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此次集議會不歡而散,明沉舟早有準備,是以謝病春第一個離開後,她緊跟著帶謝延退了出來。
還未到酉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黑雲壓城天欲傾,密雪碎玉聲不絕。
兩側遊廊花廳,小黃門頂著風雪辛苦掛著燈籠。
大雪落在謝病春玄色蟒服上,右側遊廊晃盪的燭光落在冰白色的臉頰上,清冷含冰的眉目便越發疏遠起來。
「今日集議新帝之事,把幾位皇子叫來做什麼。」她跟在身後不解問著,「歷朝歷代還未有過這樣荒誕之事。」
這種舉動看似光明磊落,實際卻是結仇,今日一番鬧騰下來,晟王和譽王便是兄弟徹底決裂了。
「大概是有趣吧。」
衣袍隨風而動,獵獵作響,連著那聲似雪般冰冷輕盈的輕喃都被吹散。
明沉舟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
謝病春雖然背對著她,但明沉舟能想到他此刻臉上的譏笑。
「你想讓他們自亂陣腳。」她煥然大悟,似乎歪著頭又問道「可萬一適得其反呢。」
內閣明顯分為兩派,一個擁護晟王,一個擁護譽王,就像看似最中立的太後其實心也是偏的,就連司禮監,都不是鐵桶一個。
他們若是聯手雖未必能成功,但也一定棘手。
相比較前麵兩位皇子多年經營的內外朝勢力,謝延可以說是毫無根基。
謝病春嗤笑一聲,冰冷不屑。
明沉舟訕訕地扌莫了扌莫鼻子,也不敢多問。
一行人踏在厚雪上,腳印逐漸深了下去,北風涼涼,雨雪雱雱,天地逐漸連成一片白色。
「今日雪大,掌印還是撐把傘吧。」明沉舟看著雪越下越大,忍不住開口勸道。
謝病春雖未說話但莫名停下腳步。
明沉舟堪堪剎住腳步,這才沒有再一次一頭撞上去,但兩人的距離卻是隻剩下半臂的距離。
她心有餘悸地晃了晃腦袋,主動往後退了一步,順便給桃色打了個眼色。
桃色小心翼翼地準備去給掌印撐傘,卻被他掃了一眼,頓時僵在遠處,苦著臉偷偷去看娘娘。
明沉舟不解,瞪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腦中電光火石一閃,猶豫上前接過桃色的傘,高高舉起手,親自給謝病春打傘。
謝病春這才懶懶抬眸,眸色冷淡:「娘娘這次不避嫌了。」
明沉舟裝傻:「我何時避嫌?」
謝病春深深看了她一眼,卻不再說話,隻是伸手接過明沉舟手中遮雪傘,繞過她繼續朝前走著。
明沉舟輕輕嘶了一口氣,小聲嘟囔著:「倒是記仇。」
不過是之前那他做筏子堵了明笙的嘴,這會兒倒開始翻舊賬了。
「娘娘,我們回宮嗎?」一直跟在英景身邊的謝延見人走了,立刻巴著她的腿小聲問道。
明沉舟看著謝病春撐著傘,消瘦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這才收回視線,點頭說道:「走吧,我們也會去。」
「今日大字還未寫呢。」
「知道了,回去就寫。」
謝延根本聽不懂今日堂上說的話,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知曉剛才吃了糕點喝了茶,早上還玩了雪,一天下來心情不錯,開開心心地應了下來。
「我便知道,我早就知道,這對賤/人。」晟王怨恨的聲音在兩人離去後的假山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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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帝的事情在司禮監和內閣的重壓下有驚無險地翻了過去,難得是江興程此次的沉默,是以即便是有人察覺不對,也不敢胡說,
大周沒有後妃殉葬製,但無子的嬪妃待先帝下葬後便都會送到庵中養老。
明德帝後宮人數並不多,且膝下有子的隻有兩人,其中一人已經陪著明德帝一同走了。
明沉舟作為後宮等級最高的嬪妃為行表率,領著諸位嬪妃在正殿跪了一日,知道暮鼓敲響這才起身回去。
「謝延呢,什麼時候回來。」她搭在桃色身上,疼得齜牙咧嘴。
「皇子都要跪到晚上呢。」桃色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準備上轎子,「英景公公看著呢,不會有事的。」
「不坐不坐,走兩步,不然明日根本起不來。」明沉舟連連擺手。
桃色和柳行便讓坐轎跟在後麵,一左一右地扶著人。
「這宮中如今空了許多。」桃色看著滿牆燈籠,可一路走來人影卻極為少見,不由感慨了一句。
畢竟事關皇家辛秘,太後直接發落了仁寧殿和乾坤殿全部宮娥黃門,連著那半月在附近當差的人也不曾留下,至於那個告密的江美人更是直接送去一杯毒酒,遣散全殿宮娥黃門,一人也不能活。
這幾波懿旨接連頒了下來,內宮人人噤若寒蟬,也自然空了下來。
明沉舟心中對這位身居後宮,神秘莫測的太後多了一絲警惕。
「慎言。」柳行淡淡說道。
桃色吐了吐舌頭。
「呦,這不是貴妃娘娘呢。」走到半路拐彎處人煙稀少的梅林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攔在她們麵前。
桃色皺眉,立刻擋在明沉舟麵前。
「果然是司禮監出來的狗東西,怎麼我還敢動掌印的人不成。」謝迨見狀,抱臂譏諷著。
明沉舟不想搭理他,腳步一拐便要離開。
誰知謝迨直接伸手把人攔下。
「殿下這是做什麼?」明沉舟挑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謝迨並不說話,隻是斜眼上下打量著她。
明沉舟不悅後退一步,冷淡說道:「殿下幾次三番出言不遜,再是如此,我可要請太後主持公道了。」
這話不知哪裡碰了謝迨逆鱗,他臉色頓時大變,上前一步,惡狠狠地瞪著麵前之人。
「怎麼,降服一個謝病春讓他欺壓於我,連著太後也要籠絡給我難看,若不是我母妃已不在,看你如何在內宮作威作福,」
明沉舟並不害怕,反而挑眉諷刺道:「殿下擅長武器,莫非擅長的是釘耙,這倒打一耙的能力倒是令人嘆為觀止。」
謝迨氣得想要身後去打她,卻被桃色一把撞開。
「這裡距離司禮監可不遠。」她站在明沉舟麵前,張牙舞爪地威脅著。
謝迨目光一戾,盯著樹蔭燭火中半露出的絕色紅樓,麵容扭曲,拳頭緊握。
「不過是一個閹人。」
他恨恨說道,隨後目光沉沉落在明沉舟身上,最後露在那種芙蓉麵上,忍不住露出一絲驚艷之色,可隨後便又咬牙切齒首,滿臉譏諷惡意。
「和一個太監做對食可體驗這人間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