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兒出生（1 / 2）
（一）
1973年，農歷癸醜牛年，黃帝紀年第4670年，清明節，又一個平平常常的日子。黃土高原荒蕪的大地，已經泛出淡淡的綠意。這個隨處可見，又有點與眾不同的小小村落，不過二三十戶的人家，在世的老人們帶著本族五服內的孩子們，已經在前兩天給死去的祖先們，燒過了紙錢、墳頭壓上了五顏六色的墓紙，隨風搖曳，向活著的世人宣示著他們的子孫們對死去祖先的思念之緒，也為這有些落寞的大地增添了一份鮮活的氣息。
村南頭那棵碗口粗的老杏樹，正昂然的綻放著粉白色的花朵，為這個古老而又有些落寞的村莊，年復一年召喚著春天的到來，期許秋日的收獲。
這個時節，生活在黃土高原的人們都已經忙碌起來了。生產隊的日程天天安排的滿滿當當。每天早上，生產隊長首先傳達公社的最新指示，然後，安排一天的農活，不分男女，隻管年齡，老中青三個組，各乾各的地裡活。出工一天，記工員給你記個10分的工分。隻有那些村乾部和生產隊牲畜飼養員，不論天晴下雨，一年365天，天天都有10分的入賬，妥妥的一流社員。天有十日，人有十等。哪朝哪代，概莫例外。這是天理！
這個清明節，依然如故，生產隊的日程表和往日一樣，安排的滿滿的，農田水利建設告一段落，春耕春播如期而至。隻有老杏樹守護的那家人家，此刻卻自有一番喜悅摻雜著揪心的景象。午飯的鍋碗瓢盆還沒收拾停當，會生的媳婦就喊著肚子疼。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這場景全家早有盤算，也日夜期盼著。可當這一天突然到來後，多少也有些手忙腳亂起來。特別是會生，人生第一次經歷這狀況，更何況還是自已的媳婦，興奮中夾雜著不知所措，有些慌亂了起來。好在會生的爸媽都是過來人，又對這事早有盤算，坦然了許多。正準備出門的會生爸，是這個生產隊的隊長，心裡正在盤算下午的農活，一聽兒媳婦要生娃了，這可是當下天大的頭等大事，一刻也延誤不得。連忙對會生和他媽說：「趕緊收拾物件，我喊滿倉過來，送你們去公社醫院。」話音未落，人已經閃出了房門。會生媽緊追著大喊了一聲：「把秋月媽也叫上，我先前說好了的。」
兒媳在炕上疼的翻來覆去，會生媽不顧兒媳的喊叫，一邊收拾物件，一邊也催著會生收拾一下媳婦的用物，接著安慰兒媳道：「生娃兒哪有不疼的，不受疼痛，哪有後生來著，女人生娃受疼，是老天爺給你賜福呢！」會生聽了媽的這一番話，慌亂的心緒一下子就平復了許多。
會生媳婦是城市裡來的娃娃，讀過書，通人情、明事理，一邊喊疼，一邊念叨著會生快點送她去醫院。即將初為人母的女人，此刻她的心緒是復雜的，身體的疼痛不斷催生著心底幸福種子旳發芽。她的身軀在經歷疼痛的折磨，她的心靈卻正在享受著疼痛催生的幸福。
本來去醫院生娃是全家人早就定好了的事。隻是今兒個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會生爸媽本打算提前兩三天去的，花費能少一點 。這是要早產了？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人算不如天算。隻有會生兩口子心裡明的跟鏡似的：差不多到時候了。趕上這茬了，有啥法子呢？農村女人生娃，原來都是在家自個生的。請個接生婆，炕上鋪個牛毛氈，撒些草木灰，萬事就皆備了。可如今，人的命都金貴起來了。不論是大人，還是將要出生的孩子，命已經不是原來的命了，隻是人們沒有刻意體味、覺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