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清水櫃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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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暖陽最是讓人享受,但初冬的白日格外短。日頭下山,寒氣便無處不在了,書童崔玄帶著老爺溜達街麵,一路上也看到有幾個盯梢的混在人群裡,偽裝的較為自然,但生臉出現在瓦舍街麵上,總是紮眼的,何況那幾人不時瞟來的眼神,透著賊光,八成是西水關那邊許禿子派來的,玄哥兒跟瓦舍裡的人相熟的頗多,自然也有人給他遞眼色,都被他咧嘴笑著接納了。

勾欄、瓦舍、菜市口、西水關清水櫃坊等幾個街麵都是鬼市的前哨,能知曉這些的都是混在街麵的資深老混子,玄哥兒在瓦舍半載有餘便很快進入角色,比起平日裡困在兜米巷而言,他每每回到瓦舍便是魚歸大海,渾身自在。

清水櫃坊明明是賭場,偏偏起名清水,玄哥兒認為是典型的既當婊子又立牌坊,撈偏門下九流的玩意非要搞個陽春白雪的名字。

清水不清,濁水不濁,這就是清水櫃房的門頭對聯。

清水櫃坊是西水關許禿子的地盤,撈偏門是他的老本行,這一點人盡皆知,老爺是真不知道,但玄哥兒偏偏裝作不知。

天邊剛染了一抹黑,西水關各座坊樓的燈籠便高高掛起了,崔含章抬頭看著高高的城牆,斑駁陸離的陰影被燭光拉長,不禁想起了兩位同年董寶珍和顧鼎臣,一晃眼竟然大半年過去了,當初同科一百零三位上榜舉人在西水關城樓酒宴踐行,唯獨缺他未能聚齊,每逢同年偶遇,說起探花崔含章貪杯誤事的段子,大夥都是開懷一笑,人生總是有些無奈的遺憾。

「一會隨便賭,回頭找崔伯賬上支錢。」崔含章搖搖,努力的從遺憾情緒中擺脫出來。

「老爺就不怕小的輸太多啊,上了賭桌可由不得小的了,這可是個無底洞。」

「螺詩街如果沒培養出來你,那就拿清水櫃坊練手,老爺我眨一下眼,都算輸。」崔含章眼睛盯著門頭的這幅對聯,似乎根本不在意崔玄的話。

「您吶,擎好吧,小的若不贏的他們急眼,算俺輸。」崔玄此時的意氣風發的樣子,仿佛回到慶元府螺詩街的感覺。

「哦?那就賭大點,時間不等人,沒工夫跟他們耗。」崔含章聽進去了,扭頭對著他說。

「太康城裡櫃坊規矩是什一而取,不管輸贏,櫃坊永遠都要抽頭。但凡事總有例外,清水櫃坊和鳴金樓就是例外,前者要抽貳成,後者更狠,抽叄成。」

「憑什麼呢?」

「就憑一個是鬼市的檔口,一個是鳴金樓的檔口。」

「鳴金樓的檔口值這個價麽?」崔含章忍不住嗬嗬笑,看來這事有意思大了。

有嫖就有賭,嫖和賭就是一對孿生怪胎。

「老爺有所不知,太康城最大的賭檔和花樓就是鳴金樓。」崔玄一邊走路,一邊詳細的為他介紹。

「也對,能喝花酒,當然少不了一擲千金的牌桌。」

「您有所不知,鳴金樓還有更大的買賣呢?」

「怎麼說?」

崔玄往四下機警的瞅了瞅,悄悄的靠近崔含章耳邊說道:「但凡在清水櫃坊的賭注,同步在鳴金樓那邊下注,這種場外暗盤,同樣的賭金,但槓杆都給翻五倍,俗稱一拖五,可賒賬,終局結算,人錢兩清。」

「這財力夠雄厚的,黑白兩道通吃,它背後是誰?」

「小的不知,還沒福份登上鳴金樓呢,據說能登樓者,非富即貴,還沒聽說有一家敢欠賬不還的。」崔玄畢竟是混混本性,眼界有限,說起鳴金樓來一臉向往,哈喇子快流到地上了。

「行了,快收起你那副沒出息的樣子,今晚看你表現,明晚繼續鳴金樓走起。」

「妥了,有您這話,今夜小的就耍一手。」崔玄聽了能去鳴金樓,兩眼放光,擼起袖子便邁步進去。

裡麵煙氣繚繞,吆喝聲不斷,比菜場更加熱鬧,有身段婀娜的婢女迎來送往,男人們一個個的都光著膀子,有的垂頭喪氣,有的得意洋洋,誰也沒在意兩個人走進來。

崔玄剛入門便瞅到中間最大桌子上的賭局,那裡聚集的賭客最多,桌子上堆積的錢財也最多,看來賭戰正酣。剛巧一圈人下完注,搖骰子的莊家要開牌,崔玄一步竄了過去擠開人群,一張銀票拍在「小」字一邊,

「慢著,爺要下注。」

一張寶鈔銀票孤零零的躺在小字上,格外顯眼。剛才一桌子賭客都去押大,有一肚子凸出的禿頂男子連出六把大,風頭正盛,銀子寶鈔都跟著他去壓在大字那邊了。

莊家手都放在骰盅上了,看見這有個不知哪裡殺出來的愣頭青,非要下注,不禁眉毛一挑,「小兄弟,此局已經買定離手,你這不合規矩。」

「規矩?你開了麼?沒開之前人人皆可下注?大爺我玩遍太康十六坊,就沒聽過你這規矩。」崔玄眼皮都不翻,根本不鳥他,趁著說話間隙,給旁邊的老爺使了個顏色,結果崔含章又拍下去五張寶鈔銀票

氣氛突然尷尬了,剛才還吵鬧不休的賭客都安靜下來看起熱鬧了,還真有橫的啊,敢來清水櫃坊鬧事,周圍人們一聽頓時來了興致,紛紛都圍了過來。

「怎麼,不敢開啊?」

「是不是出老千啊?」崔玄看到有賭客都圍過來,喊的更起勁了,一時間下好注的賭客更是跟著起哄,一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

「開……」

「開……」

「開……」

在眾人的起哄下,莊家臉色十分難堪,養水養魚半個晚上餵好一局,眼瞅著要收割了,忽然被不知哪冒出的老鼠屎給壞了,甭提膈應了,簡直就是吃了死蒼蠅一般難受。

崔含章留意到這位莊家跟禿頂胖子賭客有隱秘的眼神交流,兩者似乎都拿不定主意。

「哪來的野小子壞了老子的財運,靠邊去,別耽誤大爺贏這局。」禿頂胖子瞅了眼二樓的包間,未見到有人出來,汗水不自覺的從頭上冒出,沿著鬢角流下,作為此時的贏家,一桌人絕大部分都跟著他下注,大夥一起宰莊家,他此時說話還是有不少人附和。

崔玄裝作耳旁風,畢竟大廳裡輸錢的賭客更多,這時其它賭桌圍過來的客人越來越多,又都起哄開盅,一時間作為莊家的管事騎虎難下,開還是不開,終究不是自己這個小小的管事能說的算的,但清水櫃坊的金字招牌不能砸。

俗話說的好,天下賭徒是一家,不管在哪裡,賭徒都能快速的混熟,麵上一見如故稱兄道弟,實際心理都在算計對方口袋裡的銀錢。

他越這樣周圍看熱鬧的就越激動,一個個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樣子,這會就是傻子也想明白過來了,這副牌恐怕就是要收一桌子的人了。

「嚷嚷什麼呢,我們開櫃坊的,哪有不開牌的道理。」人未到,聲先到。

一個胖子,走路一搖三晃,兩隻寬大水袖跟著搖擺,肚子大如七月懷胎,慢悠悠的走到莊家位置。

「這局我來開,看把你嚇得,慫貨。」此人看著滿頭冒汗的管事,一臉嫌棄,一隻手準備按在骰盅上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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