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兩道眉(1 / 2)
小侯爺柏言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廳上留下幾箱子好東西。
崔含章覺得這真是一個妙人,隻好先讓人收入庫房,等待找到機會再還禮,一來一往還真是搭上線了。
折騰了兩遭,總算坐上馬車趕往崔尚書府邸。
明薇在車裡跟他說起,太康崔尚書府一脈其實與溪口崔氏同宗同源,中間雖有波折,但在開國之初就已經重修於好,此後兩支同氣連枝。
太康的瓷器生意多虧了崔府的照料,才逐漸打開了局麵。
不然以她一個弱女子,孤身闖盪京師,還不被人生吞活剝了。
明薇在崔府與崔韞尤其交好,崔韞隻比明薇小半年而已,兩人年紀相仿,相伴長大,有說不完的閨房話。
而且在晉安北獄的事上,深更半夜,崔韞帶著她去敲平康王殿下的門,中間盡力周旋。
崔含章將崔韞的名字記在心頭,未婚妻的好閨蜜,也是活命的恩人,是要好好報答的人。
幸虧兩人早早出門,否則估計今天都難以出的了門。
正如柏言秋所言,找上門來送禮的,結交的,都快踏破了崔含章家的門檻。
瓊林宴在場的莫不是太康城裡的大人物,別看有些人垂垂老矣,但是眼光毒辣,心思通透,自然看得出來崔含章這個新科探花郎已經簡在帝心,飛黃騰達指日可待。此時不結交,等到他沖上雲霄,又怎麼結交的上呢?
可憐管家老崔忙裡忙外,推又推不掉,隻能不停的應酬登記在冊。
小小的兜米巷一時間名躁太康,傳來馬車川流不息。
無奈下,隻能讓府內小廝帶著崔玄去城西菜市口買石鎖,石墩等物件。
天下熙熙攘攘,無非名利二字。
太康城是神光最大的名利場,身處其中,就沒有人能超然在外。無非是手段高明與低劣的區分,當然兄弟情義,愛恨離愁也是這名利場中最是不可捉扌莫的紅塵味。
高人雅士的遊走於仕林文壇,博清流而名揚天下。凡夫俗子則是於勾欄瓦舍中廝混打滾,亦能博個盆滿缽滿,衣食無憂。天下風雲出我輩,莫不是都想做執子棋手,到頭來難免淪為棋子,身處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棋局之中,而不自知。
一流戲子,二流推。書童崔玄此去的城西菜市口則是太康城裡最大的勾欄瓦肆,摩肩接踵,好不熱鬧。
說起來,慶元府亦有螺詩街,網羅大江南北各色風情。
但相比之下,螺詩街未免過於單一,崔玄當年最大的興趣是跟著左士奇逛螺詩街,隻不過他是去螺詩街後巷,聯通碼頭的螺詩街後巷與眼前的城西菜市口頗為相似,隻不過規模相去甚遠。
放眼望去,目力之所及而不見盡頭,擺攤商販,走卒販漿,說書唱戲,雜耍賣藝,好一派紅塵氣息。
前麵一人在舞大旗,一人翻筋鬥,人在旗中撲,旗在人中卷,連環相扣,這是「武舞」。
有用一塊黑紅布表演戲法的,說書的,鬥雞的,逗蛐蛐的,跑馬的,舞龍的;
也有表演說唱藝術的,豫南墜子,弦子拉響,板子打響,一會兒說一會兒唱。聽者聚精會神,目不轉睛,一門心思都在了說唱者的表情上。
更有口技者,單憑上下嘴皮,一張一合,隻聽忽而百鳥和鳴,忽而場內寂靜。鳥兒翻飛跳躍,打鬥撕咬,一忽天上,一忽地下,牽著圍觀的人眼神亂跑。
凡是下九流的營生,這城西菜市口應有盡有,其實天下之大,九流之分,已並不明顯,在太康城中各色人等,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府裡小廝看到書童崔玄麵露喜色,投其所好的說道:
「玄哥兒,這是咱們太康城裡最大的一片勾欄,你有什麼想買的應有盡有,還有哥們兒最愛的紅粉姑娘們。」
勾欄妓者媚如猿猱,隻堪乘興暫時留。
「帶我直接去武館,買完少爺的東西,咱們再好好逛逛。」崔玄知道事情緩急,但也忍不住想逛勾欄。
小廝一入勾欄,如魚得水,帶著崔玄左右穿行。
不一會,隻見前方圍著一堆人,不時發出震天的叫好聲。走近細看,原來是走江湖的把式,但把式玩的一個險字,棍棒劈頭,銀槍鑽喉,空腹吞刀、口出吐火、眼睛吃針、刀上頂人。
膽小的別看,看了別叫,別叫憋不住。所以才會人越聚越多,巴掌拍的紅紅的。
酒館茶樓多是閒雜人等,太康城裡的三教九流雲集,都愛聽個鬧熱。
有傳言說是燕北王餘孽作亂,言之鑿鑿的指出尖刀三刃,正是當初燕北王賬下鐵血營的專屬兵器。
羽林軍反應迅速,城裡的說書先生一上午就被抓了七七八八。
酒館茶樓裡是聽不到評書故事了,但擋不住勾欄瓦肆裡流傳,畢竟兵部若要來勾欄中抓人,是不現實的。先不說人數之眾多,但在這回環曲折的環境下,羽林軍還未到,人都不知跑哪裡去了。
若說出動大軍鏟平此地,那跟更是不靠譜,黑白兩道中間還有個灰色地帶,又那裡能分的清楚呢,若說城西菜市口沒有上麵大人物的利益瓜葛,恐怕早就被清理掉了。
若不是瓊林宴刺殺案,恐怕再也沒有人翻出來當年太祖與燕北王爭奪天下歸屬的故事。
雖然很多史料已埋故紙堆,但是經不起人翻出來咂扌莫,更經不起有心人的推敲解讀,當初燕北王形勢一片大好,連克青州、兩淮等地。
怎麼就腹背受敵,形勢直轉而下,被神光與北胡夾擊,最終命喪河間,很多事情看起來理所當然,但卻不合情理,甚至可以說匪夷所思。
明薇兩人在車中卿卿我我,但行駛了不長時間便到了崔尚書府。
整理衣冠下車,崔韞已經在大門口迎接。
看到明薇臉紅紅的下車,眼神曖昧,走上前悄悄在耳邊低語,惹得明薇跟她纏鬧在一起。
崔含章跟著兩人身後,入門後看到一麵流水影壁牆,不知哪裡機關設置,水自壁中高高躍起的鯉魚身下流出,濕潤了半麵影壁,匯流到下方催動小水車循環,滴滴答答的水花聲,端是有趣。
轉過影壁後是一片清淺的水域,上有木質棧橋通往正廳,隻見正廳屋簷下掛著『蒲草堂』三字匾額。
崔尚書與夫人端坐正堂等候著兩人,桌上各擺著黃金菖蒲與蘭花幾株,襯托的蒲草堂清幽雅致。
崔含章入廳後便噗通一聲,跪倒磕頭行禮,明薇跟著一起跪拜。
「使不得,賢侄。」崔尚書略顯清瘦,跟著夫人一起趕緊上前阻止兩人。
「世伯救命之恩,無以回報,若非您鼎力搭救,恐怕世上再無崔含章,更別提有機會高中探花,此乃其一。」
「明薇自幼離鄉,借居貴府,若無悉心照拂,恐難成人,恩情如海,如今我二人已訂婚,此乃其二。」
「受此等大恩,崔含章無以回報,誠心跪拜,還請世伯不要推辭。」
眾人看到崔含章言辭懇切,均都頷首贊許。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這就是明薇太康的娘家,你們要多走動,起來吃飯。
管家,開席。」
崔尚書趕緊喊著眾人,拉起跪地的兩位。
在她們來之前,崔韞心中對崔含章多少有些過意不去,畢竟她跟著平康王殿下去了趟晉安,結果還是鬧出這檔子慘案。
如今看到明薇與崔含章訂婚了,甜蜜如膠,心中自然是為之高興,忍不住說道:
「探花郎,明薇如我親姐姐一般,你若欺負她,看我怎麼收拾你。」
「崔韞姐姐請放心,晚生舍不得。」含章對著崔韞抱拳躬身行禮。
崔尚書膝下二子一女,長子崔宥已經外放地方,在河間府任職。二子幼年生病,誤於庸醫不幸夭折。三女崔韞,性格直爽,與廬陽王世子,江府二少等一乾人等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