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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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夜來算膽子大的,但每每想起原身被剔骨削肉厲鬼纏身的結局,便猶如隆冬冰雪澆頭而下,一陣無邊無際的恐懼便不由自主地漫上心底。

她咬唇,掐著手臂上曾出現祭生咒的嫩肉,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靜。越是害怕,就越要冷靜。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離她越來越近。像貓鼠遊戲一般,早就鋪好了伏筆,一次次的,等她發現。

原先她以為,隻要在鬼域亂葬崗一走了之,就可以擺脫原劇情,也即是原身的宿命。然而事實是,在每一個她放鬆警惕,認為自己擺脫原書劇情的關卡,總有什麼東西在提醒著她:「不對,當時一走了之就可以了嗎?你沒有擺脫宿命。你逃不掉。」

豐城離天玄山千裡之遙,她像鴕鳥似的一頭紮進甜水巷,被活埋進亂葬崗的仇、被下了轉陰符的怨,她都可以不理。

安分守己,小本經營,努力賺錢,本以為這樣就行了。

但她此刻確信無疑,在鬼市看到的一雙男女的身影就是晏寧寧蕭繹他們。既然他們下山來,蘇陽焱和其他弟子們應當也下山來了,也許,他們就在這附近也未可知。

為什麼還是能和他們遇到?

捫心自問,每每想起蕭繹和晏寧寧這對原書的男女主角,她心中並沒有特別的憎惡,也沒有特別的喜歡。哪怕是當時在城隍廟中,妖道賀鬆為了收集怨氣刻意製造的幻象,都不曾激起她的怨懟仇恨。

那她到底在害怕些什麼呢?

這殿中燈光煌煌,通室明亮,聽不到外麵一點聲音,本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孟夜來此刻揪著頭發,呼吸不知不覺滯住,頭皮炸開了似的一陣陣發麻。

她好像漸漸明白她到底在怕些什麼了。

默然片刻,孟夜來抬起頭,輕聲道:「謝琅,你覺得人應該信命嗎?——就是那種如影隨形,揮之不去,不管你如何努力,永遠別想擺脫的東西。」

沒等謝琅說話,青裙少女沉吟片刻,又認真道:「謝琅,我一直有個問題,從前想說,但沒人願意聽我說話,我現在想問問你可以嗎?」

謝琅道:「不勝榮幸。」

她抱著雙膝,道:「你說,一個人是天才,還是庸才,真的有那麼難分辨嗎?」

一個人想要傾訴的時候,總是喜歡用問句開場。這看似是個問句,其實不過是她要說的一長串話的開頭。謝琅自然知道,因此沒有接話,靜靜聽下去。

這是孟夜來第一次認認真真地審視原身的記憶,從她的角度把《誤入仙途》又看了一遍。

「其實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當年長老遊歷四海,說是尋遍了中洲,才找到我這麼一個有天賦有靈根的,可是為什麼後來莫名奇妙就把我踢出山門貶成外門弟子了?」

記憶中,當年天玄宗長老將原身帶回天玄山,風光無限,儼然是一副人中龍鳳天選之女的模樣。

原身當時癡戀大師兄蕭繹,因為單相思做了不少出格的事。修習也不上進,修為薄弱,幾乎沒有進益,偏生得意洋洋地占著親傳弟子的位置,惹門人妒恨。

而奇怪的是,將她千挑萬選出來的掌門和長老們對此均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十分縱容,約等於捧殺。

直到小師妹被接回山,她被一腳踢出親傳弟子之列。

那時候,大約是剛剛從一個小女孩變成少女的光景,正情竇初開的年紀,長老們又從外麵帶了一個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女孩子回來,喚作寧寧。

如當年她入山門時一般,道骨仙風的長老左手邊站著玉樹蘭芝的大弟子蕭繹,右邊站著清麗絕倫的小師妹宴寧寧,怎麼看,都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的璧人。

仙師一甩拂塵,極為自得,笑言寧寧根骨奇佳,是個修仙奇才,這回絕不走眼。

至於之前看走眼的那個西貝貨,那就沒什麼緊要的了。

小師妹眾星捧月,西貝貨混跡在芸芸外門弟子之中,她在想什麼,自然也沒什麼緊要的。

西貝貨那時候在想,小師妹,你先天有疾,是很不幸,但蘇師兄等人甘願為你冒死去鬼域盜取藥引子,可你為什麼還霸占著大師兄。如果沒有大師兄,我或許會好好待你;可若是沒有你,大師兄就會看到我了。

實在是非常典型的惡毒女配的想法,想到這裡,孟夜來默默嘆了一口氣。

也許是因為占據了這具身體,她無法假裝置身事外,因此說起這些往事,格外百感交集。這仿佛是自己的人生,又分明是書裡的內容;好像能夠共情,卻又最終抽離情緒。

她將原身當年是如何被帶入山門、在天玄宗中所看到的種種見聞、以及山門之中與她關係較近的同門關係,均是巨細無遺地向謝琅說了。

當然,對於原身如何對男主癡心苦戀、意圖盜赤瘴草毒害女主這一節,她自然是悄悄略過,免惹麻煩。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謝琅,謝琅沒有起疑,便將原身的結局當做夢境半真半假地說了出來。

「後來,我在鬼域摔倒,被他們扔在亂葬崗裡的時候,做了一個噩夢。……我總有種感覺,仿佛我怎麼努力,都無法逃脫那個噩夢。」

夢裡一會是笑意吟吟的仙師負手向她走來,一會是紅螢螢的祭生紋並作利刃刺下破開她的靈府,一會是麵無表情的謝琅滿目戾色雙手沾血,一會是天玄山上並肩而立衣袂飄飄的蕭繹晏寧寧二人,一會又是將她剔骨割肉扔下惡鬼祭壇的蕭繹,下墜時風刃如刀,銳聲呼嘯,身下火光中無數惡鬼嘶嚎……

說到最後,她音色越來越低,仿佛覺得無解,少女薅了一把頭發,抱頭不語。

於是她自然沒有看到,她說到「仿佛我怎麼努力,都無法逃脫那個噩夢」的時候,謝琅麵色一動,雙眸深深,最終沒有說任何話。

俄頃,謝琅拍拍她,微笑道:「你拎來的宵夜都涼了,餓不餓?我們出去透口氣。」

孟夜來隻覺得這半夜坐在這裡,雖然一動未動,卻好似諸事不停,千頭萬緒不斷湧來,聽到謝琅這樣說,自然是說好。兩人說是吃宵夜,走出謝府的屋堂,才看見原來已下了一整夜的雨,時近破曉。

凡世早已入秋,秋雨連夜綿綿,雖然曙色初現,但時候尚早,街市上一團團昏昏冷冷的白色雨霧籠罩,寒意侵襲,行人寥寥無幾。

孟夜來上次以白月爐煉氣破境之後更是達到了精神和體力的峰值,盡管身著單衫衣裙,也並不覺得寒冷。隻是沿街走了一陣,看見街上幾乎沒有人,更沒有做生意的攤販,便拉住謝琅,道:「我們回去吧。你想吃什麼,我回去做。」

謝琅道:「到了,前麵有攤子。」

孟夜來一看,白色雨霧中,果然有一盞油燈還亮著。那油燈很暗很暗,在風雨中搖搖擺擺,不聚神遠眺,實在難以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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