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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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足了暖氣的燒烤店,司謠熱得又開始發困,醉意上來,更意識不清了。

大庭廣眾,周圍的視線都聚集在了這邊。桌上一群人麵麵相覷,臉上明顯的震驚還沒褪下去。

簡言辭和小醉鬼對視兩秒,忽地低促笑出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氣笑的。

「怎麼……」他好笑,當著一眾人的麵,沒接上後半句,散淡抬了抬眼示意,「我先帶她回家了,你們慢慢吃。」

一群人還在瞠目結舌。

「不好意思。」簡言辭拎起旁邊的白色羽絨服,詢問,「謠謠給你們添麻煩了嗎?」

「沒有沒有。」

「她剛才吐過了,好像。」陳佳曼忙說,「不知道吐身上沒……應該是沒有。」

簡言辭去結了這桌的賬,再徑直回來,在司謠麵前又彎了點身,給她穿上外套。

腦海遲鈍一片。司謠聽話地抬胳膊,讓他穿衣服,木木然瞅著人。

「你為什麼……」她忽然又開口,「還不,不去接你的女朋友。」

簡言辭給她拉上拉鏈,順從回應:「不是已經在我麵前了?」

司謠扭頭看一整桌的人,遲鈍發現了幾個女生。

「你——你還,」她憤懣,「又換了一個。」

「……」

不知道從哪裡得出的結論。

簡言辭不計較,彎了彎唇,替她理好袖子,牽過手:「走吧,帶你回家。」

「那個,等等。」旁邊陳靜靜恍然回神,還是多確認了一遍,「你是司謠的男朋友嗎?那個……你們是認識的吧?」

司謠還在泛懵,就聽陳靜靜問了句什麼,然後是麵前簡言辭的一句問:「謠謠,要不要跟我走?」

對上這人含了點笑的視線。

——有女朋友,還對別人笑成這樣。

司謠一時覺得喪氣又挫敗。

好半晌。不情不願,又小聲吭出句鼻音:「……嗯。」

迷迷糊糊被牽著離開了桌子。司謠一步一挪。

直到快要出門,突然的,隱約聽見了再也收不住的一句「臥槽」。

「謔陳靜靜!我說吧!!!」程皓跟捉奸一樣,「我就知道他們當年有一腿!!!」

「……」

小醉鬼拒絕坐車。

剛爬上一半,就又立即扭身下了車。想吐。

簡言辭關上了出租車的門,轉身看蹲旁邊雪地裡的一小團,也半蹲下,哄貓一樣,屈指在她下頜處勾了一勾:「上來吧,背你。」

臨近過年,深夜的街上沒幾個人,大雪下得很安靜。

司謠趴在簡言辭的背上,默不吭聲。

她環著這人的脖子,還醉著。

恍惚間,好像還是那一年。

上著晚自習的教學樓,同樣安靜的樓梯。簡言辭背著她,一步步爬上了六樓。

——他有喜歡的人了。

——他有,女朋友了。

摟住脖子的手抱緊了一點。

沉默不知多久。簡言辭聽見了一道極為明顯的,從他肩窩裡悶出來的小小吸鼻子聲。

他的腳步停了一停。

「怎麼哭了?」

司謠在忍哭,沒有忍住,又抽噎了下:「……渣,男。」

「……」

靜了幾秒。

「小同學,怎麼又隨隨便便罵人?」簡言辭被罵了也不生氣,耐心問,「說清楚,我哪裡是渣男?」

司謠:「你,你就是——」

是真的煩悶,委屈,又難過。

「你都,都有女朋友了,還背我。」

一頓,簡言辭稍稍偏了頭,又悠悠笑出了一聲:「我的女朋友不是你嗎?」

「你自己談戀愛,還,還讓我好好學習。」司謠哭得已經聽不進去了,抽抽噎噎地繼續,「你一點都不,不公平。」

「怎麼喝醉了——哭成這樣。」簡言辭在她的腿窩不輕不重撫捏了一記,像是不太理解,「讓你好好學習有什麼不對?」

「我,我就哭。」

委屈到了極點,眼淚直往下掉。

司謠:「可是我失戀了,失戀了為,為什麼不能哭?」

「……」

簡言辭又偏過了,側臉蹭了蹭她濕漉漉的臉頰:「再哭……」

「你,」司謠躲開,哽咽,「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他勾了調哄著:「哪裡不喜歡你?」

誰知司謠聽完更難過了,字正腔圓又抽噎出一句:「——渣、男!」

「……」

司謠哽著鼻音:「狐、狸、精!」

「……」

喝醉了的司謠,臉上就差沒貼上了無理取鬧四個大字。不停掉的眼淚全蹭在了他的頸窩裡。

哭了一路,可能是哭累了,司謠逐漸沒了聲音。

雪越下越大,腳印靜默著在雪地裡延伸出去。

「——謠謠。」簡言辭開了口,語調不緊不慢,「帶你坐車好不好?等下凍感冒了。」

沒有回應。

撲在頸側的鼻息又小又溫熱,簡言辭斂了斂眼,偏過頭,挨著蹭了一下她。打了車。

司謠再一次迷糊醒來,是在上樓的時候。

她呆呆懵著,直到被簡言辭放下來,瞅見了眼前熟悉的家門。

「鑰匙放在哪裡了?」

開了門。

司桂珍和齊文徐都在房間裡睡下了,客廳靜謐一片。司謠被牽進臥室,關上了門。

她聽話坐著,簡言辭出去拿了紙巾,又倒了杯熱水進來。

「還感覺難受嗎?」他替她擦臉頰上的淚痕,眼梢彎起點兒,氣息輕著,「罵了我一個晚上了,困不困?」

「……」

「狐狸精——罵就罵了。」想起什麼,簡言辭笑,「怎麼罵我是渣男?這個詞是不是有點不講道理了。」

司謠瞅他,不吭聲。

見她喝完水,簡言辭回身,將水杯隨意擱回了邊上的桌子。

不經心瞥了一眼。隨後,一頓。

眼前,零零散散的舊物攤了一桌。簡言辭定了會兒,才伸手拿起桌上那一遝草稿紙。

紙已經泛了黃,卷了邊。字跡很熟悉。

像被一張被不經意鋪開的,皺巴巴的心事。

司謠也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手上的草稿紙,杵了幾秒,忽然小聲:「有一道題……好難。」

簡言辭看她。

「我算了兩天,都,都沒有算出來。」司謠不知道想到什麼,悶悶地,表情冒出點小挫敗,「……我好笨。」

「……」

靜靜對視了須臾。簡言辭拿著紙,屈身,在她麵前半蹲了下來:「你怎麼會笨。」

司謠盯住他兩秒,又說:「我已經在好好學習了。」

醉得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我真的……已經在好好學習了。」她又執著重復了一遍,「你就不能——」

簡言辭:「什麼?」

「你就不能,」好幾秒,司謠才輕輕說,「等等我。」

看著就這麼出現在眼前的人,突然一陣委屈的鼻酸。

她扯住簡言辭的衣服,止不住,又抽噎了下:「你,你能不能不要喜歡上別人。」

「……」

下一刻。簡言辭反手扣緊她的手腕,驀然將她拉近了,聲音低得像溫柔到了極致:「沒有喜歡上別人。」

司謠眼淚簌簌往下掉:「那你不要,不要和別人談戀愛。」

「嗯,我不會和別人談戀愛。」簡言辭勾掉她下巴上的眼淚,「不哭了,好不好?」

可能是喝了太多酒。

所有的情緒都被放大到了極點,司謠的難過鋪天蓋地。

她扒拉著看他手上的草稿紙,還是哭,斷斷續續:「你,你都弄皺了,我放了好久。」

簡言辭將紙放回桌上,斂眼,撫平了剛才不小心的折痕。

動作從未有過的輕和小心。

又回身。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嗎?」簡言辭替她擦眼淚,神色幽微,商量,「這些都先放在我這裡保管,行嗎?以後家裡買一個保險櫃,都收起來,給你放一輩子。」

過了那麼多年。

像是塵封已久的那扇門,終於等來了推開的那個人。

司謠直接抓著簡言辭的手指擦眼淚,直打哭嗝,又委委屈屈起來拽著他,一樣樣攤牌給他看。

舊手機裡存的照片。

某次他意外落在她這裡的一支筆。

喝完了他給的牛奶,又壓平保存起來的盒子紙殼。

……

那些飄在記憶裡的,所有無名無分的心事、無能力為的難過。

現在像是逐一地,找到了該有的落腳點。

最後她拉著簡言辭的袖子,來到門邊。

上麵,刻了一道舊劃痕。高考畢業那一年劃的,卻像是還在昨天。

「一米五九,點五。」司謠這次無比坦白,無比挫敗,「我,我趕不上你——」

話音剛落,她猝不及防被勾過了月要。

順著力道,簡言辭將她直接扯進懷裡。低了頭,手指蹭上司謠的臉頰,克製不住想要用力,又放輕了:「哭得這麼難過。」

「……」

司謠越說越難過:「我都這麼喜歡你了,你為什麼不喜……」

與此同時,簡言辭扣起她的下巴,欺近。

剛觸碰上,他就毫不客氣地咬了一下司謠的上唇。指上稍一用力,簡言辭抵開她的唇齒,舔咬著,深入柔軟又溫熱的內裡。

口勿帶著酒味。這人又咬又舔,司謠不由嗚咽了下,感覺像是要被吃掉一樣,大腦都被刷成了空白。

等漫長的口勿結束。

她直愣愣和他對視,唇已經被完全蹭紅了,帶著灼熱的麻意。

「隻喜歡你。」簡言辭擦掉點她唇上的濕潤,又貼著蹭了下,「一直隻喜歡你。」

「……」

簡言辭咬了咬她:「我一直在等你。」

半小時後。

司謠被乖乖脫掉外套,又聽話脫了毛衣。簡言辭半屈身在床邊,給她脫襪子。

他勾上了她的褲腳,捋起點兒,一頓,又鬆回去。

簡言辭抬了眼,慢條斯理:「這條就不脫了。」

司謠半醉半困,困惑瞅他會兒,當著麵,慢慢騰騰把牛仔褲脫掉。

接著爬進了被窩。

「……」

簡言辭在床頭低下,目光有些說不出的直勾勾,又問:「到底是誰勾引誰?」他笑,「小狐狸。」

司謠遲鈍反應了兩秒:「……你罵人。」

「沒有罵你,不舍得。」簡言辭看她,一雙桃花眼像映著春水,順著應,「應該被罵的人是我,我是——渣男。」

「……」

不要臉。

「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司謠:「你,你去哪裡?」

「回酒店。」簡言辭不緊不慢,「還沒有過你家的門,就這樣留宿,不太好。」

「……」

什麼過、門。

司謠又困又醉。

記憶的最後,似乎是簡言辭親了親她的額頭,珍視一般。

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司謠醒了。

她捧著手機,目光僵滯,從屏幕上方的時間,挪到了眼前高中群聊的聊天框。徹底清醒了。

群聊裡,消息刷了滿屏,在聊昨晚的同學聚會。司謠被提起了無數次,名字和簡言辭放在了一起,後麵跟了無數串感嘆號。

司謠想起昨天晚上。

一幕幕自己無理取鬧、又理直氣壯的畫麵,通通在腦海裡像走馬燈一樣翻過去。

她推著簡言辭罵渣男。

她哭著一樣樣給他數自己私藏的東西。

她還當著他的麵脫、褲、子。

……就像個,變態一樣。

司謠瞬間從床上一團打滾爬起來,扭頭看向桌上。

東西已經被拿走了。

杵了半秒,司謠臉頰通紅。

她她她都!乾了!什麼!

在房間裡待了十幾分鍾。

帶著幾分宿醉的難受,司謠推開門。

「謠謠,睡醒啦。」司桂珍剛從廚房裡端出果盤,嗔怪,「又喝那麼多酒。廚房裡給你煮了湯,都涼了,自己去熱一熱。」

司謠「嗯」了句,一步一挪走向衛生間。

「言辭到了你怎麼不告訴媽媽?」司桂珍說,「昨天半夜還是人家把你送回來的,要不是你齊叔叔起來上廁所,還不知道呢。」

司謠一凜:「他,他也是昨天晚上才到的,我以為他今天過來。」

「謠謠,別讓人家乾等著了。」司桂珍囑咐,「媽媽等下出去買個菜,晚上就讓言辭來我們家裡吃頓飯。」

吃過飯,司謠給簡言辭發了消息,順便說了這事。

兩人在樓下碰麵。

「你要上去坐一下嗎?」司謠說,「但是我媽媽現在不在,她去買菜了,叔叔也去店裡了。」

慢慢看了司謠一會兒,簡言辭含了點笑,牽過她:「先陪我出去一趟吧。昨天直接過來了,還沒來得及買什麼東西。」

司謠:「嗯。」

兩人走出小區,去打車。司謠自覺沒提起昨晚的事,裝作忘了。

直到路上,簡言辭又開了口:「——怕你睡醒不記得了,告訴你一聲。」

司謠一僵。

簡言辭偏了頭:「那幾樣東西我給你保管起來了,不是被別人偷走了。」

默了半天,司謠小小擠出一個「哦」字。

簡言辭:「早上起來還感覺難受嗎?」

隻感覺到了無比的丟臉。

司謠懊悔,一字一頓:「以後我,再也,不喝酒了。」

「要是你想喝,就喝一點。」簡言辭說,「哪怕是喝醉也可以。」他略一彎唇,「隻要是在我麵前喝醉就好。」

「……有什麼好。」司謠小聲反駁,「我還罵你了。」

「我不介意。」思忖須臾,簡言辭又接話,「以後你真的想發脾氣,也不用忍著,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出氣筒。開心一點。」

司謠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忍不住扭頭看他。

視線對上。

「還有。」眼前,她見簡言辭目光像是落在她的唇上,慢慢接,「要是昨晚我們不是在你家裡……而是在酒店。」

一頓。

這人彎了笑,氣息輕得曖昧:「我可能,會讓你罵得更多。」

「……」

年三十這天,司桂珍從中午就開始忙起了年夜飯。

簡言辭進了廚房幫忙。有幾次,司謠像條小尾巴一樣蹭了進去,也想搭把手,但無一例外都被支了出去。

沒有事做,她見齊文徐正把門口那對去年的舊春聯撕下來,自告奮勇,拿了新春聯和膠水過去。

「叔叔,我來好了。」

司謠搬了把椅子,站上去,舉起春聯比了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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