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襲黑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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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都是北方遊牧民族發動大規模騎兵南下劫掠四方,所到之處更是燒殺搶奪無惡不作,千百年來但凡聽聞北方胡夷入侵,中原各地均視為民族危亡之際,擱置爭議調轉槍頭一致對外。說起來,當年燕北王成事靠混血騎兵,敗也敗在騎兵身上,立身不正竟也敢妄圖染指中原正統。

中原各勢力疲於內耗,更無心氣北伐。從沒聽說中原正統王朝會北上打劫的,然而嘉隆二十一年的神光北伐軍,歷經半年時間艱苦作戰,火拚北胡帝國三大主力軍,雖然奪取幽雲城後止步於流鸞城,無奈一退再退,最終退回嘉桐關,兩國重新回到對峙格局,但此次出征卻是大肆劫掠,凡是所到之處如蝗蟲過境,寸草不生,搜刮搶奪的各類物資,牛羊馬匹、箭矢弓弩、珍寶財物塞滿了整個嘉桐關。

雖然神光北伐軍在與王帳龍騎重甲軍大戰中士氣受挫,損兵折將,但謀全局者不在意一子得失,短暫攻取幽雲城的收獲足以支撐邊關守備十年,對北胡帝國的打擊之大影響之深遠,令穆老穀主隻能無奈苦笑,遠避在極北的老太後更是捶月匈跺足。

更深遠者,兩國對峙格局的發展衍變亦是與此役有莫大關聯,在後世的百餘年間,神州大地之風雲變幻更是超出所有人的預期,一代代的戰將統帥復盤棋局,名士雅集清談也是推演剖析,導致局勢轉向的是發生在流鸞城內的三場暗殺,收官落子竟然在一個暗衛刺客身上,世人點評嘉隆帝下出一記神仙手,牛馬欄名震天下。

神光朝北伐付出代價不可謂不大,主力大軍折損過半,後期趕來撈軍功的太康城內世家子弟死傷殆盡,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各府各院就沒有不掛白幡的。即便是嘉隆帝也在最後的翁城爭奪戰中左月要中箭,若非有甲胄護體,必然是貫穿而過,後果不堪設想。

兩軍交戰,焦灼僵持階段,主帥忽然遇刺,勢必加速了幽雲城攻防戰的進程。以往每次攻防戰,繡狐慕容嫣然必然坐鎮中軍親率主力出城迎戰,紮牢拒馬樁,長槍盾卒在前,後排輕甲騎兵兩側待命,上方有投石機、強力弩機以及神箭手壓製,後方更有高大城牆依仗,北胡大軍倚城而戰,進可攻退可守。即便是神光先鋒精銳部隊亦是心理清楚,在未發生最終大決戰之前,雙方交戰止於城牆外十裡地,十裡以內則是投石機和弩機的全領域火力覆蓋,正所謂守城易,攻城難也。

故而幽雲城拖得越久,則越是不利於北伐軍,慕容嫣然一方麵在消耗敵方士氣,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另一方麵則是在積聚大勢,後方肅清穩固後與師兄鬼怯軍匯合,便能一舉扭轉乾坤,兵法雲:「軍必左川澤而右丘陵,死者下也,生者高也。」

左路軍主帥柏巨闕及一乾副將都是身首異處,右路軍十不存三,主帥劉之綸右腿膝蓋中箭,箭頭卡在骨縫中,耽擱拖延治療,落下終身殘疾,人稱劉瘸子,以後每年龍沅江兩岸的梅雨天,便是劉之綸受苦的日子。澤康王在夔陰山北麓戰役中,就已經中箭昏迷不醒,與大部隊走散,至今尚未尋得下落。

此時戰事已經焦灼白熱化了,神光大戟士拚到隻剩不足兩千之數,即便是幸存的大戟士也無法再次出戰,沒有精良戰馬負重沖鋒,重甲騎兵在戰場之上就是人肉活靶子。

北胡大魔神桓檀戰力無雙,連斬數名神光大將於馬下,幽雲城頭長嘯一聲,山嗚穀應,端是嚇人,他更是一馬當先的追殺嘉隆帝。

遊騎軍先鋒變後軍,掩護整個中路主力後撤最為慘烈,沒有了重甲騎兵的掩護,抵擋北胡龍騎軍的鑿穿沖鋒極其艱難,一分一秒的時間都是遊騎軍將士用血肉之軀硬拚出來的。

先鋒大將李青山與北胡大魔神桓檀遭遇,如彗星撞地球一般,兩位將種的廝殺更像是正統嫡傳與北境兵家的宿命對決,此二人馬背上打的昏天暗地,十丈範圍內飛沙走石,目不能視。

桓檀氣勢攝人,寒光銀槍時而如蛟龍出海,時而掄劈橫掃,正麵蠻橫壓製;李青山則是中正清和,偃月長刀如靈蛇吐信,攻其必救之處,神光大軍看到李青山大統領竟然抵擋住北胡大魔神,都是忍不住喝彩叫好,總算是出了一口被壓著打的惡氣。

隻見這兩人你來我往,打到日落西山,打到昏天暗地,座下戰馬換了又換,究竟是個半斤八兩,怎奈兩人精力無窮,絲毫不見疲憊,越戰越勇,越戰越遠,直至大戰落幕,也未見兩位回營,後有傳言,有人看見兩人雙雙戰死在黑水河畔,屍體被水沖走了…………

雖然兩國再度形成嘉桐關與幽雲城的對峙局麵,但形勢於神光朝有利,逆轉了以前攻守之勢,此後的十年間多是嘉桐關守軍主動出擊,逼得幽雲城無法向外擴張,隻能緊守門戶,被動防守。

相比於中路與右路軍的慘烈,左路軍則早早的渡過了艱難期,甚至在北伐戰事後期,打的風生水起有滋有味,在如修羅地獄一般的戰場屠殺中堪稱清奇,為北伐戰爭史上一抹亮眼的色彩。

先敗後勝的左路軍在平康穆王的統領下,以落馬洲為基地,整編融合了墨脫黑騎,左手盾牌右手彎刀,並將墨脫族馬背上的戰技推廣至全軍,大軍高豎黑色鑲金龍旗,世人稱呼為黑龍軍。

黑龍軍縱橫雪山荒漠,神出鬼沒,以襲擾掃盪為主,從不駐紮留戀,掌控範圍輻射整個尕布湖走廊地帶,正是他們時常襲擊尕布湖馬場,才使得後續王帳龍騎軍和鬼怯軍的戰馬供應捉襟見肘,處處受製。

在兩國最為關鍵的幽雲城大決戰時期,黑旗軍大營內亦發生了出征以來最為激烈的爭吵。

「王爺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兩軍大決戰的時機到了,咱們立刻調轉馬頭,殺向幽雲城支援聖上,若在此時顧慮重重,恐貽誤戰機。」靈武候柏言秋拍著桌子言辭激烈的說道。

「小侯爺此言差矣,北胡兵聖用兵如神,變化莫測,咱們與他交手至今,吃的虧還少麽?如此老謀深算之人,怎麼會選擇與皇上換子?左路軍如尖刀一般插入北胡的心髒附近部位,他如鯁在喉啊。」

「若是他抽調了北胡所有兵力去跟皇上搶幽雲城,那麼金帳王庭怎麼辦?必然空虛,豈不是天賜良機,此時不抄了他老巢,更得何時?」十三皇子則持不同意見,激動的唾沫橫飛,眼神裡流露出絲絲的不屑。

「大哥,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咱們應該對父皇有信心,他老人家用兵煌煌正正,又有姚帥輔助,可謂兵多將廣,穩紮穩打,斷然不會輸給北胡兵聖。」

「是不是北胡兵聖在幽雲十二州故布疑陣,引我等前去支援,實則目的在於掃盪尕布湖走廊,意在落馬洲?正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前些時日咱們一萬多人馬就是在王都外圍一百裡被悄無聲息的吃掉的。」此時秦嗣陽謹慎的分析道,想他一個無法無天的盧陽王世子,經過無情戰火的洗禮,也變得愈發謹慎了。

「不管穆老狐狸打什麼注意,天戈隻知道落馬洲是我們墨脫族的家,墨脫兒郎離了家就如流浪的孩子,是找不到方向的。」

墨脫天戈低聲的說道,她兩位兄長當初可是意氣風發,後來脫離了落馬洲投入北胡王都,說是草原大融合趨勢不可逆,如今還不是身首異處,貽笑大方?

平康穆王靜靜地坐在主座,看著帳內各位將領爭論,其實他心裡更是煩躁。想他臨危受命硬是將左路軍從覆滅邊緣拉回來,如今借助墨脫族的勢力,重新站穩腳跟,牢牢的牽製住了西北部,同時還能源源不斷的為中路大軍輸送戰馬糧草,於國於民都是足已交代。

可是誰知他的艱辛苦楚,對上北胡兵聖的老謀深算,時常感到如履薄冰心力憔悴,普天之下,有誰敢說比他做的更好?擺在眼前的難題便是支援幽雲十二州戰事,還是直搗黃龍拿下北胡王都?

恐怕沒有人能明白他的心,心病還須心藥醫。他的心病是北胡兵聖,心藥還是北胡兵聖。

大帳內各將領都吵成一鍋粥了,然而並不能解決問題,他的心神飄盪的很遠,老靈武候的覆滅歷歷在目,他作為一軍統帥,數萬人性命係於一身,如今更是將墨脫族綁上戰車,他必須思考權衡種種部署的得失利弊。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是自他領軍以來最大的難題,支援救駕還是直搗黃龍,兩個選項讓他無從抉擇,他感覺眼前仿佛籠罩著一層煙霧,怎麼也看不清楚局勢。

「十三弟說的並非全無道理,父皇用兵正大光明,以正合,而北胡兵聖則是變幻莫測,以奇勝。想我黑旗軍牢牢控製住尕布湖走廊,赤硯一帶,則足以牽製住北胡方麵的部分兵力,父皇以王道行霸道戰法,則無懼。」平康王與十三皇子對於嘉隆帝的信心都是一樣的,這是源自天生血脈上的信賴。

兵者,詭道也。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瞬息萬變的局勢,誰也無法全盤掌控,既然嘉隆帝絕對信任兩位邊路主帥,則充分放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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