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陳州案①（1 / 2）
陳州大旱，赤地千裡，寸草不生，餓殍遍地，百姓竟易子而食。消息傳到汴京，皇帝趙禎體恤百姓，下令免稅三年，開倉賑災，命安樂侯為欽差，趕往陳州。
聖旨一出，朝野皆震，無數人跪地磕頭，求皇帝收回成命。
原因無他，安樂侯龐昱不學無術，嬌縱蠻橫是出了名的。唯一拿得出手的功績，大概也就是會投胎，是個天生富貴命。
其父龐吉，當太師迄今為止都有三十年了，乃是兩朝元老。在任期間，結黨營私，打壓異己，養凶殺人，幾乎是無惡不作。可偏偏龐吉是個老狐狸，沒有留下任何把柄，以致於人一直逍遙法外。甚至還被皇帝視為中流砥柱！因此誰見了都得麵上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尊稱一聲「龐太師。」
龐昱有個權傾朝野的太師爹也就罷了。畢竟現如今官場，乃至大宋百姓誰人不知開封府有個包青天，是專門來克龐太師這種奸佞的。
可無奈的是龐昱還有個姐姐！
龐昱的姐姐閨名婉儀，乃是絕色美人，傾國傾城，跟皇帝據聞又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誼。即便皇帝沒有立龐婉儀為皇後，隻為貴妃。但眾所周知皇帝不愛曹皇後，是專寵龐貴妃。
想當年龐貴妃一句話，尚在繈褓中的龐昱就被破格封為侯爺。要知道按例，隻有皇後嫡親的血脈，才算得上皇親國戚，享有爵位封賞。可龐昱卻是從小到大就享受著國舅爺的待遇，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現如今想當官了，就搖身一變成欽差大人！
朝臣是怨念不已，苦苦哀求，但無奈皇帝似乎鐵了心。因此也就隻好認了，目送著欽差隊伍威風赫赫的離京而去。等了又盼，好不容易在外巡查的開封府尹包拯回京，不少人又急急忙忙將視線放在包拯身上，希望人能夠勸動皇帝好歹再派副使前往。
包拯知道消息後，也怒不可遏，上奏帝王求收回成命，「總而言之，皇上您這回真是用人不當。若失去民心，恐怕日後難以服用，世人也難以對皇上您心懷敬畏！」
看著跪地陳情的，就差破口大罵帝王昏聵，任性用椒房貴戚的清流魁首，皇帝揉了揉額頭。接連半月被陰陽怪氣的內涵，他也是真有些厭倦，乾脆直白訴說自己的用人之道：「包卿，朕知道安樂侯不能擔當大任。但由他擔任欽差，起碼賑災的米糧能夠順順遂遂，一文不差，一兩不少的到達陳州。」
滔滔不絕的包拯聞言一愣，眉頭緊擰，「我朝能人才子備出，朝臣難道不能盡心賑災？」
皇帝聽到這話，笑著撥弄著茶蓋，遮掩住眼裡的一絲無奈。真為民請命像包拯的能有幾個？
喝口茶潤潤嗓子，皇帝話鋒一轉，語重心長道：「包卿，邊關捷報頻傳，狄青上奏有望帶領小將，武學奇才仇安樂一鼓作氣直接拿回燕雲十六州，完成列祖列宗的遺願，徹底一統天下！」
即便克製著音調，但包拯還是敏感的聽出皇帝話音裡蘊含的熱血豪情。
當然這樣的情感也是理所當然的。
唐朝末年戰亂頻繁，各路諸侯逐鹿中原，但也有奸佞賣國偷生。燕雲十六州便是被割讓給契丹。後來契丹壯大，變成遼國。燕雲十六州就成了遼國鐵騎駐紮之所。
宋太、祖趙匡胤結束動盪後，一直想要收回燕雲十六州，打算武力和金錢雙管齊下，設立「封樁庫」（必要時可以用錢贖回燕雲），可惜剛頒布政策，就駕崩了。宋太宗趙光義繼承遺願，還曾經親自禦駕親征，可無奈打了敗仗。
後來宋遼兩國圍繞燕雲十六州一直戰火不斷，直到宋真宗簽訂了「澶淵之盟」，才獲得短暫的和平，避免百姓遭受戰火荼毒。
但終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遼鐵騎一直虎視眈眈，屢屢派兵試探。去年便派騎兵犯邊，狄青奉命迎戰。龐太師掌管兵部，負責兵馬糧草。以龐太師好戰斂財的性子，定然要求所有糧草緊著前線，對老百姓的旱災視若罔聞。
包拯心中回想著有關燕雲十六州的種種，想著自己老對手的性情，緊蹙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些。
「因此需要屯糧。」皇帝幾乎戳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朕擔心災民。若是有貪汙賑災米糧的事情發生，朕恐怕無法再抽調萬斤糧食。」
聞言，包拯對著皇帝一作揖，表情凝重沉聲道：「皇上您用人有策略，微臣本不敢多言。但據微臣所知，安樂侯著實不是能擔大任的人。畢竟雖為賑災，但除卻給錢安撫民心外，還得注意大旱的後續工作……」
「所以，包卿回來不正合適？」皇帝笑意加深，聲音也溫和了些，「朕知道小昱也孩子脾氣，對你定然不服。但是你從年歲上來說，都不亞於其祖父了。就多擔待些。小昱才十五歲，還是個孩子。」
包拯一噎，「皇上，不說微臣，便是展昭十五歲都已是大名鼎鼎的南俠，除、暴、安、良。又隨我屢破奇案。」
「所以展昭是南俠，小昱是安樂侯。安樂不就是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嗎？」
包拯沉默。
「罷了，」皇帝看著得力乾將似乎臉都黑裡透紅了，道：「朕加封你為龍圖閣大學士。官拜一品，這總管得住小昱了吧？」
包拯聞言沒有驟然被加官的喜悅，原本舒展開的眉頭又緊蹙了起來，甚至一張黝黑的臉都被這個官位刺激的白了幾分，「皇上您這不是打趣微臣呢？」
龍圖閣大學士官拜一品，聽起來是威風凜凜的。但卻是虛銜，並沒有實權。
而安樂侯乃是皇親國戚，是一品爵的皇親。縱然也是虛爵，但按著律法，爵爺都享有禮遇。官吏遇到爵爺都得俯首作揖，即便是平級。用民間的話來說，就是打狗還得看主人。爵爺們是按著龍生龍，鳳生鳳的出生定爵的，是享受皇帝蔭庇的。對爵爺們不敬，也是在損皇家顏麵，無視帝王威嚴。
當然禮法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包拯本身就恨不得將龐太師繩之以法，而龐太師也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因此安樂侯是有樣學樣，從來都視他包拯為仇敵，除之後快。
光想想，包拯覺得自己頭都開始疼了，更加直白無忌：「安樂侯定然是不肯聽從下官的話。還請皇上恕微臣難以從命。」
見狀，皇帝垂首摩挲著茶盞，許久嘆口氣，一臉無奈道：「罷了罷了，朕賜你禦劄三道，準許你便宜行事。救災如救火，早日出發吧，興許還能趕得上小昱的隊伍。」
感慨著，皇帝正想讓包拯退下，忽然間便聽得殿外響起一聲亢奮的喊聲。聲音震耳欲聾，幾乎能夠直刺雲霄：「報，大吉！狄帥來報，昭武校尉仇安樂率精銳夜襲千裡，創閃電戰，徹底收回燕雲十六州！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得一聲高過一聲，似乎能夠在耳畔響起的捷報聲，皇帝一愣，隨後捏緊了手中的茶杯，俯瞰了眼跪地跟著高呼萬歲的宮侍，微不著痕的籲口氣，沉聲道：「陳公公，去迎迎捷報官。」
邊說，皇帝側眸看了眼也跪地歡呼的包拯，緩緩道：「包卿，你且退下吧。畢竟接下來要談軍機要務，涉及封賞。狄青也是個護犢子的，這明擺著給小將討恩封呢！」
——一路八百裡喜報喊過來，這天下誰人不知仇安樂是奪回半壁江山的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