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二)(1 / 2)
唐淮周急匆匆地趕來,一看到床上緊閉雙眼,臉色青白的唐鬆年,大驚失色:「這是怎麼回事?!」
今日出門明明還好好的,不過半日時間,為何便會變得如此?
跟著唐鬆年出門的隨從,遂將在大牢裡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回稟於他。
「……至於那個犯人跟老爺說了什麼,誰也不知道。」末了,他誠惶誠恐地補充了一句。
唐淮周心中無比疑惑。隻是此時卻不好追究,看到韋映竹端著盛了溫水的盆子進來,連忙接了過去,打濕布巾擰乾,親自替床上的爹爹擦臉擦脖子。
韋映竹站在一旁,臉上難掩憂色,忽地見床上的唐鬆年雙唇闔動,似乎在說著什麼,訝然地問:「夫君,爹他在說什麼?是不是需要些什麼?我去拿。」
下一刻,她便見唐淮周的神情明顯是愣了愣,良久,便聽到他低低地道:「爹爹在喚——寶丫。」
韋映竹怔了怔:「寶丫?寶丫是誰?」
唐淮周望著床上的爹爹,往日瞧著無比強大,仿佛天底下再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到他的男子,此刻卻脆弱得教人心中一陣隱隱作痛。
那一聲聲夢囈般的『寶丫』,就像是一根根針往他心裡紮,讓他的鼻子一陣酸澀。
「寶丫是妹妹的小名。」良久,他啞聲回答。
妹妹夭折的時候,他才不過四歲,對她並沒有什麼記憶,隻知道自己有一個據聞是天底下最最可愛的妹妹,而爹娘對這個妹妹也是愛若珍寶。
實際上,小時候的他對這個爹娘口中的妹妹是有幾分討厭的。
因為娘親經常在和他說話的時候喚他寶丫,有時候會抱著妹妹的小衣物默默流淚,到後來更因為妹妹而拋下他和爹爹一病而去了。
妹妹的死擊潰了娘親,也幾乎壓倒了在他心中如同高山一般的爹爹。
韋映竹沉默須臾,暗地嘆息一聲,心中卻是無比的遺憾。
若是小姑可以平安地長大,有著這般疼愛她的爹娘,她一定會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姑娘。
翌日晌午時分,唐淮周不放心地又過來看望病中的爹爹,卻見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唐鬆年不見了蹤跡,心口一緊,一把抓住正邁進來的侍女問:「老爺呢?」
「老爺、老爺出門去了,好像是去審訊什麼的……」那侍女被他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回答。
唐淮周一陣頭疼,恨恨地道:「身子還未全好,怎的……要做什麼吩咐別人去做便是!」
唐鬆年拖著病體回到大牢,二話不說便將抓獲的前朝餘孽一頓毒打,又讓人吊著折柳的命,既不再對她用刑,也沒有如她所願給她一個痛快。
周遭盡是此起彼伏的的慘叫聲,男男女女,老老幼幼,他卻聽得一臉快意,眼中滿著瘋狂。
叫,再叫得大聲些、痛苦些!
他的寶丫不在了,你們也不能好過,不能好過!
大牢裡如同人間煉獄般的情境,許汀若不得而知。
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緊緊地拉著許筠瑤魂體不放,也一直沒有離開碧秀宮。
「瑤瑤你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的。」她伸出另一邊手想要為她撥開臉頰的發絲,指尖觸及對方的臉時卻突然停了下來,眨巴眨巴眼睛,再用力眨了幾下,而後呼吸一窒。
「怎會這樣的?怎會這樣的?」她又慌又怕,幾乎快要哭出來了,隻因她發現,許筠瑤的魂體竟然在慢慢變淡。
「瑤瑤你不要嚇我,我膽子很小的,你不要嚇我……」她一邊哭著,一邊手忙腳亂地把她護在身前,為她擋去屋內一切光線。
「嗚嗚……瑤瑤你不要這樣,不要拋下我,我害怕,我害怕……」她哭著拉著依然無知無覺如同傀儡一般的魂體到牆角處,用力搓著對方的手,似乎想要把自己的力氣傳給她,又像是想要挽留她『離開的腳步』。
許淑妃死得突然,新皇後的冊封典禮久久無法舉行,有朝臣想要提醒皇帝陛下,卻又被許淑妃喪儀規格一事吸引了注意,皆因他們發現,許淑妃一切喪儀竟是以皇後規格!
朝臣們這下子不滿了,若是以貴妃之禮倒也說得過去,以皇後規格卻是完全不合禮製。
一時間,有不少朝臣摩拳擦掌,意欲和陛下據理力爭,卻又被陛下追封許淑妃為皇後的旨意打了個措手不及。
前頭沈皇後的冊封典禮尚未舉行,轉頭又要追封一個許皇後?
立即便有朝臣上前跪請陛下收回旨意,可趙元祐這回卻是鐵了心,不管朝臣們怎麼勸說都不為所動。
曾經不滿許淑妃的朝臣們不樂意見她死後也能得此殊榮,而曾經追隨她的那些人,也不願再為一個死人多費唇舌,但也不願和敵手共同進退,故而選擇閉口不言袖手旁觀。
左勸右勸都勸不下陛下的朝臣們無奈,唯有將視線齊唰唰地投向唐鬆年。
唐大人向來不滿許氏,想必一定會勸服陛下。
可是他們卻左等右等,一直到退朝,追封一事已成定局,都不見唐鬆年說半句反對的話。
許淑妃被追封為皇後的旨意迅速傳遍了後宮,自然也傳入了許汀若的耳中,她握緊越來越淡幾近透明的許筠瑤魂體的手,哭著道:「瑤瑤你聽到了麼?你如今是皇後了,你是皇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