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君莫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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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韞姐姐說什麼呢,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雖然有點怨氣,但是想到若非你們奔走周旋,崔含章現在恐怕還呆在暗無天日的晉安北獄裡受罪。經此一難,吾體會到活著比什麼都好,能有現在的一切吾還有何求?」崔含章盡量平復心情,看向崔韞盯著他的眼神,慢條斯理地回道。

崔韞不敢判斷他所說的是否全部為真,由己及人,如果是她受了這等冤屈,必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既然崔含章這樣說了,說明兩方的關係都還有餘地,那就盡力彌補兩方的關係,不能讓先天缺陷的關係越來越差便是好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都在太康城裡打混,日久見人心。

「我知道你心裡還是有不痛快地,但希望你看在明薇姐的份上,不要讓她難做,夾在崔府與你中間,她是最受苦的那個人。」崔韞還是很認真的說道。

「崔韞姐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明薇姐為我犧牲頗多,對她,我隻有好好嗬護。崔府與我有活命大恩,世伯更是待我如子侄,萬不會出現你擔心的情況。」崔含章很嚴肅的回應她。

兩人一路聊著,不知不覺間車子就到了京郊別苑。

外麵漆黑一片,剛開春的夜還是寒意沁人。響午喝的酒,這會被夜風一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隻見,大皇子佑杬眾人站在台階上迎接兩人,看得他倆下車,示意小廝上前送上披風。

佑杬親自下的台階,上前拉住崔含章的手便說道:「探花郎,可讓眾兄弟好等啊。」

崔含章看到走上前的大皇子,剛要行大禮,就被大皇子扶住,佑杬麵色一沉:「崔兄弟見外了不是,眾兄弟相聚不必拘禮」。

「含章來遲,還請大皇子及諸位恕罪,一會自罰三杯。」崔含章可不敢順杆爬,還是躬身行禮。

「好,快人快語,進屋喝個痛快。」廬陽王世子秦嗣陽接著話茬,說道。

大皇子佑杬拉著崔含章走在前麵,眾人跟隨身後,魚貫而入。

隻見正廳中有一女子正在撫琴,琴聲如山間清泉叮咚,意境悠遠。

女子肌膚勝雪,姿容清雅,眉眼間恰似一汪秋水,雖然是坐姿但看得出身姿頎長,如纖纖青竹,與琴聲頗為契合。

崔含章下意識的吟道:「澗石潺潺溪水流,月色皎皎春山容」

「好詩才,不愧是聖上欽點的探花郎。崔兄的才華讓在下汗顏,咱們聽了這麼久也沒聽出來一句『月色皎皎春山容』」司馬禮聽到崔含章吟出的詩句,由衷的贊道,畢竟他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可兩廂對比下來,自愧不如。

「雲嵐妹妹,聽到沒有,探花郎贊你是『春山容』哩。」秦嗣陽嘴快,直接對著廳中撫琴的女子說道。

崔含章聽聞撫琴女子是當今雲嵐公主,難怪感覺有點眼熟,瓊林宴那晚在水心五殿上是見過一麵的。

「微臣崔含章見過雲嵐公主。」崔含章躬身拜禮。

「含章若是再如此拘泥禮節,便是不把吾等當朋友,今夜宴會乃朋友小聚,咱們酒杯上分高低。」佑杬再次的拍著含章的胳膊,一臉誠懇個地說道。

隻見雲嵐公主,輕輕起身,行一萬福禮。

「雲嵐得探花郎點評琴藝,『澗石潺潺溪水流,月色皎皎春山容』亦詩亦畫,三生有幸。」

眾人依次落座,含章被安排在大皇子下方左手位,雲嵐則坐於右手位,兩人相對。四目接觸,雲嵐公主的一汪秋水,含情脈脈,看得崔含章趕緊轉頭。在場的除了雲嵐公主,是崔韞剛才沒有提及的,還有一位儒雅之士坐於末席。

隻見大皇子拿著錫金壺,單手舉杯走到含章麵前:「第一杯敬探花郎金榜題名,坦誠講,眾人皆說崔探花詩寫的好,但我最喜歡你的《策問》開篇破題,『堯戰於丹水之浦,以服南蠻,上古聖王以文治而名天下豈能無功乎?』非筆力雄厚霸氣者不能寫。」說完此話,佑杬一飲而盡,眾人跟著滿飲杯中酒。

「這第二杯酒再敬探花郎救我父皇,不怕大夥笑話,當時吾跟雲嵐、十三弟等人心裡是絕望的,後背冷汗直流,仿佛天要塌一般。狡猾刺客竟然硬挨昆大統領一腳而借力高高躍起,使用暗器傷人,父皇正值春秋鼎盛,萬不可出此意外。

為人子,當盡孝。崔探花救父之恩,無以回報。所以今天雲嵐聽說宴請你,非要跟著來,當麵致謝。」

大皇子說此話間,眼眶微紅,一飲而盡杯中酒。雲嵐公主已經情難自禁淚流而下,將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為人臣,自當替君分憂,含章也是情急之下出手,純屬運氣使然。不敢貪救駕之功。」崔含章看到兩位都十分動情,趕緊說道,再行拜禮。

「這第三杯酒,是我們大夥向含章兄弟賠罪,想必崔韞已經跟你說過了晉安北獄的事情。廢話我不多說,再多解釋也是改變不了你在晉安北獄所受之罪,不求崔兄弟原諒,但求一彌補方法。隻要你開口,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說完話,在佑杬的帶領下,眾人都飲掉杯中酒。

「說好我自罰三杯的,結果竟然被大皇子及諸位先敬了三杯。這是可讓小弟如何是好?」崔含章頗為無奈的說道。

「至於大皇子剛才所提之事,我隻能說咱們不打不相識。若說沒一點怨氣,那是假的,但若需要諸位上刀山,下火海,那可就是折煞在下了。」我先乾了杯中酒,諸位隨意。

「今夜蒙大皇子及諸位厚愛,咱們舉杯共飲為的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不談過往。含章本是一介布衣,燒窯人,溪口千煙洲瑤瓷便是家鄉特產,回頭我送諸位鑒賞鑒賞。能得聖上垂青,金榜題名已經是天大榮幸,含章隻求為朝廷進綿薄之力,隻求在太康城裡能有三五知己好友,閒敲棋子淡敲鍾,其它別無所求。所以諸位美意,含章心領。乾了杯中酒,此生是朋友。」說完此話,崔含章不待眾人答話,仰頭飲下此杯。

眾人聽他講的情真意切,均是頷首,忙的飲掉剛到滿的酒杯。

「再者,崔世伯待我如子侄,崔韞姐姐於我有大恩,不看僧麵看佛麵,我這點怨氣早就煙消雲散了。諸位請看,崔含章別無長物,唯有一腔詩懷,詩人的世界不應該是天馬行空的嗎?」

「我乾了,諸位隨意。」

這兩輪下來,崔含章喝的有點暈乎乎的,畢竟是喝快酒,況且響午與董寶珍顧鼎臣三人剛飲過一壇九月霜。

江雲常看著崔含章刷刷刷三杯敬完,也不提要求之事,忍不住想要上前再行勸說,被大皇子用眼神攔下,

「既然崔探花如此豪邁大度,若是吾等兄弟斤斤計較,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了。來,讓我們舉杯敬崔兄弟一杯。」大皇子帶領眾人,一飲而盡。

大皇子拉著崔含章剛要為他一一介紹在座眾人,結果崔含章「告罪」一聲,倉皇間跑到外麵大吐一番。

看的眾人哄堂大笑,席間熱鬧經此一鬧,更是熱鬧非凡,眾人都感覺關係拉近了不少。

好在,宴席準備充分,婢女看到此情況,熟練的拿起痰盂便追上他,讓他吐在裡麵。

「想不到崔探花酒量如此不濟啊,比起他的詩才可是差得遠哦。」小世子秦嗣陽哈哈大笑,隨後自飲了杯中酒。

崔韞看到含章跑著出去吐,有些擔心,剛要起身。結果雲嵐公主坐的較近的緣故,已經起身追去了,便隻得坐回剛起來的身子。

「來,崔韞,容哥哥給你介紹龐衍先生,龐衍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與我偶然結識於天心廟。」佑杬領著龐衍走到崔韞桌前。

「在下聽聞崔府三小姐,巾幗不讓須眉,今日一見果然氣質卓然,名不虛傳。」龐衍躬身行禮,並飲下手中的酒杯。

雖然是初次見麵,龐衍似乎對她頗為了解。不過一想,既然是大皇子的座上賓,自然是介紹過眾人的,知道她的情況也就不稀奇了。

「哦,敢問龐先生祖籍哪裡?師承何處?」崔韞初次見麵,這話問的較為尖銳,倒也符合她不讓須眉的氣質。

「在下祖籍襄樊,師承不說也罷,無名先生一位。隻學得一些粗淺的皮毛,考不得科舉,也上不得沙場,算是一個閒雲野鶴,蒙平康王殿下賞識,容我在府裡做個捉刀筆吏。」龐衍倒是應對如常,隻不過在崔韞聽來,沒有任何實質內容。

卻說,這邊崔含章跑出廳外,剛到後院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好在身後及時遞過來一個痰盂,並未濺到地上,一番嘔吐,那叫一個昏天暗地,連帶傍晚時分吃的油燜紅燒豬耳朵都吐了出來,此時崔含章感覺胃裡滿是苦水,腦子嗡嗡蜂鳴不止。

隨後,雲嵐公主跟了過來,看到崔含章彎月要在吐,便上前為其輕拍後背,舒緩順氣。雲嵐怕他酒後受風著涼,與婢女一起扶著他走入後堂靜室,一邊接過婢女手中的痰盂,一邊吩咐她去打盆水來給崔含章洗把臉,幫他清醒清醒。

崔含章本身就非海量,誰知兩輪快酒下來,將響午的酒又給激起,加之腹中空空,這才兩相沖抵酒氣上湧,壓抑不住吐出來。太康玉液與九月霜雖同屬燒酒,但蒸餾提純工藝復雜些,度數更高了一些。

故而崔含章一時酒醉朦朧,吐出幾口後便愈加迷糊,根本不知道此時身在何處,但覺得身子輕飄飄的,若非倚靠著身邊人,恐怕已經癱軟在地了。他隱約間感覺回到房內,有人在旁伺候,還以為是被送回家後明薇在旁,畢竟這舒適輕柔的感覺,像極了每次在他酒後,明薇幫他醒酒的按摩。忍不住捉住身後那隻柔荑貼近臉頰,醉眼朦朧的說道:「還是姐姐對我最好。」

這下可是讓雲嵐方寸大亂,平生除了父皇外,誰也不曾這般牽過她的手。抽也抽不回來,又不好喊人。看著他醉呼呼的樣子,除了傻笑,也別無其他動作,隻能姑且順著他。

雲嵐公主心理感覺怪怪地,趁著燭光細細打量,看他喝醉後傻傻的神態如紅臉的關公,但眉眼清秀,雖然不是細皮嫩肉,勝在輪廓分明線條硬朗,鼻梁如山根聳立,與她平時常見的太康才子殊為不同,心裡不禁冒出個想法:「這位探花郎長的蠻好看嘛」,心念此言,臉頰上湧現一片嬌羞。

一想到入門前,探花郎口中「月色皎皎春山容」的評價,雲嵐情不自禁地試著靠近他,兩人就這樣依偎著,這一幕恰巧被門外打水而歸的婢女看在眼裡。

婢女站了一會後,輕輕敲門。雲嵐嚇得趕緊的坐開,抽出手來。兩人忙活著幫他擦臉,一番擦拭後,麵龐上涼涼的感覺讓他逐漸清醒過來,看到是雲嵐公主與婢女在為他擦臉,嚇得趕緊翻身跪地:「微臣該死,酒醉誤事,豈敢勞駕公主服侍。」

「崔探花,剛才還說飲過此酒便是朋友,怎麼現在又分起君臣了?雲嵐也是恰巧路過,看你嘔吐不止,怕你著涼便與婢女扶你休息,況且你於我有救父之恩,幫你擦臉醒酒這點小事,何足掛齒呢。」雲嵐笑意盈盈的對著伏地的崔含章說道。

流水逐離情,芳心隨意去。

崔含章被嚇得酒醒了大半,實在不敢再呆下去了,匆匆忙的行禮,「微臣告退」,便慌不擇路的出門而去。

雖然有婢女在旁,與雲英未嫁的公主共處一室,如坐針氈,傳揚出去崔含章立刻成為全太康城青年才俊的眼中釘,肉中刺,小鞋夠他穿一輩子的了。

出了靜室,被外麵夜風一吹,崔含章的酒全醒了。邊走著,邊回憶方才的情形,心中一陣陣後怕。至於靜室再之前的情況,卻是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來了。

回到正廳宴席,隻見廬陽王世子正在與青衫龐衍拚酒,司馬禮與江雲常在旁拍桌子助威。

看到崔含章走回宴席,便過來拉住他一同飲酒,經過一圈酒下來,崔含章已經與眾人打成一片,熟的如多年老朋友一樣。

由於剛才已經吐過,此時狀態回勇,便與眾人一圈圈的敬酒,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眾人都是二世祖的性情,見你崔含章豪爽,便也不遑多讓,幾圈酒下來,好感倍增,紛紛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惹得雲嵐歸來,看到眾人東倒西歪的這幅景象,忍不住嬉笑連連。

想不到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崔探花,也有這般酒氣乾雲的時候,神情舉止頗為豪放。怎麼剛才在靜室內膽小的要命呢

雖然與眾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但此時崔含章留了心眼,每每酒意上頭之時,便快速拿起痰盂跑出去吐掉。回來之後,又是一條好漢,到最後,至於說誰喝的多,誰吐得多,已然數不清楚。

在場的除了雲嵐公主、崔韞並未飲酒過量外,大皇子也是走路搖搖晃晃,秦嗣陽、江雲常已經趴在桌子上酒醉不醒,隻有司馬禮還在與龐衍兩人拚酒,後來兩人都喝起交杯酒了,沒個正行,看著搖搖欲墜,隨時倒地不醒。

最終宴會散掉時,崔含章始終堅持著清醒,直到上了崔玄的馬車,才把提著的心神放下。

涼蟾光滿,夜色如水。

馬車剛駛出不足一裡地,他便趴在車把頭崔玄座位旁邊,哇哇的吐了起來

至於回到兜米巷又是怎麼一番情景,恐怕已經無從得知了,反正斷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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