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 9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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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就愣住了,她眼裡滿是彷徨,似乎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太醫趕了過來,給皇上把脈後也搖了搖頭,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

太後紅著眼問喬泠鳶:「你不是很厲害嗎?你為何救不了?」

「我沒有很厲害,我也確實救不了,就像我救不了傅輪,我也救不了皇上,」喬泠鳶口口勿堅定,「即便您殺了我,我還是那句話,我無能為力。」

乾明宮越發熱鬧起來。

各宮的人都來了,裡裡外外跪了一大片,都在祈求皇上平安無事。

然而,天不遂人願,亥時剛至,皇上便去了。

喬泠鳶看著皇上斷了氣,沒有覺得多暢快,她好像永遠都是這樣,她心中有仇,她想報仇,然而等她真的報了仇,她卻並不覺得多痛快。

她站在燈火通明的乾明宮裡,夜風打在她的臉上,吹紅了她的眼眶。

喬泠鳶回到王府時已是第二日早上。

喜嬤嬤來找她的時候,見她一臉憔悴,眼睛立刻就紅了,拉著喬泠鳶的手道:「老奴以為王妃再也不會回來了,您瘦了好多,是不是在外麵太辛苦了?」

「沒什麼辛苦不辛苦的,」喬泠鳶溫溫道,「您身體好嗎?」

「老奴身體還算硬朗,就盼著王妃您回來呢,」喜嬤嬤的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朝屋裡幾個伺候的丫鬟擺擺手,「你們出去吧。」

丫鬟們退了出去。

喜嬤嬤問:「皇上怎麼突然去了?」

喬泠鳶拉著喜嬤嬤坐到臨窗的大炕上,寡淡道:「他病了那麼久,也該死了。」

這話著實大逆不道,喜嬤嬤也正是為了方便她和喬泠鳶說話,才讓那些丫鬟退了下去,喜嬤嬤道:「連您也救不了皇上嗎?」

「能救,但我不會救他,」喬泠鳶冷漠地說,「我回來,就是為了看他斷氣。」

如果太子未定,大梁朝局不穩,或許她還會秉著傅輪的意思,留住皇上的命,但如今西北已被納入大梁地界,內外無戰事,太子已立,皇上便也該去了。

那狗皇帝疑心重,喬泠鳶早想要了他的命。

可惜傅輪不想殺他,所以她一直沒動手,她以為狗皇帝少說還能活個十年,沒想到死得倒還算快,這就升天了。

也算了了她一樁心事。

喬泠鳶揉了揉眉心,她日夜趕路回到汴京,又去宮裡折騰了那麼久,早就累了,喜嬤嬤見她疲倦得很,便也不想打擾她,讓她趕緊休息。

喜嬤嬤出了房門,撞見過來的喬泠央。

「王妃累了,姑娘等王妃歇會兒再去見她吧。」喜嬤嬤道。

喬泠央點了點頭,轉身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屋裡,喬泠鳶簡單洗漱一番就躺回了床上,被窩裡著實暖和,她也的確很累,躺下沒一會兒就睡沉了。

醒來時,發現屋裡多了個人。

那人穿著雪白的長袍,頭發用玉冠束起,坐在雕黑漆的圓桌旁,左腿曲著,右腳的腳後跟抵在地麵上,一條腿伸得筆直,他手肘支在桌麵上,撐著自己的下巴,姿態懶散得仿佛剛剛睡醒,他凝著剛醒的她,眼裡噙著深深的笑意。

剛睡醒,喬泠鳶覺得自己的頭發有些亂,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她坐起身來,順了順自己的頭發,臉上浮起一抹潮紅。

「你這般看著我做什麼?」她問。

「自然是因為你好看。」他調整了一下坐姿,似乎覺得還是不大舒服,於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走到床邊,俯下身去,氣息近乎灑在喬泠鳶的臉上。

喬泠鳶已經習慣了他的油嘴滑舌,佯裝生怒地瞪了他一眼。

他眼裡的笑意越深,仿佛能溢出來,他在她的臉上偷了一個香口勿,美滋滋地說:「瞧你,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我了?」

嗯,想你了,很想很想。

想到心痛。

她這般想著,伸手去握他的手。

然而,她的手卻從他的手上穿了過去,下一刻,原本還在她身邊的男人瞬間消散了蹤跡。

喬泠鳶從夢中醒來,許是那夢境太過真實,讓她好一會兒都沒有緩過神來,她茫然地看著空盪盪的隻有她一個人的屋子,垂下頭,很沉地閉了一下眼。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有時候醒來,他就坐在桌邊那般看著她,眸光很深,仿佛能溺死人,他一邊用溺死人的目光看她,一邊朝她湊近,嘴裡還不忘說些令人臉紅心跳的騷話。

可他其實,也隻是嘴巴厲害。

真讓他對她做些什麼,他又犯了慫,慫了一次又一次,令人忍不住笑。

喬泠鳶望著此時空盪盪的桌椅,她想,他原該還坐在那裡的,見她醒了,就挑著眉笑眯眯地問她,是不是想他了。

以前她從未說過想他,現在她想說給他聽,他卻不在了。

喬泠鳶覺得窒息。

門外傳來敲門聲,喬泠鳶應了一聲「進」。

進來的是喬泠央,她走到床邊,見喬泠鳶臉色不好,嘆了口氣道:「姐,你又瘦了。」

上次見喬泠鳶的時候,還是在贛州,她時常在外麵跑,風吹日曬,皮膚被曬得黑了些,整個人看著都很瘦,好像一年到頭就沒吃幾兩飯。

如今四個多月過去了,喬泠鳶的膚色雖然白回來了,但看著卻更瘦了。

喬泠鳶沒應聲,剛睡醒的她仍舊是滿身疲憊。

喬泠央道:「姐,你就沒想過好好活著嗎?」

當年堯山一戰,他們奔下山去尋喬泠鳶和傅輪,卻根本沒有找到傅輪的屍首,他們隻找到了喬泠鳶,他們把喬泠鳶帶回了贛州。

喬泠鳶醒來後倒是不哭不鬧,沒多久她就下了山,又去了一趟堯山,她從堯山回來後沉默了好長時間,後來便時常外出給人看病。

她手裡的病人就沒有活不下來的,這「神醫」的名聲便逐漸被她坐實了。

「我活得挺好的,」喬泠鳶冷冷清清地說,「你在汴京住得習慣嗎?」

「不是有挺多人伺候嗎?由儉入奢易,我還挺習慣的,而且好久都沒有犯病了,」喬泠央盈盈坐到座椅上,「不過這裡畢竟是王府,我總覺得我一直住在這兒,不大好。」

「我在城南有一處院子,你搬過去吧。」

「好。」

她還想說點什麼,外麵有丫鬟來稟,說是秦公子求見。

喬泠央道:「這人來得倒是快,我剛到汴京的時候,他來過一次,是來找你,好像是為了給她母親治病,不過,我瞧著,他還有別的心思。」

「什麼心思?」喬泠鳶問。

喬泠央笑了笑,眼裡帶了幾分俏皮,說:「他指不定喜歡你。」

「別胡說。」

喬泠央吐了吐舌頭,「我就是隨便猜猜嘛,那日他見我不是你,別提多傷感了,一副死了媳婦兒的樣子,瞧著就是對你有意思。」

喬泠央說到這裡,話音頓了頓,道:「要不,你考慮考慮。」

「我答應過傅輪,如果他死了,我就為他守節。」

喬泠央斂了笑意,不贊同道:「姐,你才二十歲,難道你這輩子,就真的打算一個人過了?你就打算守著你這空盪盪的王府,孤獨終老?」

喬泠鳶搖頭:「我會找到他的。」

喬泠央無話可說了。

喬泠鳶天南海北地跑,她知道是為了什麼,她就是想找到傅輪,可除了喬泠鳶,沒人認為傅輪還活著,畢竟,那堯山的血,都是真的。

「若是找不到呢?十年八年都找不到呢?」

「那就找一輩子,」喬泠鳶掀開錦被下床,她表情淡然,仿佛不過在說一件小事,「這輩子找不到,那就等下輩子,總能找到的。」

喬泠央聽罷,覺得她這個姐姐沒救了。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比故事更悲傷的,是故事裡活著的人。

秦既見到喬泠鳶的時候,有很長一段沒有反應過來,他能想到喬泠鳶的清冷,能想到喬泠鳶的寡淡,但沒想到她竟已經瘦成了這副樣子。

眼睛很大,臉頰凹進去,整個人從骨子裡透出一種疲憊感。

他還未說什麼,喬泠鳶已經率先開了口,她道:「走吧,去看你母親。」

於是,秦既跟在她的身後往外走。

許久未見,秦既望著前麵清冷孤傲的姑娘,想安慰她幾句,想問她過得好不好,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不用問,隻是看她一眼,都知道她過得不好。

到了秦府,喬泠鳶見到臉色蠟黃的秦夫人,她給秦夫人把了脈,便開始施針,此次施針時間格外地久,花了整整兩個時辰,秦既等在外麵,一直從白天等到了黑夜。

喬泠鳶出來時,後背已被冷汗打濕。

秦既見她出來,當即就站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在慌張個什麼勁兒,動作幅度過大,長袖掃倒了擱在桌上的茶盅,滾燙的茶水頓時就灑了出來。

喬泠鳶很淡地瞥了他一眼,看不出表情。

秦既見她比進屋時更累的樣子,忙讓她坐下休息,喬泠鳶確實覺得有些眼暈,便順勢坐到了木椅上,撐著自己的額頭,輕輕揉了揉眉心。

「可是累了?」秦既這話剛出了口,就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

看喬泠鳶這模樣,可不是一丁點累。

秦既也沒等她回答,繼續道:「我命人準備了晚膳,忙了一下午,你肯定餓了,我讓人把晚膳給你送到這邊膳廳,如何?」

「不用了,我歇會兒就走。」

秦既沉默了片刻,還是道:「何必如此著急,正反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你在這兒歇會兒,等吃了晚膳,我再送你回府。」

「不了,他會不高興。」喬泠鳶說。

傅輪小氣得很,覺得秦既對她有想法,不喜歡她跟秦既多有接觸,上次她來秦府,他還特意裝病,就為了讓她早些回去。

若是知道她來一趟秦府,都是秦既包接包送,那廝指不定又要鬧脾氣。

雖然,雖然她已經看不見他鬧脾氣了,但是她還是不想做讓她不高興的事情。

秦既蹙眉,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會不高興?

他,指誰?

「不知王妃口中的他,是指何人?」傅輪已經不在了,喬泠鳶晚歸,還有誰會不高興?秦既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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