直無言以對。

嬉笑打鬧了會兒,程醉忽然謹慎地戳了戳陳子桑的手,努努嘴說:「顧森在看你。」

陳子桑一回身,身後的幾個小夥伴居然飛一般地消失在了二樓,留下她一個人茫然四顧。

「這幾個人……」陳子桑真是受夠她們的伎倆了,總是被作弄。但是她在她們麵前就像個傻子一樣,總是上當。

這時候,她還是下意識地往顧森那兒看了眼,結果正好和顧森的目光交匯。他是真的在看她。

隻見他坐在窗前,身著蔚藍色的夏款執勤服,左手戴著手表,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麵無表情地朝她勾了勾手指。

陳子桑怔忡了下,還是自覺地走了過去。

「坐。」

剛走到他旁邊,就聽見他說了這麼一個字,此時他的視線又重新集中在了電腦屏幕上。

陳子桑坐下之後,順手就把包裡的書和筆拿了出來。她也沒有問顧森在乾什麼,總之埋頭做自己的就好。

「我在看監控視頻。」他說。

陳子桑書都還沒有翻開就聽見他主動交代,於是想著他說都說了,索性多問幾個問題好了。

「你不是都看完了嗎?」

顧森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後,將筆記本推到了陳子桑麵前,對她說:「在看潘隊發現的疑點。徐法醫在驗屍的時候發現了江琪和黃達身上都有土木建築工程中所使用的通用水泥成分,他懷疑凶手是名工地上的建築工人。而且潘隊打電話來說,他在監控裡確實有看見過一個疑似嫌疑人的身影,去公用電話亭打電話。所以我再確認一下。」

「建築工人?」陳子桑納悶,凶手是男性?那葉清清鞋子上不見的鞋帶是怎麼回事?葉清清不是凶手,難道是幫凶?

「再者,薄藤還發現黃達手機裡有葉清清的照片。」顧森說著,就將那張照片雙擊點開,放大。

陳子桑湊近看了看,頓時瞳孔放大,難以相信地看向顧森。

「黃達和幾個男人侵犯了醉酒不醒或者是被下藥後失去意識的葉清清。所以這可能是葉清清對他們的報復。但唯一不清楚的是江琪在這其中的作用。」

「江琪的私生活一直很混亂。而且葉清清既然選擇勤工儉學就證明她也很需要錢,或者說她想憑借自己的能力賺取更多的生活費用。那麼我們或許可以大膽假設一下,葉清清會認識黃達很可能是江琪介紹的。」

陳子桑雖然十分痛恨將女性視為玩物的男人,但眼下她就算爆粗口罵黃達不是東西也無濟於事。黃達已死,葉清清不知去向,他們能做的就隻有冷靜地解謎。

顧森很多話並沒有說透,按照陳子桑此前對葉清清宿舍裡的人了解得知,葉清清並不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女孩子。從陳子桑拍回來的照片來看,葉清清的一切看起來都非常簡單。

「你看這張照片,葉清清在桌子上貼了一張便利貼,上麵寫著『3號,方崗。』」這時候,顧森從手機裡打開相冊,想到了這個信息後,他簡單地說了句便忙將筆記本拉回到自己麵前,動手在地圖上搜索「方崗」這個地方。

陳子桑望著顧森手指敲擊鍵盤的靈活程度竟然不自覺地跟著緊張了起來,那種馬上要直麵真相的感覺其實一點都不好。

但在縮小範圍搜索之後,絲毫沒有關於「方崗」的任何信息。顧森再次點開照片看了起來。

「會不會『方崗』這兩個字後代表兩種信息?」陳子桑拿筆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兩個字對顧森說,「一條完整的信息必然包含時間、地點和人物。她這條信息上已經有了時間,那麼『方崗』或許就是人物和地點。」

「有可能。」顧森細想了一下覺得陳子桑說的不無道理,3號那天葉清清本是要去見某個人,但晚上卻出現在了黃達的車子裡。他轉而又問了句,「葉清清身邊姓方的家夥是誰?」

陳子桑怔住了,眨了眨眼睛說:「她們宿舍就有個姓方的。但我想肯定不是女人。光是看她寫的字,我都能想象她歡欣雀躍的樣子,我說不上具體原因,但根據她便利貼的位置,我有理由相信她很期待這次見麵。」

「『方』字一筆一畫,落筆有力。」顧森語調深沉,繼續放大看了那幾個字,最後在電腦搜索欄上打上了幾個關鍵字,分別是「崗」「建築工地」以及「方」。

結果,真的跳出來了一條信息。

最頂部的一條是「岩崗公司承包的建築工程項目日前出現了問題,建築所需材料都摻雜了其他混合物的劣質品。現相關部門勒令其停止施工,並接受有關調查。」

顧森將網頁往下拉,又出現了另外一條信息:「岩崗公司在爆出不誠信經營之後,其手下的工人方姓男子遭受無辜毆打,目擊者稱方姓男子有可能是舉報岩崗公司的人。」

「快看看有沒有照片?」看到這些信息的陳子桑完全沒有心情感嘆事情的巧合,事已至此她隻覺得可怕。

顧森沒有怠慢,趕緊搜索,確實是有照片,但照片拍的隻是岩崗公司承包項目的所在地——那是幾幢還沒有蓋好的空樓,空樓上還掛著幾條橫幅,總之就是打廣告用的。

「你看時間,方姓男子被毆打的時間正好也是上個月3號。」此時,顧森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陳子桑也驚覺這裡麵關於時間的巧合實在是過於荒唐,竟有些無法相信。就好像是個陰謀,一點一點地設計讓他們往裡掉。

「如果葉清清3號那天要去見的人就是他,那麼……」陳子桑的大腦飛速地轉著,這一切太讓人震驚,她生怕自己的思維會落後於真相大白的那刻。

「也有可能,葉清清是等著這個人來見她。」顯然,顧森比陳子桑想得更全麵。他已經聯想到,3號那天並不是周末,而且葉清清在那一整天都有課。再加上葉清清她們宿舍都有門禁,她不可能待到那麼晚才回來,不然肯定會錯過和那個人的見麵。所以,很有可能他們約定了某個見麵時間,但葉清清並沒有出現。

「趕緊打電話告訴潘隊。」陳子桑被顧森的話嚇到,她知道顧森沒有說出來的內容。

她也很清楚,事實往往就是隱藏在沒有說的話中。

顧森立馬起身走到了圖書館的外麵,雖然臉上依舊保持著冷靜的樣子,但內心早已按捺不住地叫囂著想要追尋剩下的未解的謎。

陳子桑坐在位置上等著顧森,期間她拿出了手機卻又不知道要做什麼,樣子甚是焦灼。

她腦內甚至已經想到了葉清清的下場,卻在這個念頭浮現之際狠狠地晃了晃自己的腦袋。

「根據徐淩雙從死者身上提取到的線索,後經薄藤化驗是屬於岩崗公司所用的劣質建築材料。潘隊已經確認了那個人的身份,那個人叫方未希,和葉清清是同齡人,且還是同村人。就是他假裝葉清清給葉清清父母打的電話。」顧森打完電話上來,語氣不再平靜,他邊收拾東西邊對陳子桑說,「潘隊還說,之前抓到的猥褻犯應責名因沒有足夠的證據和指認他的受害人,幾天前經教育後被放,可現在他也失蹤了。」

陳子桑驚訝得頓時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動作幅度過大惹得周遭看書的同學都對她投來了異樣的目光。她趕緊壓低聲音,動作麻利地也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跟著顧森就往外走。

「我們現在去哪兒?」陳子桑一頓緊張,心緒慌亂。

此刻顧森臉上又再度出現了那種堅毅的表情,雙眸銳利,就像要預備捕獵的猛獸一般。

「去找方未希。」

潘清他們驅車先去了應責名的出租房,發現他放出來之後確實是先回到了家。可他才煮了個泡麵,吃了一口就從這個房間消失了。

現場還彌漫著一股泡麵的味道,刑警們都雙手叉月要無語地仰頭,盡量不想吸進更多的廢氣。

「潘隊,裡裡外外都沒人,也沒有活動痕跡。」這時同事從裡屋走出來,抬手在鼻子前揮了揮灰塵,說道。

潘清環顧四周,因為他也不明白應責名失蹤的意義在哪兒。他認錯態度良好,說了自己隻是因為就業壓力太大,為了發泄才做了那樣子的事情。他還說他除了扌莫女人屁股之外真的沒做任何其他傷天害理的事情,還保證以後真的好好排解心理壓力,認真積極麵對畢業之後的生活。

就這樣一個人,他主動消失的幾率確實不大。可假如被綁架,那綁架他的又會是誰呢?

潘清雙手叉月要,下意識地扭頭想要看看周遭有沒有遺漏的線索,結果竟看見門口的地上放著一個沒有拆過的小包裹。於是,他招呼同事找來剪刀,出於職業敏感,潘清沒有隨手拿起,而是慎重地趴下身子,耳朵湊近小箱子,屏氣凝神地靜聽了一會兒。

「怎麼樣,潘隊?」同事也小聲地問了句,順手把剪刀遞了過去。

潘清接過剪刀,看了眼同事後將注意力集中在這包裹上,刀尖小心地劃在封著箱子的膠帶上。他聲音輕鬆道:「放心,肯定不是炸藥。」

「那你還趴下去?」同事埋怨道。

潘清咧嘴一笑:「為了讓你們時刻保持著危險意識。」

箱子被很順利地打開,裡麵的東西是潘清意料之中的。那是一部智能手機,沒有密碼,一摁就亮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這不是其他人的手機,而是葉清清的手機。

「怎麼會是葉清清的手機?」潘清戴著手套,伸手狐疑地將手機從箱子裡拿了出來,手機屏保就是葉清清本人的照片,但這照片的角度不像是自拍,給葉清清拍照的一定另有其人。

潘清打開了手機的相冊,相冊裡有很多葉清清自己的照片,但都不是自拍的。每一張照片裡的葉清清都是素顏,每一張都笑得肆無忌憚。可葉清清卻非常漂亮,能從她溢出幸福的雙眼裡看到她那時的心情。

「是不是方未希給她拍的?」潘清嘟囔著,抱著懷疑的態度又點開了葉清清手機裡存著的視頻。

一共有七段視頻,時長差不多都隻有3到5分鍾。

「這段黑漆漆的是什麼?」潘清點開了這段視頻,但依舊黑乎乎的一片,看不見什麼。

「潘隊,有聲音。」此時同事將手機音量調到最大,方便聲音更為清晰地被人所識別。

「這『唔唔』的聲音是不是有點像被捂住嘴巴發出的聲音?」同事一說,潘清眼神立馬警覺了起來。

潘清趕忙拿出自己手機打給了薄藤,接通後說:「趕緊幫我分析下這部手機,是葉清清的。裡麵相冊裡的拍照地點還有視頻裡的聲音都給我分析一下。我現在就讓人送過來。」

於是,房內的其中一名同事火速趕回局裡。待在應責名出租房裡的潘清前後想了想,從前往後捋了一下自己的板寸頭,轉身也離開了出租房。

他覺得奇怪,奇怪的是嫌疑人究竟是什麼時候拍下那段視頻的?為什麼要選擇葉清清的手機拍下這段視頻,是想借以告訴他們什麼嗎?而那段黑漆漆隻發出人聲的視頻究竟意義何在?如果被綁架者是應責名的話,究竟他是半路被綁架,還是回家之後被綁架才被拍的呢?

還是說,茶幾上那碗泡麵根本就不是應責名吃的。

一想到這個,潘清又拿起手機給網警那邊打了個電話,要求他們按照應責名回家的路線分析下各時間段視頻監控的內容。

與此同時還在實驗室裡埋頭工作的薄藤在接到潘清電話後,還是沒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因為徐淩雙還從江琪的頭發上發現了一顆扣子,而薄藤正在找尋這顆扣子的來源。

在經過比對之後,那顆扣子竟和顧森發過來的照片中一個男人衣服上的扣子相口勿合。

加之,陳子桑告訴他,照片中的男人叫作方未希。於是,一連串的事情在腦海中有了回響。

葉清清起初嫌疑確實很大,她鞋子的鞋帶都不見了,而凶器就是疑似鞋帶之類的物品。加之和她有過瓜葛的江琪和黃達都死於非命,而她自己則不知所終,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她。

可或許,往往我們認為的事實卻隻是某個真相的起點。

顧森和陳子桑換了便服從學校裡逃了出來,他們連請假的時間都沒有,今天是星期五,再晚些的時候還要進行降旗、點人數。

顧森手上的手機正不斷接收著來自潘清和薄藤發來的各種信息,隻看一眼,顧森就快速地在腦海裡進行匯總分析。

「潘隊懷疑應責名是被方未希綁架的。在現場發現的由手機錄下來的視頻中隻出現了人聲,畫麵一片黑暗。且聲音沉悶帶著回響,推測他可能被關在了一個窄小沒有光亮的密閉空間。但還不能肯定方未希的動機。就目前掌握的各種線索來看,方未希的殺人嫌疑最大。」顧森說著,又看到了潘清發給他的關於那段視頻的內容。

陳子桑和顧森坐在了公交車的最後一排的位置上,陳子桑靠著窗戶的位置,湊過腦袋看了下那段視頻。這是第一次方未希在行動前留下了線索,他用葉清清的手機錄下這段視頻並且還把葉清清的手機給放到了應責名的出租房中。這一切看似不合理,卻又在透露一個信息——那就是方未希在給他們提供找尋應責名的線索,或者是葉清清以及他本人的線索。

「用耳機。」陳子桑看了下,想著一定有聲音,就從包裡拿出耳機。因為他們的手機都是一個款的,所以耳機也正好能用。

顧森將耳機塞好後,一隻遞給了陳子桑,一隻給自己戴上。隨後他將聲音開到最大。

外麵車水馬龍的聲音嘈雜紛亂,但此時此刻顧森和陳子桑耳朵裡隻有靜謐黑暗環境中發出的點點艱難的喘息聲。

「這聲音很沉悶。」陳子桑不自覺地就皺起了眉頭,輕聲說。

顧森接過她的話說:「是在一個密封的空間裡,不然聲音不會有這麼明顯的回聲。但是,這個空間並不大。」

「會是哪兒呢?」陳子桑有些焦急,不知道應責名被關在那裡多久了,被囚禁的空間裡還能不能提供足夠的氧氣。

「仔細聽。」顧森這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這強調話語的動作似是能屏蔽其他聲音。

陳子桑閉上眼睛努力地分辨著視頻中的聲音,反復聽了很多遍之後,抬頭對上了顧森深沉幽黑的眼睛。

「是建築工地上外置電梯的聲音!」

「沒錯!」

顧森和陳子桑相視一笑,立馬看了看下一站的目的地。隨之,顧森打電話給了潘隊,沒想到正在通話中。

可不到兩秒,潘隊就將電話打了進來,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道:「我知道應責名被關在哪裡了!」

聲音如此同步的兩個人並沒有因此發笑,而是以最快的速度交換了下彼此掌握的信息。

「方未希在建築工地上工作過,所以他很清楚岩崗承包的那個建築工程的地形。我們現在就要到了。」顧森說著,此時公交車還有三站才能到達那個地方。

「你們聽好了,別輕舉妄動,等我們來。」潘清總是不忘叮囑一句。聽他那邊的聲音也是開始準備做最後的一擊。

「看情況吧。」哪知顧森並沒有聽從潘清的叮囑,說完這句就掛了電話,卻扭頭對陳子桑說,「到時候你在外麵等我。」

陳子桑當即反對,她說:「我又不是傻瓜。我知道如何科學有效地保護自己的安全,也知道如何讓你心無旁騖地排查一切可疑情況,直到抓到壞蛋。」

顧森怔忡了下,忽而隨手把塞在自己耳朵上的耳機摘下替她把另外一隻耳朵給堵上了。

頓時,陳子桑的耳朵裡隻剩下應責名痛苦的求救聲。

「心無旁騖這四個字,有你在的時候就和我沒關係。」

顧森表情嚴肅地說著這句話,迎麵是陳子桑快要聾掉的悲催表情。唯獨這次,陳子桑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也沒有注意到此刻他眼神裡肯定了某種情愫的決心。

等到兩個人來到建築工地上,已經是傍晚了。夕陽西下,天色漸晚,這對於陳子桑和顧森而言並不是好事情。

「你還帶了警用手電筒?」陳子桑不敢相信地望著顧森從身上掏出來的物品,忍不住嘖嘖稱贊道,「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顧森拿著警用手電筒的姿勢和美劇裡的探員一模一樣,專業和範兒都有了,美中不足的就是沒有槍。

「小心點。」顧森叮囑了句,隨後往裡走。

因為被舉報接受調查的原因,施工已被暫停。這裡的東西十分淩亂,一下子不注意的話就容易被絆腳。

「按照視頻裡傳來的電梯聲音,應責名應該是被關在了高處。隻是這裡這麼多幢未完成的建築物……」陳子桑跟在顧森的後麵,走路磕磕碰碰的,但眼睛一直在搜索著準確方位。

顧森走在前麵,光照讓空盪的建築顯得尤為的難以捉扌莫。越空盪越不安,到處都是鋼筋水泥,冰冷可怖。這不是森林,卻更勝於森林,躲在這空曠的地方其實更讓人心驚膽戰。

手電筒晃到的地方有可能隨時出現一張陌生又蒼白的臉,隨便一點聲音都可以讓人嚇一跳。

「我們之前看過的新聞裡,方未希被毆打時的背景是什麼你還記得嗎?」顧森領著陳子桑一步一步地往裡麵走去,停在了幾幢建築物前,輕聲問她。

陳子桑隻記得當時一群人身後掛著一條橫幅,她環顧四周,從上麵所寫的內容做了判斷,最後伸手指了指前方那幢正好背對著餘暉的建築物,說:「從新聞圖片上來判斷。方未希更像是從這幢建築物裡被拖出來打的,一直被群毆到了外麵。出於心理上的報復,他更應該會把人藏在這幢樓上。」

顧森拿手電筒突襲了她的臉,嘴角略帶滿意:「那走吧。」

「走就走,拿手電筒照我乾嗎?」陳子桑用手擋著眼睛,不滿地低喊,但又隻能快速地跟上顧森的步伐。

兩人到達那幢樓的第二層,四周隻能看見幾根白色的牆柱子,沒有窗、沒有任何遮擋的東西,一覽無餘的狀態下才更覺得視覺疲勞。

「我們分頭找吧。」這幢樓一共有四層,最頂上那層根本就還沒有建起來。但兩個人這樣子一層層地找很費時間,而且應責名現在不知死活。為此,陳子桑拉住顧森提出了分開行動的要求。

顧森雖然念及陳子桑的安危,但眼下隻靠他們兩個人要想在短時間內搜索整幢樓確實很費時間。

「你拿著。」於是,顧森把手電筒塞給了陳子桑,算是接受了這個提議。但他還是不忘叮囑道,「萬一發生什麼事,頭也不回地跑知道嗎?」

陳子桑一把拿過手電筒,鄙視道:「關心你自己吧!我要跑起來比飛人還快!」真是,什麼心理?一個人跑回去還不被何隊罵死!

顧森笑了下,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就朝三樓走去。其實他想叮囑的話還有很多,多到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八婆。可就算說再多,這女人也還是會義無反顧地留下吧。

身邊沒了顧森,陳子桑更加謹慎,聽著周遭一切可能出現的聲音。二樓這裡雖然一眼看過去沒什麼可疑的,但是有很多隔開的房間,陳子桑隻能一間一間地進行搜索。

什麼土堆、各種編織袋,陳子桑都要上前扒拉幾下或是撿起來抖摟幾下。陳子桑從小房間的土堆前站起身,拿著手電筒掃了掃牆麵,牆體還沒有粉刷過,都是整齊有序的磚塊。

「會不會……」陳子桑狐疑地轉身看了眼外麵的白柱子,帶著半信半疑的態度走到了外麵的空間中。她依舊拿著手電筒慢悠悠地從上往下照射著這兩根白柱子。

就在此時,上麵突然傳來了詭異的響聲。陳子桑警覺地意識到,顧森可能找到應責名了。於是,她連忙抬腿往樓上跑去。

又是一陣「咣當」聲響起。

陳子桑三步並作兩步很快就跑到了三樓,放眼望去竟沒有看到顧森。此刻,夜幕降臨,手中的手電筒發出的光就像是救命稻草,照射著頂樓那泛著寒光的鋼筋和堆著雜物的地麵。

光線所到之處都悄無聲息的,陳子桑預感顧森可能出事了。可敵在暗她在明,於是她索性將手電筒給熄滅了。

「陳子桑快攔住他!」突然間,顧森緊張的聲音從遠處急促地傳來。

陳子桑聽到更為緊張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於是她下意識地擺出了擒拿格鬥時的姿勢。可等那人慌不擇路地跑過來的時候,陳子桑隻是輕輕伸了下腳,那人就被絆了一跤,踉蹌地往前麵摔去。

啊,關鍵時刻,還是這些「旁門左道」有用啊。陳子桑想著轉身去擒住這個企圖逃跑的人,可倒在地上的人順手就扌莫到了一塊磚,淩厲地站起身就朝陳子桑身上砸去。

「啊!」陳子桑驚叫,不是因為她看見了那塊磚,而是因為隨後上來的顧森一把將她扯在了身後,一個空中抬腿飛速地將那人踹翻在地,磚塊也從那人手中脫離。

如果不是顧森拽了她一把,那塊磚現在就已經呼在她臉上了。

顧森的動作沒有任何停滯,在這種時刻他也沒有回過頭詢問陳子桑有無受傷,隻是一氣嗬成上前單膝壓在了倒在地上人的脊背上,將其手反扣在其背。

「你們乾什麼,你們要乾什麼?!」壓在地上的人驚呼掙紮。

顧森一愣,頓感事情不對勁。他起身,一把拉起那個已經被製伏不能動彈的人。

迎著月色,顧森看清了這人的模樣。

「怎麼是你?」

潘清到的時候月色更深重了,清冷的建築工地上透出的寒意越加分明。外麵停著的警車倒是給這地方添了不少安全感。

「應責名被關在了這裡,但是他輕鬆地逃脫了。剛巧撞上了你們,於是你們就把他揍了。」潘清簡單地概括了一下顧森和陳子桑的所作所為,他其實沒有在調侃,他在說著一些和顧森感受到一樣詭異的話。

顧森他們現在站在樓下空地上,應責名已經被帶上車。顧森瞧了眼警車上捂臉的應責名,對潘清說:「我們以為是方未希。但這麼看來,方未希綁架應責名的目的不在於傷害,而在於給他一個教訓。畢竟,應責名或許是江琪之後最後一個見到葉清清的人了。」

隨後顧森對應責名進行了詢問,應責名說是回家的半路上就被人跟蹤打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好像待在了一個密封的空間裡,嘴上纏著膠帶。他有過掙紮,但周圍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直到他掙紮累了,使不上勁,就聽見外麵傳來低沉的聲音。

那人問:「很怕黑吧?隻有你自己一個人麵對黑暗的時候,恐懼就會被無限放大,你一個男人都怕成這樣。不過你還好,你還活著。」

應責名被這聲音嚇得不輕,繼續掙紮著無力求救。後來等他再度清醒過來時,他發現他能打開囚禁他的牢籠——那不過是遺棄在工地上的一個長木箱子。應責名害怕還因為這木箱子讓他想到了棺材,他一度以為自己被關在了棺材裡。

打開之後,因為不再那麼害怕,應責名將綁在自己腳上和手上的膠帶給掙開來了。手腳恢復自由,他才撕掉了嘴巴上的膠帶。

陳子桑對應責名的回憶沒有懷疑,事已至此他沒有任何需要隱瞞的東西了。隻不過……

「葉清清大概是死了。」她輕吐了一口氣,看著潘清道。

潘清對這個結論並不感到意外,從應責名聽見那人說的話中也可以推測出來。

「接個電話。」潘清剛想說什麼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他側身到一邊接起了電話。

顧森和陳子桑相互看了一眼,一開始都沒說什麼。隻是他們都不知道這方未希現在在何處。

「那段視頻大概是方未希將手機鏡頭抵著木箱子錄的,鏡頭被遮擋,因此畫麵漆黑,隻出現了人聲。他這麼做就是想要我們找到這裡,公開這裡,連著他之前所遭受的一切如數公開。至於方未希選擇用公用電話假裝葉清清給家裡人打電話,我猜他是用了手機錄音裡葉清清的聲音。」顧森說。

陳子桑微微點頭,再次掃了眼這工地,淺淺地嘆了口氣。她看向顧森,問了句:「是不是隻要人死了就好了?」

「方未希再也見不到葉清清了,哪裡好了?」顧森反問,並沒有看她。他不想和她討論別人身上的恩怨情仇,因為本身沒有意義。

任何一個人對於年輕生命的逝去都會產生悲憫的情緒,但這一點點難過並不會改變任何一個人的人生軌跡。

畢竟,悲憫的情緒最無用。

想見不能見,隔著人世間隻能懷念是最慘不過的了。隻是陳子桑想起蘇婉,如果她是蘇婉,她好像會做出和蘇婉一樣的事情,或者比蘇婉還要慘烈。可如果她是方未希,她會為了心愛的人付出生命的代價嗎,哪怕萬劫不復?

這麼想著,陳子桑看向了顧森。他就站在警車的車頭前,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光暈裡,模糊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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