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陳州案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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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昱心跳如鼓,但還是強行梗著脖子,咬牙切齒著開口質問,「英雄莫問出處!那麼多慕名而來的善男信女是假的?那麼多孩子是假的?獸醫怎麼了,就不許朱大師轉行嗎?」

「更別提我派人調查過朱大師度牒的,是正兒八經的和尚!」

最後一句話,龐昱說的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和尚道士也是有專門的管理機構的。

這些問題韓文斌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回答,他隻盯著死相極慘的朱大師人頭,訴說自己知道的事情,「我娘,柏娘婚後久久沒有好消息傳出來,無法開枝散葉繼承柏家的香火。因此也想來太平寺求藥。」

「我爹雖然是入贅的,但跟柏娘也算恩愛有加。他們夫婦唯一爭吵的就是那一回。」

陷入幼年的回憶中,韓文斌聲音都落寞了幾分,「我們兩家本來也算世交。據說朱大師在獸醫一道很有天賦。可偏偏膽大包天,連殺數十頭母牛,手段極其殘忍,隻為破肚取牛崽。因此朱家丟了衙門的差事,朱大師還被判監、禁三年。」

猝不及防聽到這判罰,龐昱眼眸都瞪圓了,「你是想說你們府衙是亂判案的?朱家沒錢通通關係?幾頭牛而已需要這麼重罰嗎?」

響徹耳畔的話語清脆,仿若史書裡記載過的一句「何不食肉糜」一般,蘊含著世家子弟的單純。

以及無法用言語描述尖銳的問題——世家子弟不知民生疾苦。

韓文斌側眸看了眼一臉憤慨的龐昱,緩緩抬眸看向大殿的無悲無喜,似在普度眾生的佛像,沉聲回答:「這已經是通過關係後的刑罰了。私殺耕牛,殺官牛,是重罪,按律要流放三千裡的。」

龐昱震驚。

韓文斌不急不緩給人補充生活常識:「牛生老病死,百姓都得跟裡正報備,裡正要上報府衙。若是牛死了,府衙需要派人收回牛角,牛筋,牛皮。因為這三樣都可以製造武器。」

「府衙名下會有官牛,一來牛肉可販賣給食樓等,增加府衙收入;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農耕時候借各鄉鎮。由鄉鎮裡正交給各村族長村長等一村之長進行安排,給貧困百姓之家使用。」韓文斌說的時候還朝北一抱拳,麵帶恭敬開口:「此法,乃是官家仁慈,體恤民生。」

瞧著人像是發自肺腑帶著對帝王的恭敬,不像拍馬屁的模樣,龐昱理解了一下牛的重要性,「在老百姓心理,牛跟金銀珠寶一樣重要!」

「因此朱大師的殺牛案爆發後,當時知府為避免引發民怨,是私下審理的。」韓文斌低聲訴說:「據聞朱家為了救這個有天賦的孩子,厚顏上京找關係。後有貴人出手相助,才判了監、禁。朱大師出獄便消失了。十六年前,他落葉歸根回到陳州建設了太平寺。可問題的關鍵是,他自己卻沒有做主持,隻做了廟祝。」

「我爹因覺得這中間有古怪,因此十分抗拒柏娘去太平寺求醫。」

解釋完原委後,韓文斌直勾勾的盯著龐昱,道:「本來我不想提及這些往事,也不想惡意揣測任何人。但寺內其他大師很明顯是死得乾脆利落,而朱大師卻被人分屍。所以我不得不多想一些。」

「你們這些達官貴人權勢鬥爭,或許能全身而退。但是對我們這些無名小卒來說沒準就是滅頂之災。」

一字一頓的開口,韓文斌帶著自己都察覺到的殺氣,幽幽開口:「因此不得不謹慎的賭一把。」

瞧著渾身不自禁緊繃起來,像是在訴說「不行就同歸於盡」六個字的韓文斌,龐昱靜默了一瞬,神色帶著困惑道:「我可是包拯派來微服私訪的。按著常理,你的話我會轉述給包拯聽。可你用詞卻依舊這麼直白不客氣,是把包拯也算在達官貴人裡麵了?」

頓了頓,龐昱激動的一拍掌:「你……你竟然不信包拯?!」

「當然信包大人了。」韓文斌瞧著神情亢奮,活像是戰勝歸來的公雞一般的國舅爺,眼裡帶著的埋汰,直白無忌道:「可包大人的隊伍裡也有像你這樣來蹭功勞的國舅爺,不是嗎?足以見證人活在世上,總會被世俗人情給拖累的。」

話音落下,韓文斌就瞧著國舅爺恍若被掐住喉嚨的小雞仔,瞬間焉噠噠萎靡不振了。

當即眉頭一挑,韓文斌暗嘆了一聲:「所有心思都顯示在臉上,也不知道這樣的國舅爺來查案對陳州是喜是福。」

就在韓文斌感慨萬千時,龐昱傷感一瞬,又旋即開開心心起來。

他可是無形之中給包拯甩了一口大大的黑鍋。

哈哈哈哈哈!

韓文斌:「…………」

韓文斌無法理解龐昱的思緒,隻得道:「我們趕緊核對完相關信息,我帶你去書房查找相關譜係梳理朱大師的出獄後的行蹤,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也方便包大人他們一行到達後調查。」

龐昱聽得這聲催促,又捏著鼻子繼續畫圖。

韓文斌看著雖然手抖,但是屍體麵貌,甚至衣物都畫的詳詳細細的國舅爺,感慨道:「你畫得挺好的。比刑房書吏畫得的緝拿圖還逼真。」

「廢話,我可是宮廷畫師當開蒙老師的。」龐昱驕傲:「雖然我隻有入門水平,但肯定比你們這些鄉野村夫技藝精湛。」

對於人言語間的高傲,韓文斌自動忽略,隻道:「那就畫詳細些,別遺漏了指甲顏色等等的細節。」

龐昱聞言氣悶。

忙了整整一天,快到後半夜了,龐昱才歇口氣,坐著小驢車往府衙趕。

揉揉咕咕叫的肚子,龐昱在韓文斌的指示下,把登記冊上交給刑房的書吏。

書吏姓華。

明顯跟韓文斌挺熟,看都不看登記冊內容,就笑著拿出兩張竹簽道:「老三,你帶這位小兄弟去食堂自助廳吃飯。」

「華叔竹簽都有定數。我們去食堂領便餐就行。」韓文斌直言拒絕。

「跟叔客氣什麼。」華書吏說著又塞給韓文斌,還忙不迭拿起登記冊,一副很忙的模樣。

龐昱見狀,眸光帶著好奇,瞄了一眼竹簽。

竹簽平平無奇,撰寫著三個大字【晚餐券】。

與此同時華書吏看著登記冊上行雲流水,恍若山水畫一般的字跡,眼裡帶著些訝然,幽幽的定著龐昱,「這是飛白書?小兄弟擅此書?」

龐昱一愣,瞄著人激動的模樣,小心翼翼的開口:「本學生該用楷書,但後來記載記載著,學生就忘記了。」

「忘得好忘得好!」華書吏激動道,「老三你這哪裡招來的小兄弟。非但畫得詳細,又寫得一手飛白書。等所有信息收集結束——」

華書吏說著眼眸炯炯有神的看著龐昱,「小兄弟到時候得來刑房幫忙。」

龐昱頃刻間覺得自己手酸。

看著跨臉,把心思都寫在臉上的年輕人,華書吏道:「當然咱們府衙留檔和給開封府的,我們自己寫。隻不過呈上的文書需要有人代筆。到時候得挑選一個飛白書寫得最好的人書寫。」

說著華書吏左右轉了一圈,一副說小秘密的模樣,聲音壓低,神秘兮兮道:「安樂侯道他沒準有機會將相關案卷呈給官家呢!因此侯爺提醒了得找飛白書寫得好的,代表咱們府衙。到時候咱們府衙沒有功勞,也能撈一個苦勞。」

真安樂侯磨牙。

「那為什麼要飛白書?」韓文斌茫然,小聲:「歷來楷書是公文最常用的字體。」

聞言,龐昱笑了,朝北一抱拳,畢恭畢敬的開口:「官家善飛白書。既呈現給官家看,要讓官家開心,自然要用官家喜歡的字體。」

「對,這小兄弟不愧是讀書人,消息靈通。」華書吏聞言笑意加深,直接把竹簽遞在龐昱手上,「等信息收集完畢,小兄弟就來幫忙。到時候想吃什麼,直接點菜。現如今還得委屈小兄弟去自助廳用膳。」

龐昱聽到承諾,垂首看看竹簽,又看看華書吏,眉頭微微一簇看看自己的手。

他提及姐夫,偶爾不抱拳以示敬意,都會被爹爹訓誡。

這陳州府衙普普通通的六房書吏,怎麼一點都不講究呢?

心理困惑著,但龐昱聽得自己肚子咕咕叫起來,當即不管華書吏為什麼不守禮儀了,推著韓文斌往外走,邊走邊問:「自助廳是什麼?便餐又是什麼?」

瞧著歡呼雀躍的國舅爺,韓文斌無奈嘆口氣,低聲解釋道:「自打安樂侯開始賑災後,便有規定。所有為衙門辦事的人都包飯,甚至體恤我們辦事辛苦,也有宵夜。便餐就是份例定死了,有米粥小菜和饅頭亦或是米餅。自助餐應該是皇城的花樣吧,雞鴨魚肉都有,唯一要求就是吃多少拿多少,不許外帶不許浪費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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