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仇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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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清楚?會發電的可憐小女孩?所有被印上魔法符文的地上人都會因為符文的反噬作用,年紀輕輕就失去性命。我所見者,沒有活過30歲的。」

「你胡說,我就知道一個已經活到70歲的神秘騎士。」格莉森達回想起印象中戰士公會王牌戰士排名第八的那位「霜劍」,圖蘭人,和她一樣都是被刻上符文的神秘騎士。可是這位強者早已過了花甲之年,是在戰士公會中年齡僅次於劍聖350歲的第二人。

「原來你們把印上魔法符文的地上人稱為『神秘騎士』。這種人可一點也不神秘,唯有可悲而已。」

「隨你怎麼說,那麼回答我的另一個問題。」

「……就在你踏入這裡不久前——興許隻有幾十分鍾,有一位可憐的迷路家夥來到了這裡。他比你穩重多了,他也比你有經驗得多。他告訴了我很多地麵上的消息,包括冷酷的,殘忍的,瘋狂的,滿腔仇恨與怒火的酒鬼格墨克羅斯的很多事情。正因為那個人幫我許多,我給了他最高尚的死法——從大地中誕生的,必將回歸於大地。」

時間停頓了一會兒。

格莉森達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一樣,又乾又痛,說不出一句話。有一股極清晰而又極令她不敢直視的強烈暗示被灌進了她的腦海當中,掙紮在其中的思緒隻能在這突如其來的強烈不安感裡奮命抵抗,但那些可怖的猜測仍然從大腦神經的縫隙中微微滲出。

她的劍先是被放下然後又緊緊握住,流過身體的電流時驟時疏,腦海中的無數言語也越來越少,最終隻能跳出一句:

「誰?」

「在我的世界中,除了大地清晰可見,其餘的一切皆為混沌。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他來這的唯一目的,正是為了尋找一位墜入此處的朋友。我想你可能認識他,但我之前不曾提醒,為的是讓你少受一些傷心疾苦。」

「尼索……」她的聲音明顯因為震驚和恐懼而扭曲起來。「你把他怎麼樣了?」

「你應當感到幸福,他是如此的愛你,才會到這險象環生的地穴當中探尋一個事實上對他來說微不足道的一個人。他又被我以最榮幸的方式回歸了——他融入了大地,也許就在你的腳下。」

格莉森達像是忽然受驚一般朝後猛地退了幾步。她帶著驚悚的眼神望著腳下又濕又黏的泥土,那些泥土散發著黴菌和爛木頭的味道,既難聞,又帶著不可言說的怪異。

「你撒謊!」

「我才聞到了謊言的味道。你的潛意識告訴你這是真的,但是你的嘴不肯承認。」

大地之母既無憐憫也無嘲諷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裡,如針一般使她渾身發抖,禁不住又恐懼又憤怒的大吼道:

「不!你……你的證據呢!?」

「我無需證據,證據同樣於你而言並不重要——為什麼地上人總是處心積慮地想要嘗試找到那些給他們帶來痛苦的事實的漏洞?好像找到那些所謂的疏漏,這些痛苦的事實就不復存在一樣——我告訴過你,我想讓你在回歸之前少受些煩心的乾擾,但你們地上人卻一味的在探尋痛苦時滋滋不倦,而且總是在找到的時候卻又變得不肯承認,真是讓我無法理解啊。但你要是真的想要什麼無聊的證據的話,我可以給你看看這個東西——隻不過,可憐的孩子,我和你都清楚,你必將後悔……」 她眼前的那片土地,緩緩地被一種未知的力量抬升,形成了一個小的凸起,凸起的中心又逐漸裂開,裂出了一條小縫,縫中露出了一塊紅色的岩石。

格莉森達僵硬的眼角動了動,有一滴眼淚流了出來。她望了望大地之母,隨後目光就一直停留在石頭之上。那塊空間儲物石她很熟悉,躺在黑色的泥土當中也很亮眼。它曾經佩戴在尼索的月要帶上,在日光中閃爍出紅色的光輝。格莉森達知道這是徒勞的,但是出於心中最後剩下的那一絲僥幸的心理,她伸出了一隻手,輕觸了一下溫潤的石頭。

一道微弱的電流從石頭中流入她的指尖,閃過她的大腦,使她一下子明白了一切事情。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言語都化為一道微不足道的電光,凝結成一個簡單輕巧,無需多言的通告——那是尼索靈魂中最後的呼喚。

空間儲物石中有幾根弓弦,一些形態各異的箭矢,以及一點錢和藥品。

「你非常清楚我沒有必要欺騙你,可憐的迷路人,因為這樣會招出你的憤怒,即便你的憤怒於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太大關係。但是我隻是出於單純的,對你懷有的善意才不希望透露給你這些事情的,我希望你能明白。」

格莉森達跪坐在小土丘前,將石頭輕輕地放回原處。她低著頭,流海遮住雙眼,看不見任何表情,但很明顯她停止了哭泣。劍插在地上,格莉森達的身軀也如雷鳴劍一般不再戰栗。棕橙色的長發散落在肩頭,使她看上去像是個陰沉的女人,而非原本活潑的少女。

大地之母不再說話,她也不曾言語,一人一蟲都沉默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格莉森達在沉思,亦或是在回憶?無人知曉。大地之母的無數雙眼沒有合上,它們在靜默。這裡出奇的和諧。

但有不祥之風暴在丘陵的上空盤旋醞釀。黑壓壓的,如鱗片一般的烏雲忽然出現,它們積壓在暗色的穹頂中,如山一般壓迫著被黑暗所籠罩的大地。數公裡外的殖民地中,謝樂爾一反常態地從辦公室內走出,皺著眉頭望向遠處的山丘。

但殖民地的人並不知道風暴何時到來又會何時結束,甚至就連大地之母也不知道要過多久,它眼前的這位可憐的迷失之人才會有所行動。

「許多年來,我一直在尋找,」她的聲音平靜如水,既無憤怒也無悲怮。「我在尋找有什麼樣的東西能夠補償我被奪去的時光。後來我才發現,這世上根本沒有東西能和失去的事物相提並論。所以有人一旦把我所留念之物從我身上奪去,那將永遠也不會回來。」

「先是我的童年,大地之母——那稱不上是一個童年,那隻是一段白日裡生活在禁閉,黑夜中伴隨著恐怖的罪惡時光——被奪走了。它原應是快樂的,無憂的,和絕大多數人的一樣的,隻是並非如此。我家族古老的榮譽也沒有了,馬蘭家族……」

大地之母的無數眼眸中忽然齊刷刷閃過一道光。

「……馬蘭家族的血脈被玷汙,那些人用強盜和罪犯的手汙蔑了我的妹妹——她曾是我唯一的希望。於是我的光明沒有了。我的親人盡數離世,僅剩的她被我遺棄在風暴堡壘,而我隻是懷著仇恨與復興家族的渺茫希望來到這裡。來到這裡我又收獲了什麼?一閃而逝的幸福嗎?」

她身體顫動了一下,額前的頭發晃了晃。她的右手握住插在地上的劍的劍柄,嘴唇戰栗著說出了一些聲音越發不穩定的字句。

「現在我失去一切了。我的目光無論投向哪裡,所觸及的都是他人之事物。即便我談笑著指指點點,也終究帶著竊賊一樣的心境。試問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仍然屬於格莉森達·馬蘭?——之前曾有過些許,如今已然消逝——難道是那些無謂的家族復興大任?論誰都知道,凡人永遠不可能與神明匹敵。所謂的責任隻不過是一座壓在我心頭並且一輩子也無法撼動的大山。妹妹……原諒我形單力薄,讓你受了這麼多苦難,隻有夢與來世才能再見罷!我還有我殘破的生命,僅此唯一而已。」

五根手指牢牢鎖住雷鳴劍,劍鋒出土的一瞬間,有一道隱秘的深藍色波紋在她的右手手背盪漾。一個奇異古老的藍色符文倏地出現在那裡——那是一個遠古神明的簡筆畫。

裂紋,瑩藍色的裂紋出現了,它們從她的月匈口一路爬升到她四肢、下顎和眼角。格莉森達碧藍色的雙眼此時發出刺眼的光芒,幾乎讓人無法直視。

「想依靠消耗生命來增強實力?」大地之母喃喃道「你這是在送死……」

「我不在乎……」在那恐怖的,象征生命流逝的藍色裂紋徹底摧毀她的喉嚨之前,格莉森達用已然沙啞的聲音道「我願慷慨舍去一切,因為我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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