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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隔日清晨,天色灰敗,壓抑暗沉,又下起了綿綿細雨。
月苓坐在梳妝鏡前,心不在焉地任由流月打扮。
這雨也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不知他昨夜何時離去的,是否淋了雨……
她側頭看了眼窗外,幽幽嘆了口氣。
流月眨著大眼睛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笑道:「姑娘是擔心雨下的太大耽誤明日去上香嗎?」
「……嗯。」
「姑娘不用擔心,看這樣子過不了多久就會停的,這個時節的雨都是這樣,若是一直這樣下著小雨,過不多久便會停,但是一定要小心那種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那種一時半會可是下不完的。」
阿念將小廚房的早膳端了上來,稀奇道:「我還以為你平日隻知道玩樂打鬧,竟不曾想你也有如此學識淵博的時候。」
「你不用打趣我!」
流月鼓著腮,「這都是我多年觀察出來的結果!」
崔媽媽整理好了床鋪,甩了她一記眼刀,冷笑道:「我看是你為了偷跑出去玩才觀察的吧!」
流月自知理虧,閉口不言。
月苓卻無心和她們說笑,她此刻的一顆心都懸在那人身上。
撫了撫月匈口,擔憂地蹙著眉。
不知怎麼的,一早起來便心慌的很,希望他平安無事才好。
……
微微細雨,纏綿朦朧,小雨輕輕落在傘上,無半點聲音。
到處都是靜悄悄的,空氣中潮濕的泥土氣息混雜著春日的花香,一起裹挾在這綿綿的雨裡。
壓抑、陰沉,讓人透不過氣。
傘下的男子溫潤文雅,儀表堂堂,但他清秀的麵容此刻蒼白無色,瞳孔緊縮,唇微微顫抖。
腳下仿佛釘了釘子,身形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屋內的交談聲不住地往他耳朵裡鑽,他整個人仿佛墜入冰窟。
終於,壓抑的情緒爆發,手中的傘猛地往旁邊一擲,狠狠地推開門沖了進去,屋內的交談聲戛然而止。
姚之騫不可置信地看著屋內的二人,眼睛裡全是受傷的神色。
姚震很快從詫異中恢復了平靜,他給旁邊的人遞了個眼神,那人會意,轉身去關上了門。
「父親……」艱難地咽了咽喉嚨,聲音沙啞不堪。
崔榮倒了杯熱茶,殷勤道:「公子別急,喝杯茶壓壓驚,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姚之騫轉頭,犀利地看著他,對方笑眯眯不躲不閃。
咬牙切齒道:「你是何人!」
威嚴的聲音響起,「騫兒,你失態了。」
姚之騫冷笑了一聲,看著父親失望的神色,內心突然覺得難過。
他做這個端方君子做了二十年,無論何時何地,他都要做別人眼中的楷模,可誰又懂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他也會累,此刻便是。
眼前的父親他從未看透過,剛剛聽到的對話,讓他心驚,更讓他害怕。
姚之騫一雙眼緊緊盯著眼前的陌生人。
此人身材瘦小,麵容和藹,但眼睛裡卻透露著算計與精明。
其實也不算陌生,應當是見過的,幾年前在傅府。
隻是此人為何會出現在他的家裡?
那人笑了兩聲,「看來三公子對在下是有印象的。」
他朝姚之騫恭敬地行禮,鄭重介紹,「在下崔榮,從前是傅崇的門生,現在是寧王殿下的幕僚。」
兩句話,把姚之騫震在了原地。
他記起來了,此人初時拜在傅大人門下,後來因為人品不端被驅逐出門。
眾所周知,左相一直輔佐太子蕭恆,而寧王殿下雖然麵上與世無爭,但……
姚之騫皺著眉,他知道父親一直希望寧王上位。
「公子聰慧,在下三兩句點撥您就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
崔榮轉身向姚震施禮,誇贊道:「姚大人教子有方,在下佩服。」
姚震捋了捋胡子,麵上卻沒有一絲笑意,斥責道:「一次兩次都這麼莽撞,我教你的全都忘了嗎!」
姚之騫低垂著頭,雙拳攥得緊緊的,不甘道:「父親,我剛剛聽到您說定親一事,您原本就沒打算讓月苓進門的,是嗎?」
「正是。」
姚震並沒感覺到有絲毫的不妥。
「那您為什麼還要去?
為什麼做這一切!您當知道,我愛她,我是真的想娶她!」
姚之騫眼眶通紅,麵容變得扭曲。
他簡直難以想象,假如月苓接受了,可她卻不能真的嫁給他,一切都是空歡喜,他可能會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