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鬼才陽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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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路軍靈武侯部六萬人的覆滅,如晴空霹靂,震驚神光朝野,街頭百姓則是唏噓不已。當年鍾鳴鼎食萬戶侯,如今身首異處曝屍塞外,人死如燈滅,一切都是過眼雲煙,而令嘉隆帝心憂忡忡的是北伐整盤棋局被打亂了,棋至中盤,西線戰局率先偏離軌道,脫離了這位棋手的掌控。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平康王率領三萬輕騎步卒在尕布湖走廊地帶遊擊戰打的風生水起,萬騎卷平崗來如風去無影,劫掠赤硯轉戰河西。若非如此,恐怕神光中路大軍此時已經遭受兩路夾擊。

也許平康王佑杬的皇族嫡長子身份,太過於光芒耀眼,以至於舉國上下從未認識到,大皇子佑杬的軍事才華被壓抑許久。十年磨一劍,如今縱橫西北,黑衣戰神殺的北胡騎兵聞風喪膽。王爺頭銜上加封「穆」字正是後期北伐論功時嘉隆帝對兒子的最佳褒獎,平康穆王是神光開國以來第一位。

明月出雪山,蒼茫雲海間。

平康王率領輕騎兵閃電遊擊,左右轉戰,一時間讓尕布湖走廊地帶的草原部族聞風喪膽。

佑杬部區區三萬人馬在尕布湖走廊地帶實現了以戰養戰,尤其是在雪靈河套區域捉住戰機,偷襲馬場,進而實現了部分戰馬更換。

當聽聞主將身份乃神光朝嫡係大皇子的時候,尕布湖馬場的主力大軍興奮難耐,千夫長夜夜磨刀,這偌大的軍功足以助力他們平步青雲,跨越階層直接飛升到流騎將軍。苦於肩負守衛老太後等皇族嫡係的重任,王帳龍騎軍主力無法分身,最後隻能分兵四萬龍騎出來追殺佑杬部人馬。

「這幫狼崽子,看到肥肉都瘋了。」兵祖穀穆老頭笑著罵道,

「交代他們不可輕敵,小心肉沒吃到,反倒硌壞了牙齒。南邊生出個有出息的後生仔,可惜了。」老太後噓著喝了口明前春茶,跟著打趣罵道。

這四萬龍騎兵馬基本都是經過層層篩選,擠破腦袋爭出來的名額,哪個不得是大悉剔將門之後?

北胡王族嫡係部隊王賬龍騎軍在一股腦吃掉了靈武侯部人馬後,心態已經飄飄然,視神光騎兵如無物,想著一陣沖鋒過後如切瓜剁菜,全都把平康王部人馬視若移動的軍功牌一般。

北胡,自詡馬背上的民族,天生的戰士,而王賬龍騎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此時佑杬部人馬已經再次分兵兩路,輕騎誘敵,步卒設伏,劫掠周邊的大悉剔勢力,他們渾然不知西線戰事的最大勁敵,四萬王賬龍騎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

寅時末,太白金星仍然遙掛天邊,天色猶未開青白。

一標神光斥候狂奔而來,標長入營,稟告綸帥:「西北六十裡發現敵情,以北胡夜行軍慣例火光亮度來推測,有五千四百餘騎護衛大隊糧草自東而西行軍,戰馬配備大概是兩人四騎。」

「兩人四騎,好家夥嘛,看來這支運糧隊任務很重。」江雲朗驀然笑道,眼神已經飄出了營帳,看向遠方。

「董八千,曹壬,你們先各帶五千騎兵和弩機營去前方三十裡烏鴉嶺穀地占據險要地形,帶好全部硝石,以火箭為號。」劉之綸甩出一塊令牌。

「江雲郎、劉方、景達,三位將軍帶領一萬人馬,五千弓箭手,待敵軍進入烏鴉嶺後截斷後路,不必參與絞殺,弓箭手和五千步卒堵住退路。另外五千輕騎務必駐紮在烏鴉嶺入口後方六十裡地,隨時警戒北胡運糧隊後方的安全狀態。」劉之綸再次部署道。

「綸帥,吃掉這股隊伍,咱們的糧草與馬匹就都有了。」澤康王佑胤看著劉之綸前後兩道命令,嘴角不禁上揚。

連日來的行軍奔襲,著實讓東線右路軍吃了苦頭,雖然是繞行夔陰山,但是山地頗為難走,沿著山麓地帶十分耗費腳程,塞外風沙大,春耕時節,尤其是經常刮起漫天沙塵暴,澤康王滿麵風霜,嘴唇乾裂,再也不見當初太康城裡的輕搖羅扇的風流倜儻勁。

「若真能實現以戰養戰,右路軍在東線的輾轉空間和持久性都能上一個台階。」劉之綸明白澤康王的意思,心中多少有些期許,兩天前他們都看過牛馬欄密信,可惜了堂堂靈武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命喪尕布湖牧場,戰場無情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王庭誓不還。」澤康王心中有著信念,幾次成規模的戰鬥打下來,信心也隨之建立,自然隨時流露出直搗黃龍的想法。

「還請王爺帶領我部三萬人馬在烏鴉嶺的出口設伏,一是狙擊敵軍運糧隊伍情急之下加速過嶺,二是在出口位置埋下所有的拒馬樁,三聲火箭為撤退號令。」澤康王聽完軍令有些不解,不禁麵露疑問。

「此役若能劫取糧草馬匹,自然最好,但更應該防備不測。」劉之綸匆匆解釋完,便帶領親兵營趕往烏鴉嶺。

劉之綸的排兵布陣在打了幾場硬仗後日臻成熟,著眼全局後視野更加廣闊,進退之間用兵自在。他心中十分清楚,說到底,孤軍深入的右路軍,敵人除了明麵上的北胡鐵騎,還有「自己」。劉之綸必須把己方士卒的體力、精氣神和戰馬弓弩、糧草等等一切因素和潛在戰損都考慮在內。

丱倫伏擊戰的損耗已經讓劉之綸深刻認識到戰力差距,故而每次行軍與作戰均都以戰損最低的打法行事,如今右路軍的騎射手感可謂攀至巔峰,但是再有太過持續的長久纏鬥,也一樣會導致不可挽回的後遺症,士卒臂膀肌肉的勞損會讓如今的輕騎隻能打「三板斧」的戰役,若是沒有足夠的神箭手和弩機火力壓製,輕騎隻能以最少的沖鋒次數迅速解決掉敵軍,迅速撤離戰場進入安全區域休整,故而此役他對糧草馬匹的興趣遠大於斬殺胡人騎兵。

區區六十裡地而已,但北胡運糧隊伍足足走了二個時辰,二人四騎的配置讓人感到奢侈,至少東線的劉之綸根本想都不敢想。

天微微亮,烏鴉嶺上埋伏的神箭手已經遠遠看到了那一支押運糧草的隊伍,不同於馬車步卒,騎兵更擅長操縱馬匹運輸,隻見兩馬或三馬並連,馬背有繩索栓牢,糧草均都負重於上,前麵一騎連拖著馬車前行,如此浩浩盪盪的五千人多人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入烏鴉嶺穀地。

劉之綸貓著身子,躲在岩石後麵仔細觀察,總覺這股糧草運輸隊伍人數過多,且走的慢慢悠悠,渾然不像是急赴前線的意思。

「飛衛,你眼神好,仔細觀察下運糧馬匹腳蹄印和車轍深淺」劉之綸麵露疑惑,把親兵營裡的神箭手飛衛喊過來。

「屬下看著這些馬匹應該負重不大,烏鴉嶺穀地砂石較多,尋常士卒一腳下去也會多少有淺印,若是負重較大的馬匹,足以留下很深的轍印。」飛衛經過綸帥提醒,也是注意到這批運糧隊的異常之處。

「綸帥,是否留意到這批運糧隊進入烏鴉嶺穀地後速度放慢了,而且派出的先鋒小隊隻是沿著山穀內部地勢要塞防衛?」飛衛轉頭向劉之綸細心匯報,神箭手的眼力是拿手絕活,千米之內觀察入微。

「飛衛,立刻派最快的遊弩手去前方通知江雲郎、劉方、景達三位將軍撤退,切莫貪功,情況有變。

從烏鴉嶺兩側自行撤退,不必等待大軍集合。情勢危急下,可以選擇退回夔陰山南麓。」劉之綸心中預感不安,靈武侯部的覆滅讓他不得不倍加小心,傳令前方堵住入口的江雲郎等眾人撤退,恐怕這支運糧隊伍就是誘人上鈎的餌料。

「何賢,立刻去出口通知澤康王把鐵蒺藜灑下,主力大軍後撤百裡,隻留二萬箭矢五千弓箭手狙擊即可,箭盡即撤。」

在主帥劉之綸派遣的遊弩手趕到江雲郎等部時,劉方景達已經發現情況異常,連續派出去的兩波遊騎兵斥候,一個未回。作為先鋒部隊中的精英,遊騎營斥候絕不會犯此等錯誤,沒有回來就是回不來了。江雲郎收到消息後毫不遲疑,立馬帶領人馬沿著烏鴉嶺一側撤退,並掩埋消除行軍痕跡。

「劉方,這次的功勞不要跟爺搶。」景達一把拉住要策馬前行的劉方,笑著說道。

「去你個巴子,毛都沒長齊,你小子想去吃獨食,先問過老子手裡的大刀。」劉方猛地揮開被景達將軍拉住的臂膀,趁他不注意用月要間刀鞘重重的拍在他坐騎屁股上,戰馬吃痛瞬間疾馳而去,

「景達老弟,我率二千騎兵前去阻攔,你等快快回去通知綸帥,後麵有一隻大個的。」兩人心中俱都清楚,此去攔截凶多吉少。兩人雖出身不同,但交情過命。幾次大戰下來,配合嫻熟,常把後背交給對方。

景達去年秋天剛娶了媳婦,作為老哥的劉方將軍,怎麼也舍不得讓他去冒險。先鋒劉方出身西南邊軍遊騎營校尉,常年與鬼方十部廝殺,刀頭舔血,死裡逃生的情況多了去了。後調往兵部任職,多少有些看不慣太康城裡兵部那幫誇誇其談的世家子,但此後的多年,都是在軍營和酒桌上拚出了過命的交情。

「劉方大哥,一定要活著回來啊!」景達眼眶微紅,奮力的吼著,調轉馬頭帶領眾騎兵沿著烏鴉嶺穀地的側麵疾馳而去。

而此時的劉方將軍已經帶領二千騎兵沖出五十裡外,隻見正前方黑壓壓的大軍列陣,遠遠看去,陣型蜿蜒足有十多裡,恐怕不下八萬兵馬。劉方等人心中一涼,難怪派出去的二波遊騎斥候,一個也沒回來。碰上這支大軍,恐怕任誰也是插翅難飛,此時已經無路可退,劉方心裡隻想著為後方大軍拖延一刻鍾,隨著戰馬越沖越快,心底深處升起了久違的興奮感。

北胡大軍在劉方部人馬出現之時就已經發現了他們,但是似乎興致不高,二千多的人馬的確還不夠塞牙縫的,撒出去五千騎兵押運糧草作為誘餌,自然是想著釣一條大魚,劉方部人馬充其量隻能算是小蝦米。這支北胡軍隊紀律嚴明,未見進攻鼓響,始終未有騎兵出陣應戰。

「兄弟們,我劉方赴死,有誰願同往?」劉方回頭看向身邊諸位跟隨的弟兄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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