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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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再也沒了她。

他再也不用不甘,再也不必嫉恨了。

對她的那些愛恨癡纏,也都沒了去處。

看似是卸了負擔,但心口也空了,像被人用蠻力扒開掏空了般,不是痛,而是空。

走過那攤血跡的時候,他沉重的腳步停了,原地立過半晌,他緩慢俯身用掌腹將那小攤血跡抹過。

「對她的執念可散?」

禦座處傳來了蒼老的問聲,他沒有應聲,攏了掌心之後,又遲緩的朝著殿門外的方向走去。

踏出殿門的時候,還能聽到隱約傳入耳畔的問聲——

「她死,與她活著屬於旁人,你更願意接受哪種?」

聖上一直看著他孤沉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方止不住的咳嗽起來。老太監上前撫背,端過茶給他漱口。

「真是冤孽。」聖上將咳出血的帕子扔了紅漆托盤上,嘆聲,「不知可是大魏國祚將盡,竟出些妖孽事。」

老太監道:「聖上且寬心,禹王爺會想通的。」

「誰知呢。」聖上嗟嘆,「但願他日後每每起了念頭,便會想起今日這錐心一幕,也望能對他有所遏製罷。朕盡力了,若將來老九還是因此遭禍,那隻能說他自己選的路,便自咽苦果罷。」

說著,他往內殿處掃了眼,耷下眼皮:「說來也算她命大,但凡她念頭一左敢棄老九獨活,朕斷不會留她。」

「是聖上恩慈。」

「不是朕恩慈,是她命好,仰仗了她婆母的餘恩。」

說到這,殿內靜了,唯餘聖上莫名的嘆息聲。

「算是朕,最後為他們母子做的事罷。」聖上令老太監研磨鋪聖旨,「老九這性情不適合登位,朕雖背棄了對她昔日的承諾,但好歹也看她麵上給老九個圓滿。但願朕下去後,她能少怨些朕。」

提筆下了聖旨,賜寧王封地,即日啟程就藩。另賜丹書鐵劵一副。

「再鋪聖旨,朕要下密令。」

除了丹書鐵券,這密令也是給寧王的保命符。

來日若禹王若要對寧王下手,寧王可手憑密令登基為帝,號令天下共討之。

宮門外的曹興朝一直在跪著等。可他沒等來出宮的寧王,卻等來了神色僵直麻木的禹王。

出了何事?曹興朝心一慌,忍不住詢問了聲他家九爺如何。可對方恍若未聞,徑自從他身旁沉步走過。

曹興朝要起身上前,宮外的張總管就帶人攔了上去。

張總管見他主子爺朝服褶皺的狼狽之態,心裡也七上八下的不安寧,剛上前去幫忙整理著朝服,卻被他主子爺推開。

禹王也沒上馬車,就這般徒步朝著府中方向走去。

此時落日餘暉將散,整個天地間漸漸被蒙上了層黯淡。

回府的這一路上,他渾渾噩噩木胎泥塑般,腦中除了她再也裝不下其他。

他想了她很多,想她剛來他府上時的活潑嬌俏,想她沖他嫣然而笑的純真姣美。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她的?他也不記得了,從前在宮裡頭的時候他也不時見到,隻是那會她給他的印象淺薄,大概隻覺得她是個披著美人皮的軀殼。

對她的在意或許是從她入他府中開始。

沒了從前記憶的她,鮮活亮眼,猝不及防的闖入他宛如死水般的人生,如何能不引他注目。

在他不曾察覺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經隨她而動,他的心神已經隨她而牽。等他終於察覺到自己對她的在乎時,大錯已經鑄成。

他低眸去看自己的雙手,掌腹上的血還在,猶似讓他看見了當日地牢裡,她用那血跡斑斑的手指,用盡全身力氣劃動寫字的一幕。

她一遍又一遍的寫,怕他看不明白,急得雙眸猶似要淌下淚來。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徹底完了,恐怕此生再難逃離她的魔障。

他知他錯了,他也很想補償她。

可是,她再也沒原諒過他。明明看起來那般嬌小柔弱的她,骨子裡卻堅韌的驚人,一旦做出決定竟如何也不肯回頭。

她,再也沒原諒過他。

他惱過,怨過,恨過,卻更怕她忘了他。

他甚至恨不得做盡可恨之事,讓她縱是死也難以將他忘懷。他好似是做到了,她死前看著他,雙眸裡也不見釋然。

目的似是達到了,那他可曾開懷?

他停下腳步,環顧夜色蒼茫的天地,卻隻覺異常的可怖。

原來這世間沒了她,空的讓人惶恐不安。

原來他隻望她能活著就好,讓他的愛也好,恨也好,怨也罷,都有安放之處。

沒了她,這萬裡河山,真的如那趙元翊所說,隻是座孤城。

回了府,有人來稟宮裡頭來人將小主子給抱走了。

禹王立了會後揮揮手,沉重著腳步進殿,孤坐在椅上。

不重要了。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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