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醉春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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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戰爭的結果,明玄鈺是在逃難的路上聽聞的,那是和景竹帶著兩個孩子從京城腳下逃出來的第五天。

他隻是麵無表情地望了眼北方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

安頓了馬車,景竹在臨街的小店裡采買好了酒肉,又繼續跨馬趕路。很久沒有騎馬,不過駕馭馬車對景竹而言不是什麼難事。

已是黃昏,橘色的夕暉柔和地輕籠萬物,倦鳥歸巢。這裡離京城已經很遠了,這五天趕了不少路。好在晏歸塵的精銳兵力全放在了攻城上,蓄勢待發,一擊命中,事後又不乏見大勢已去的趨炎附勢者,至於現在那皇宮內是怎樣一派光景,不得而知。

京城裡的人們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都找地方藏起來減少走動了。昔日繁華的天子腳下,如今一眼亂世。

所幸他們目的不在屠城,但逃難已是大勢所趨,誰知這群亡命徒明日又會做出怎樣的舉動?王府裡年齡尚小的家仆們全都哭哭啼啼地誓要追隨襄王,讀懂了明玄鈺的心思,易安咬咬牙,最後一次領命,帶著大家逃離這混亂的局勢。

麥子這次倒是麻利,配合兩個爹爹,火速整理好一切便攜且必要的行囊。臨出門,明玄鈺轉身,深深地望了一眼襄王府,亦或是承載過去的回憶。

「寶貝,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願意跟我……」

景竹攬住身旁憂心忡忡之人的肩膀,話未說完卻被打斷了。

23、06!92《396

「我願意。」

明玄鈺伸手搭在景竹的手上,堅定地望著他。

遠走高飛,放下一切。

他願意。

一路上也還算順利,所有的事幾乎都是景竹在操心,而且也做得分外妥帖,連麥子都覺得這個便宜爹爹突然變得可靠了。

對於尚小的麥子而言,國恨家仇,他不是很懂。他隻知道他的豆子哥哥,竟是如此堅強一人。三人從王府出來,便涉險去城郊接豆子和奶奶,這才知道奶奶前幾日已然仙逝。令景竹一行人震驚的是,奶奶的後事,竟是這還是個小孩的豆子一手操辦,在這動亂局勢中,依然隻身一人,送了奶奶最後一程。

逃難的這幾天,豆子都分外堅強,不哭不鬧,甚至還能幫景竹打打下手。晚上睡覺時,麥子都忍不住湊過去拉住豆子的手安慰他,並許諾以後太平了,一定會隨他一起,回去看看奶奶,給她老人家上柱香。

在麥子懷裡,豆子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這邊兩個小孩子在互相安慰取暖,景竹也擔憂著明玄鈺的情況。偏遠小鎮邊的小客棧,那是遠比不上王府舒適柔軟的大床。不過明玄鈺卻完全沒有介意這些,景竹睡哪他睡哪。

自家美人哪裡受過這種委屈?景竹分外自責,將自己脫下來的隨身衣物都鋪在明玄鈺的身下,企圖令床板再柔軟幾分。

夜半,清月孤懸,不見繁星。

兩個孩子已是熟睡,發出細小而輕微的鼾聲。明玄鈺翻了好幾個身,這令原本就無法入睡的景竹更加難眠。他挪了挪身子,湊過去從身後抱住了明玄鈺。

「從前有個小朋友,半夜不睡覺。然後呀,這個小朋友就……」

景竹蹭了蹭明玄鈺的脖頸,故弄玄虛地說道。

「嗯?」

明玄鈺被蹭得癢癢,索性轉了過來麵對麵。

「然後這個小朋友就被我親了一口。」

說罷,景竹笑著在明玄鈺的額頭上落下一口勿。

有他在,好像什麼時候都很安心。明玄鈺從未想過,不用隻靠性去維持,也可以擁有這樣親密的關係。

「是因為明玄錦的事嗎?」

景竹望著明玄鈺,握住了他的手,那雙眼睛仿佛清澈見底的湖水,沒有一絲雜質。

畢竟今日白天的時候,街頭巷尾都能多多少少聽到一些流言蜚語。改朝換代,江山易主。據說,已是他人口中「前朝皇帝」的明玄錦,為守住這萬裡江山,舍生忘死,孤軍奮戰,直至力竭戰死。而之前無人所知的晏歸塵,黃袍加身,成為新的一代帝王。

明玄鈺不解,晏歸塵是臨危受命,還是野心勃勃。不知曾經愛慘了明玄錦的他,夜深人靜時,是怎樣一番心境。

這些或許早就不重要了,如今,史書翻頁,隻餘唏噓。

沒有得到明確回應的景竹,依然憂心忡忡地望著明玄鈺,越湊越近,呼吸輕柔而溫情地拍打在彼此麵頰之間,那雙充滿擔憂的眸子裡,映著小小的明玄鈺,也隻有他,僅此而已。

就算什麼都不說,兩人也是默契地心照不宣。

帶你走。

我願意。

天之將明,起身前行。景竹說的目的地,是他小時候去過一次的地方。據他所言,尚且年幼的兒時,有一段舉家出遊的模糊記憶,那是南方一個小鎮,調皮的小景竹為了追蝴蝶與家裡人走丟,誤打誤撞來到附近桃花林清水溪後的一個小村莊,那裡景色秀美而清幽,人們熱情而淳樸,還幫助他找到了來尋他的家人,竟頗有幾分桃花源的意味。

那時的小景竹就想,以後要帶最喜歡最喜歡的人來這裡。雖然當時那麼小的他,還未懂得所謂「最喜歡最喜歡的人」,是怎樣一種概念。

舟車勞頓了近半月,在憑著記憶扌莫索與打探詢問附近人的幫助下,一行人終於到達目的地。

所幸這裡沒什麼變化,受戰爭影響很小,還是記憶中的那樣。不過那時是生機盎然的春,眼下是碩果金黃的秋,別有一番風味。

至於在這裡安頓好一切,那是又過了許久的事了。

令明玄鈺安心的是,景竹扛起了一切,忙前忙後地操持,有時他想去幫幫忙,甚至還會被兩個孩子阻止。

「便宜爹爹說了,您永遠是他的王爺,比金子還貴呢,不讓你受累。」

麥子輕扯他的衣袖,搖搖晃晃,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麥子,不是這樣的。景竹哥哥說的是『心尖上最金貴的寶貝』,不是你說的比金子……」

豆子皺皺眉,急著糾正,卻還是被打斷了。

「好好好,我讀書少行了吧?還有你!你管我爹爹叫哥哥,能不能改了!咱倆什麼輩分?我可不認啊,哼!」

麥子漲紅了臉,扭頭去與豆子強行達成共識了。

簡直是書卷裡的生活。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明玄鈺靠在庭院的搖椅上,望著眼前的雲舒雲卷,安然一笑。是呀,他都不記得,為什麼自從和景竹在一起之後,竟變得能夠自然而然地笑起來了呢?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王爺,與其這樣說,倒不如說他從一開始就不稀罕這個王爺身份,榮華富貴如何,身居高位如何,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皆化泡影。唯有那綠竹猗猗,最入他眼。

眼下的人生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是一段新生。所愛之人在身邊,稚子相逐添趣。

天氣愈發寒冷,又是一年寒梅白雪時節。

要在此地落腳,便不能再養尊處優,享受以前在襄王府的奢侈待遇。最初,景竹什麼都不讓明玄鈺乾,生怕他受一丁點累,而自己卻到處繁忙奔波,憑著一張巧嘴與鄰裡相處得甚是融洽。想著自己種種地,不過因為當時已是深秋,便就此作罷。

但街坊四鄰的,哪家是讓老婆孩子餓著肚子,自己也遊手好閒的呢?景竹思索許久,向明玄鈺申請撥款,買了很多酒。起初,兩個孩子以為他饞酒,浪費銀兩,滿院子追著他打。

不過後來他們都知道了,景竹買酒是為了將當地大家最喜愛的酒,與醉春枝融合,釀出一種新的酒。事實證明景竹聰明的小腦瓜確實沒有被明玄鈺白誇,新釀的瓊漿玉液,漸漸在這裡成了最受歡迎的酒。逢年過節,總有人來尋景竹買上幾壇子。逢人問起酒名,還道是醉春枝。把酒東籬,一醉春枝。

攢了銀兩,明玄鈺想讓景竹索性開個小酒館,可是被拒絕了。原因是他要把掙來的錢,都留給家裡的美人。

畢竟,如果當真讓明玄鈺閒在家裡什麼都不乾,相夫教子,那可是在挫敗這位曾經的襄王大人的自尊心了。

於是,景竹允諾,等來年春天,天氣轉暖,便尋一處離家又近,環境又好的地方,給明玄鈺蓋一座私塾。自家美人飽讀詩書,學富五車,何不就此造福一方百姓呢?

至於景竹的酒館,那要等到私塾辦好之後再說了。畢竟能守著明玄鈺,在他身邊過著閒雲野鶴的神仙日子,已是此生無憾了。

除夕清晨,窗外白雪皚皚,銀裝素裹。兩個孩子興奮地上躥下跳,在兩個爹爹麵前展示著過年才穿的新衣裳。景竹熬製完貼對聯用的漿糊,望著門前的一片白色,鏟開了一條道路。

兩個孩子圍在明玄鈺身邊,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像神仙下凡一樣衣袂飄飄,大筆一揮,在長長的對聯紅紙上寫著他們還無法完全理解的祝詞。

撈出熱氣騰騰剛出鍋的餃子,景竹從廚房探出頭,盛了幾個看起來最順眼最好看的,放入小碗,倒些鮮香的麵湯,開心地握著筷子端出去,笑盈盈地走到寫對聯的明玄鈺身邊,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個餃子吹了又吹,確認不會燙嘴之後,溫柔地喚了聲寶貝,餵給了明玄鈺。

「偏心,偏心!為什麼隻給神仙爹爹?我也要吃!」

「麥子你小心,不要把湯撞灑了,會燙著你的。」

「豆子哥哥你是哪邊的?昨天還說會永遠站在我這邊呢!不管不管,我也要吃!」

「啊麥子你別扯我領子,新衣服要壞了……」

「啊啊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別鬧了!我隻給我寶貝餵,你們要吃的話去廚房自己撈鍋裡的去!」

屋子是比襄王府簡陋得多,可小小的屋內卻皆是熱氣騰騰的幸福。明玄鈺唇角上揚,景竹回應以溫柔的目光。

你是我的人間煙火,是我的滿心歡喜。是我眼裡的獨一無二,是我心裡的不可替代。

(全文終)

番外一 蘭因絮果

如果有的選擇,那便寧願不來這人世一遭。

同年的孩童還在想著夫子講了些什麼,今日能吃到哪些美食,明日可去何處遊玩時,小小的晏歸塵已然有了這番心思。

那時還太小,他不懂為什麼偌大的宅邸裡,大家都會在他背後指指點點,說他是風塵女子的孽子,上不得程家台麵。

宅邸裡有個與她一般大的小女孩,是大夫人所出的嫡女,名喚妙瑜。娘仙逝後,隻剩這個所謂妹妹,正眼瞧過她。

也隻是瞧過罷了。

那夜,柴房的門被幾個使壞的小廝鎖起來,晏歸塵沒有地方可以睡,飢寒交迫的他像個遊魂小心翼翼地在宅邸遊盪,尋了一處可以避雨的牆角,準備抱膝而眠。忽然,遠處傳來一點小小的燈火,逐漸靠近。是程妙瑜,他所謂的妹妹。

小姑娘被嚇了一跳,將手中的燈籠湊進了些,才認清牆角那黑漆漆一團的原來不是野狗。她百感交集地打量了一圈,隨手將身邊侍女提著的食盒打開,遞了兩個還冒著熱氣的包子過去。

小小的晏歸塵抬起頭,仰視著這位妹妹。當他剛接過包子,還沒來得及道謝時,急得跳腳的侍女便拉著程妙瑜,唯恐避之不及地走遠了。

晏歸塵聽到侍女在嘟囔,大夫人說了,不要靠近他,他太髒,不是程家的人。之後便是勸誡,什麼大小姐以後是要進宮伺候皇上的人,是要當皇貴妃,甚至母儀天下的主兒,可不能有汙點。

程妙瑜不甚了了,但還是點頭應允。

皇上,很厲害嗎?

晏歸塵發呆地望著手裡那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

也許最勇敢的決定,便是這次在上元節趁著家中繁忙,毅然決然逃離程府吧。聞到外麵呼吸的那一刻,晏歸塵的人生軌跡便開始變動了。

晏歸塵麵臨的第一大難關,便是他身無分文,還是個孩子所以也身無所長。所幸漫無目的地遊盪很久後,在早已不知何地的地方,有位看起來非常淳樸的村民伯伯收養了他。

他還記得,當時伯伯問他叫什麼名字時,他毅然決然地說,晏歸塵。

跟程家沒有任何關係,反正從出生起,程家也沒有給他起名字,也不許他擁有姓氏。隻有娘柔聲喚他一句歸塵。而此時,他要隨娘的姓。

好景不長,伯伯家裡的那位胖嬸嬸,似乎很不喜歡這個撿來的小孩跟她的兒子爭寵,浪費他們家的口糧。雖然晏歸塵並沒有這個意思。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看著伯伯為難的樣子,趁著星夜,眾人皆眠,晏歸塵再一次逃離了所謂的「家」,因為不想讓好心人有任何為難。

臨走前,對著漆黑夜幕下的小茅屋,晏歸塵認真地磕了一個頭,算是跪謝伯伯這些日子以來的養育之恩。

那時聽說的,皇上很厲害,普天之下皆是他的子民。那麼,他能賞口飯吃嗎?

於是,年幼的晏歸塵萌發了一個念頭,想去皇城腳下碰碰運氣,卻奈何打問去路時,被為他指路的人所騙,沿著反方向,向江南走去。

越走越遠,越來越看不見希望。晏歸塵做過酒館小廝,當過拾柴童子,最終因為黑心店家想賴掉他的工錢,將他暴揍一頓,一腳踢了出去。

瑟縮在店門口的角落,晏歸塵又一次抱膝而坐。

感覺,快要撐不下去了。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來世再好好過吧。

可就在這時,突然有一束刺眼的光,照在了晏歸塵早已荒蕪陰冷的內心。那束光,便是明玄錦。

「你怎麼啦?餓了,病了?還是有哪裡不舒服?」

「……」

「不說話,是小啞巴嗎?哇你臉上好髒哦。」

「……」

本以為這錦衣華服的小公子會嫌惡地走開,甚至吐他一口口水,就像以往那些人一樣。可是並沒有,那稚嫩而白皙的手,從身後的隨從懷裡掏出一塊皓白勝雪的真絲手帕,蹲了下來,毫不忌諱地湊近,又耐心細致地為他擦拭著臉上的泥土。

這次,晏歸塵震驚了。小小的瞳孔瞪得好大,仿佛經歷了地震,連腦子也在嗡嗡直響。

從未有人,願意這般待他啊。

「你叫什麼名字?」

不顧身後隨從焦急的勸導,小公子爽朗一笑,平視著眼前狼狽的晏歸塵。

「……晏歸塵。」

不願相信這一切,晏歸塵怯怯地小聲答道。

「你的名字好好聽呀,我喜歡!我叫明玄錦。噓,這個不能隨便說的,不然讓父皇知道該生氣了。」

明玄錦故弄玄虛地一笑,拉住了晏歸塵的手。

為什麼,那雙和自己一般大的手,卻要比自己溫暖得多?為什麼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眼裡隻剩下笑得燦爛的明玄錦,在閃閃發光?

在晏歸塵同意後,明玄錦力排眾議把他撿了回去。每當有人要趕走他,明玄錦都會挺身而出擋在他麵前,張開雙臂護著他,不讓任何人拉走他。

那個擋在他麵前的身影,晏歸塵永遠都不曾忘記。

後來,晏歸塵才知道,他沒有如願遇到皇上,而是遇到了當時隨皇上南巡而下的二皇子,明玄錦。

所有人都在勸明玄錦,把這個來路不明髒兮兮的野狗趕出去,而明玄錦不僅不同意,還把侮辱晏歸塵的人全都痛罵了一通。不管怎樣,都說他一眼就喜歡晏歸塵,覺得特別合他眼緣,執拗地非要將他帶回宮裡。

就連皇上也拗不過他,可誰讓皇上寵愛這個天資聰穎,又頗得聖心的孩子呢?於是皇上隻是下令,讓人徹查晏歸塵的身份,並派人盯著他,以防他對明玄錦別有居心。

哪裡會有什麼居心啊。

第一次,有人願意親近他,告訴他你的名字好聽,眼睛也好看。

第一次,有人笑著對他,給他講了很多他從未接觸過的新鮮事物。

第一次,有人願意幫他沐浴更衣不嫌他髒,與他在一張桌上共進晚餐。

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

於晏歸塵而言,明玄錦帶給了他很多美好的第一次,那是他以前從來不敢奢望的東西。

偌大的皇宮裡,晏歸塵像隻迷途的小鳥,在黑白的世界裡跌跌撞撞。可隻要明玄錦出現,世界突然有了色彩,還有了歡聲笑語和鳥語花香。

這種情愫,該如何陳述給他?晏歸塵不是很懂,隻是回過神來時,念到明玄錦,他想笑,也想哭。他開始祈禱,這束溫暖的光能一直在他的世界裡,不要黯淡,不要消散。

所幸這些年來,明玄錦一直未曾離開。晏歸塵無比感恩,這束光能從稚嫩的童年起,便一直伴著他。

晏歸塵覺得,這是多麼三生有幸,能夠用自己不足掛齒的賤命,去陪伴明玄錦的一生。

從最初被撿回來時,眾人皆把他當做明玄錦撿的野狗。到後來成為明玄錦的童年玩伴,已鮮少有人對他出言不遜,敢忤逆二皇子。

到了讀書的年紀,皇上親自為明玄錦安排了許多優秀的世家弟子,去當他的伴讀。明玄錦順從地應允了,可他隻有一個條件,便是要帶上晏歸塵,離他最近的伴讀,隻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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