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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六歲那年,月苓在街上走丟,被人販子擄了去。
那天傅家把京城翻了個遍都沒找到人,直到第二天晚上,十三歲的陸修涼渾身是血,背著高燒昏迷的月苓暈倒在傅府門前。
傅崇記得陸修涼蘇醒之時還正在包紮,那孩子睜開眼時滿眼都是警惕,見是傅崇,有片刻的茫然,似是才想起來自己身處何地,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她呢?」
傅崇頗為意外,這孩子的眼神太過冷靜,但他還是從裡麵看出了擔憂,「苓兒還在睡,她一直在發熱。」
陸修涼眸色暗了下去,唇抿的緊緊的,一言不發。
「你們遇到了什麼事?」
饒是傅崇這般經歷過大風浪的人也著實嚇得不輕。
實在是這孩子那一身傷太觸目心驚,胳膊上那一刀更是深得見骨,就算日後痊愈也必會留下疤痕。
而月苓,除了受涼導致的高熱之外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
「我看到有人將她擄走,跟了上去。
我故意出現在那些人麵前,他們以為我迷路了,把我也抓了進去,直到今晚才尋了個機會跑出來。」
即便是三言兩語的輕描淡寫,傅崇都能想象得出當時的境況有多凶險。
陸修涼這一身傷,就是逃跑的過程中被那些人砍的。
傅崇備受震撼,少年用身體護住了月苓,沒讓她受到一點傷。
「可她還是發燒了……」陸修涼月匈膛起伏著,眼眶泛著紅,無比自責。
傅崇眼神復雜,第一次認真打量起這個少年。
「你是哪家的孩子?」
陸修涼沉聲答道:「家父陸鴻昌。」
傅崇點了點頭,原來是刑部侍郎陸鴻昌。
陸家的幾位嫡出的公子他都見過,這位眼生的很,想必出身不高。
剛剛大夫給他檢查傷口,發現他身上還有幾處是長年累月的舊傷,看得出在家中的日子並不好過。
傅崇向來不在意出身,他一生閱人無數,洞察人心,看的出來,此子是個可造之才,將來必有出息。
少年雖尚且年幼,但眉宇間已隱隱有了成年人才有的沉穩與銳利,身處逆境能忍辱負重,百折不撓,極為難得。
傅崇很欣賞他,更何況他還是女兒的救命恩人。
「無論如何,老夫謝過公子的大恩大德。」
說罷沖他施了一禮。
陸修涼忙站起身,躲開他這一禮將人扶起來,不卑不亢道:「伯父不必如此,我隻是見不得她受傷。」
……
與此同時,城西一處宅院正置於一片熊熊烈火之中。
猩紅色的大火猛烈地燒著,它隨著風的搖擺,肆無忌憚地吞噬著這裡的一切,滾滾黑煙騰空而起,烈火如日,將漆黑的夜幕撕開了一道口子。
黑夜裡,隻有大火燃燒的聲音,府內一片寂靜,無人呼喊。
早在大火前,這裡便無一人活著了。
這場大火,更像是掩蓋罪行的遮羞布。
此刻開始,那許多不能宣之於口的秘密都將被掩埋。
隔日一早,傅崇臉色凝重進了陸修涼休息的院子。
昨夜太晚,又身受重傷,傅崇便將陸修涼留了下來。
傅崇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悲痛道:「陸公子,昨夜陸府遭遇火災,府中無一人生還。
還請……節哀。」
陸修涼雙眸微眯,頗感意外,頓覺此事疑點重重。
可除了疑心,他再無別的心思。
他生母是陸府一名粗使丫鬟,蓋因陸鴻昌那日喝醉了酒,強迫了他生母,這才有了他。
生母地位卑賤,生下他後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他在陸家比那些姨娘所出的公子還要卑微。
在陸府是個人就對他頤指氣使,動輒打罵。
若是做錯事,便會罰的更慘。
那種地獄般的地方,他生不出一絲感情。
傅崇觀他神色冷漠,心中更添頗多感慨。
他救了月苓,自己也陰錯陽差躲過一劫,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
「公子且先在我府上好好修養,待到痊愈後再決定去留吧。」
若是他無處可去,傅崇打算將他收入門下,就養在府中。
傅崇惜才,門下有眾多學生,也有許多像這少年一樣沉穩踏實的人,但傅崇覺得他和那些人不一樣。
陸修涼卻神色懇切道:「傅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言重了,公子是苓兒的救命恩人,有事但講無妨,老夫自當盡力。」
「我想投軍。」
少年神情堅毅。
傅崇有些意外,隨後欣慰點了點頭,贊賞道:「年輕人,有誌氣。」
他捋了捋胡子,「我與霍將軍有幾分交情,等你養好身體,我便帶你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