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番外2:瘋魔(1 / 2)
「我詛咒」
破碎的, 飽含恨意的字句割裂了他的心髒。
五條悟倏地睜開眼睛,第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他單手捂臉呆坐在床上, 視線透過指縫投到床鋪,難得發空了大腦什麼也沒想。
冷汗從額角滑下,深夜寂寥。
直到窗外的風雨開始敲擊窗戶,發出一陣陣惱人的響聲, 他才重新躺了回去。
黑沉沉的房間中隻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五條悟忽然想起這幾年夏油葉轉到庭院去住的夜晚, 他總是會偷偷跑去看她, 偶爾禁不住念想地親親抱抱, 趁著她熟睡, 做一些她清醒時一定會感到抗拒的事情。
可現在當他再一次去往那個庭院時, 映入眼簾的隻有堆積的落葉,還有鋪上一層灰塵的門簷。
冷清地毫無人情味,就像是幼年的他獨身一人待著的房間。
那人的話語再次回盪在耳邊。
五條悟將胳膊蒙上眼睛,平躺在床上, 不由得開始想。
你要詛咒誰呢?
你在恨我嗎?
他幫她懲罰了所有傷害過她的人, 整個咒術界高層在那幾天內天天都人心惶惶,卻實在拿他沒有辦法。
她在詛咒誰呢?
她會怨恨我嗎?
五條悟常常會思考這些事情。
心愛之人臨死之際的眼神總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在他教學時,在他祓除咒靈時, 在他吃飯喝水閒逛發呆無所事事的時候,無時無刻地浮現在腦海。
他就這麼安靜地在床上躺了一夜,點點熏人的酒氣從吐息中泛出,第二天又帶著仍然有些昏沉的頭腦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畢後像往常一樣穿上咒高的衣服去了高專。
伏黑惠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教室裡, 低頭看著手裡捧著的咒術概念書,那副認真的模樣倒有幾分像她。
五條悟恍惚了一瞬,很快又回過神,他嘴角依舊掛著輕浮的笑容,幾個圈圈轉到伏黑惠的身邊,彎月要伸手,勾住了他的肩膀。
「看這些沒用的破書乾什麼,有什麼不懂的不如直接來問老師我啊?」他在伏黑惠麵無表情地注視下笑嘻嘻地說:「我可是比這些書有用多了誒。」
少年沒有理他,雙手並攏合上了書,自顧自地站了起來,側身繞開他走出了教室。
空曠的教師又隻剩下他一個人。
五條悟愣了一下,垂下了手臂。
這小孩是在跟他鬧脾氣嗎?
伏黑惠的別扭來得莫名其妙,去得也很快,當天下午,他又回到了先前的狀態。
於是在吃飯時五條悟又湊了上去,一邊笑著拿著叉子往嘴裡塞小蛋糕,一邊語氣調侃地對自己看大的小朋友委屈道:「小惠今天好冷漠哦,老師昨天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你還好意思說。」
伏黑惠麵條斯理地吃著便當,露出了一雙死魚眼,語氣波瀾不驚道:「昨天到底是誰喝得爛醉到連酒錢都忘了付,還是我把你從老板那裡贖回來的,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倒是不要喝酒啊」
五條悟撓著自己的後腦勺哈哈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兩人沉默了半晌,黑發少年再次開了口。
「葉姐姐她」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話說到一半,看到麵前人的臉色,又沉默了下去。
五條悟動作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他放下蛋糕,聲音輕了許多。
「小惠想她了嗎?」
伏黑惠撇開視線,掩飾般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茶水淌在舌尖,泛起絲絲苦澀。
他覺得他恐怕這輩子也無法忘記——
當自己在夜色中匆匆打車抵達酒館時,那個向來不著調的最強老師,一邊用著無比哽咽的聲音,說著「對不起」,念著「我愛你」,執拗地喃著一個死去之人的名字,一邊不斷地給自己灌酒,手中還緊緊攥著一張雙人合照。
那一瞬間。
伏黑惠終於得以窺知到,自己的老師平日隱藏在輕浮表皮下的,那洶湧愛意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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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級又來了兩個學生,這讓原本冷冷清清的教室裡多了幾分熱鬧。
其中有個叫虎杖悠仁的少年很特殊,因為意外成為兩麵宿儺的容器而被上麵下令處死,是五條悟從曾經關押著夏油葉的那個房間內把他帶了出來。
他在心底暗暗發過誓,從今以後,不會再讓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在那個布滿了咒符的,封閉陰暗到足以令人發狂的房間內,感受到她曾經歷過的痛苦了。
乙骨優太是如此,那個粉發少年也不意外。
虎杖悠仁是個個性開朗的少年。
他很活潑,覺悟很高,並且體質優越,像個小太陽一般,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活力。
五條悟時常會想,如果夏油葉還在的話,這樣的少年一定會是她所喜愛的類型。
一年級自從加入了兩個新生之後就鬧騰了起來。
某天,在他帶著大家去飯店吃飯時,粉發少年眼見地撇見了他夾在錢包中的結婚照。
「老師,已經結婚了嗎?」
伏黑惠措不及防嗆了一口水。
五條悟索性也拿出了那張照片,大大咧咧地將它攤開放在桌子上,揉了揉虎杖悠仁毛茸茸的腦袋。
「是啊,老師也是有老婆的人哦。」
「咦?!竟然真的有?!」兩個新生很驚訝地湊了過來,仔細看了一眼照片中的黑發女人後,虎杖悠仁撓了撓後腦勺,麵朝著白發男人道。
「什麼時候把師娘帶來學校讓我們見見唄?」
野薔薇在一旁附和著點頭:「就是就是,那麼漂亮的姐姐,不要藏著掖著嘛。」
「不行啦,」五條悟哈哈大笑起來,收起照片後,拒絕了他們的提議:「你們師娘因為生老師的氣,回娘家去了哦,現在估計不太樂意見到老師我啦。」
「誒——?」
趁著學生們失望的空隙,五條悟迅速順走桌上最後的那個炸大蝦,一口塞進嘴裡。
「什?!可惡!」
「你這家夥!倒是有點為人師表的樣子啊!!」
一片玩鬧聲中,隻有伏黑惠麵無表情地抿了口茶,沉默地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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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意外去到十年後的罪魁禍早就已經查了出來,一個名為十年火箭炮的東西,是意大利某個黑手黨家族所製造出來的武器,其功能就是能夠讓人與未來的自己所互換。
可根據那個家族所說,那火箭炮自從被研發出後就一直沒有被拿出來過,因為他們的首領打算等徹底完善過後將它交給自己的獨子。
所以照理來說,當時砸到五條悟的東西,並不應該是他們家族的火箭炮才對。
可他也確確實實去到了十年後的世界,同時還見到了因為時空從亂而意外遇到的二十年後的自己。
在調查這件事情的中途,他認識了彭哥列,也結識了曾經裡世界的第一殺手——如今繼承了七的三次方之一,晴之奶嘴的裡包恩。
兩人探討了很多,五條悟打從心裡對這位前輩感到尊敬,但他們之間的交流也僅限於此。
直到愛人死亡後,他才開始頻繁接觸彭哥列。
他不甘心,他始終不肯相信她就這樣離開了他。
他一次又一次地借用著火箭炮去到十年後,想要尋求一絲未來有她的可能性。
裡包恩說他瘋了,說他有了心魔,說就算未來有夏油葉這個人,也可能隻是平行世界,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無用功。
又一次從沒有她的未來回來後,麵對著小嬰兒麵無表情的嗬斥與警示,他顫抖著肩,自嘲地咧了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