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雲在青天水在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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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口千煙洲的山水養人,這一點父老鄉親們都是自信滿滿。探花郎回鄉是千煙洲九溪十八澗的大事情,熱情的鄉民提著野味河鮮來給崔含章補身子,這半月以來,各種山珍在廚下堆積如山,頓頓飯油水十足。

連海潮吃的津津有味,大贊山野之地亦有珍饈佳餚。自從脫離北方戰場後,他便異常安靜。想必是難得閒下心來,沒事就泡在廚肆中,隻見他把瓠削皮切好,熟羊肉切成薄片,拌上生薑汁,和細細的麵絲一起下鍋炒,然後加上鹽巴、香醋、小蔥花調和成羹,眾人吃的直呱唧嘴巴。

連海潮吃的很隨意,喝了幾口後便笑著對埋頭吃食的眾人說道:「這一鍋瓠羹不僅開胃,還能消渴,又利通小便之功效。」

「出門餃子下馬麵,咱們也算是把下馬麵吃了,心裡踏實多了,北邊的事情懶的想嘮。」

「連兄弟,想不到你還有如此手藝,做的瓠羹藥食同源,滋補益氣,不虧是名門巨富出身。」崔含章是由衷的佩服他,忍不住贊揚。

「屁的名門巨富之後,如今吶我就一喪家之犬,跟著你崔探花混口飯吃唄。」連海潮嘴裡咬著剔牙簽,滿不在乎的說道。

「這瓠羹還是小時候娘親教我的,當初老爺子死活不讓我下廚灶,說什麼君子遠庖廚,可他老人家哪裡知道,我除了這點吃食上的愛好,其它的東西又哪裡會上心?」

「不提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如今兄弟我是崔海潮,探花郎府上的遠房親戚,投靠來混吃混喝,探花老爺您不嫌棄俺醜吧?」

「海潮兄弟言重了,窮巷陋屋能入您法眼,含章不勝感激,以後但凡有我一口飯吃,便不會餓著海潮兄弟。」崔含章趕緊起身上前扶住崔海潮,兩人相視一笑。

「鵪子羹、螃蟹清羹、豆腐羹、三鮮大熬骨頭羹、筍辣羹、黃魚羹、肚兒辣羹等等,我若放開手腳,保管小玄子和靈妹子吃的滾圓滾圓的。」崔海潮看著崔玄和含靈還端著碗戀戀不舍的樣子,忍不住調侃道。

「哈哈哈哈,滾圓滾圓地。」眾人聽到這話,又看到兩個人眼睛還直勾勾的戀著碗,忍不住哄堂大笑

崔家小院右側的竹林繁衍迅速,如今廣袤如一座青蔥雲海,微雨濕潤翠綠如滴,山風吹拂,依次搖曳,美不勝收,每日間晴耕雨讀,好一個自在逍遙。

神光朝南北縱橫,幅員遼闊,九萬裡山河也裝不進歸鄉遊子的心。

在這片恬淡閒適的鄉間,舊日的情感此刻盪漾在心頭,如同老酒一般,不經過時間的醞釀和塵封,不覺其沁香。

不理君王事,睡到日三竿。

崔含章在溪口回憶著與明薇的點點滴滴,這是初戀的感覺,一場莫名其妙的誤解,一對眉目傳情的交流,一種心有靈犀的感覺,一次有如觸電般的牽手,一個牽腸掛肚的約會,一個魂牽夢縈的幻想,一個慌張青澀的口勿,一個戰戰兢兢的擁抱,所有這些偷偷扌莫扌莫的甜蜜,烙印在他的一生中。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是如何壓抑著內心的激動與不安,嗅著清爽如桔梗般的氣息,四處尋覓著,第一次的香甜柔軟將他征服。

唇齒間碰觸由點擴張成麵,舌尖的淺舐仿佛被羽毛輕搔,不但融化了笨拙的舌頭,還搔弄著她們不安的情緒。

兩個人沒有任何一分故意,纏綿糾結的如此自然,交換著甜蜜觸覺,不僅是唇舌感官,純淨的愛意正藉此傳遞給彼此。

崔含章親手將明薇下葬,每日就這樣靜靜地守在明薇的墓碑前,餘生真是漫長。酒不醉人人自醉,這段時間酒入肝腸,晨昏相伴,家裡的老酒也已經被喝光了,有時候醉倒在竹林裡便是一響,連海潮也不攔著他,兩人總是能在酒杯裡各自找到回憶,倒是苦了崔玄小哥,後麵乾脆找來板車拖回躺屍的兩位。

又一月崔含章也懶得來回跑了,乾脆便喊著崔玄動手搭建了一座茅草屋,可遮風擋雨,可醉臥觀星:

「明薇,還記得當年初見的那個夜晚,也是這般繁星滿天,要不是明堂一直糊弄我,我也不會在未來媳婦麵前出那麼大糗……」

寂夜無聲,唯有清風徐來,吹起竹林嘩嘩聲。

「都是苦命人,探花老爺這人前風光無限,人後淒淒慘慘。」崔海潮灌了一口酒,嘴裡含糊不清的的說道。

「你說這世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咱們倆該死之人,愣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了,純真良善之人卻躲不過無妄之災。」這話說的崔含章黯然神傷,唯有手中酒才能消愁。

「咱倆啊,半斤半兩,我是家破人亡,你是妻離子散,噢,你還沒兒子呢,既然老天不長眼,老子就非要活給它看看。」兩位出生入死的兄弟各自抱著一個泥壇碰了一下,痛快的灌醉彼此。

夜風初起,吹開彎月的麵紗,月牙兒在樹梢之上流連不去,側耳聆聽,入耳的卻是崔海潮的鼾聲,口齒間有呢喃之聲,真是大煞風景。

崔含章的舉目看向遠處,燈火點點,更遠處的山脊上紅光映天,點燃了夜幕,恍惚間他也迷離起來,他雖然無法像樓嶽山和崔海潮那般感受到溪口山水的悠長脈息,但他對這片山水的了解是深入骨髓的,一溪一澗都仿佛流淌在自己體內的血脈,這種天然的親切感是無法比擬的。

有時候他感覺到自己躺在山水間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安然入睡,睡到荼靡夢也香,就仿佛回到母胎中一樣溫暖。

夢裡有刀光劍影,喊殺震天,也有吹角連營,萬箭齊發,最後都歸結到一張模糊的臉龐,那張臉一會溫柔如水,款款深情,一會如冰霜劍戈,冰冷仇視,看著像是明薇,又像是慕容嫣然,但都是對著他笑,那種笑讓他後背發涼,不寒而栗。

雖然人躲在溪口休養生息,但兩人的大名可是傳遍了整個太康城。遊騎軍統領崔含章和大戟士天字營連海潮,已經上了各家門閥豪貴爭相拉攏的名單,尤其是些閨閣女子聽聞兩人都是單身孤影,仰慕英雄之情自然是溢於言表。

北伐之戰對於神光而言是百年來的頭等大事,這樣的勝利倍加鼓舞人心,北胡壓境的逼迫感得到大大緩解,如此僵持下去,神光以一十三省的富庶早晚耗死北方的蠻夷,這時候有心之人已經在太康城內排起了英雄榜,神光八駿可謂名揚四海。

兩位皇子自然上榜,平康穆王高居榜首,武功赫赫摧城滅國,被後世推崇為神光雙璧的劉之綸,一部《形勢論》洛陽紙貴,寒門子弟人手一冊,苦讀不休。

探花郎崔含章緊跟身後,左手詩詞右手槍,千軍萬馬刺繡狐,此時有心人翻出探花郎的《策論》解讀一番,無不贊嘆。其次的兵家將種李青山,錕鋙刀連海潮,江家玉樹江雲琅,邊軍姚大觀,還有下落不明的澤康王,這八位在神光朝呼聲之高,直追當年太祖麾下的九大名士,尤其這其中又多是單身漢子,更是引得萬千少女為之傾倒,鳴金樓上掛著的八駿行軍圖將諸位俊彥刻畫的纖毫畢現,惟妙惟肖,據說已經賣到二十金一幅,更別提民間畫師的各種摹本。

更有流傳在太康城內上層閨閣的私語:「嫁人選八駿,平生不悔。」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這便是李青山這廝常常念叨的,如今還不知道這家夥躲在哪個角落舔傷口,卻不知他的口頭禪由崔含章念出,將兩國交戰廝殺描繪的何等傷情。

「雖然李青山與桓檀這兩人我都未見,種種傳聞由不得我不信,如此英雄豪傑哪有那麼容易死,況且死不見屍,我隱隱覺得,咱們這幫老對頭們還會再聚首。」崔海潮對這事做出判斷,以他如今半隻腳踏入煉神一道的境界,冥冥中的感應玄妙不可言,但卻篤定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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