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昌之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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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頤府最北端有一焦昌縣,背靠千桓山,越過山頭便出了池州地界,進入綏坊。

自坪都陷落後,宣頤府也孤木難支,許自慎的兵馬將包圍圈日漸縮小,如今焦昌縣的縣衙都已成了許自慎臨時營地。

蕭瑟秋風吹過荒野,半人高的雜草在冷月下左右搖晃,從破廟的窗子上看出去,有些像扭著纖細月要肢的女鬼。

破廟破得屋瓦稀疏,窗紙多洞,大雄寶殿內的佛像已不知蹤影,隻兩邊還倒著兩樽色彩斑駁的金剛,缺胳膊少腿,一雙眼卻還怒睜著,專嚇身高不足五尺的小毛孩。

四尺五還差點的謝明庭一開始是被嚇得哇哇大哭的,大眼瞪小眼地與金剛共度三天後,他竟覺得細看之下還是能看出幾分英武,神神叨叨地想著自己真是有出息。

謝明庭已經在這座四處漏風的破廟裡待了七天了。

吃不好睡不好,被人捧在手心長大的小皇孫瘦了一大圈,眼泡浮腫,眼下兩團烏青,身上那身因吊唁而穿的白色錦袍髒得東一塊泥西一塊灰,他多半時候都因極度緊張而緊繃著,但偶爾也會走走神替自己委屈一把。

他生母早亡,去年生父也病逝,但他馬上就被立為皇太孫,日子過得照樣不知愁苦,如今淒慘的起源就來自於那幫大人非要他來宣頤府吊唁外祖父穎國公。

穎國公一脈是開國功臣,又是太子的嶽家,朝廷為顯示禮遇功臣與子孫仁孝,不由分說將皇太孫派去了宣頤府。

來的時候冀北還是安全的,謝明庭吊唁完又應承了穎國公府小住一段時日,結果坪都就突然失陷了。

許自慎當然不會放過宣頤府,轉頭就來了。

謝明庭跟著三大營這一半兵馬從宣頤府南退到北,從焦昌縣縣衙逃到破廟。

太祖設三大營時有十幾萬精兵,經過幾代烏七八糟的朝堂混鬥,早就風光不再,真正有用的兵馬也就五六萬,謝明庭帶走的這一半護著他逃了一路,隻剩下七八千,而許自慎的兵馬早已將他們圍得死死的。

謝明庭吸了吸鼻子,抱著膝蓋坐在廟中唯一還算乾淨溫暖的草堆上,一塊乾糧和一碗水忽然遞到他麵前,他扁著嘴搖頭搖得如同撥浪鼓:「我不要這個……」錦衣玉食的小皇孫方才回顧了一番這場無妄之災,不禁小聲啜泣,「我想吃蝦餃……我想吃棗泥酥……嗚嗚嗚嗚我想回家……」

五軍營的總兵官嶽亭川單膝跪在地上,連日的疲憊已讓他的臉色非常差,嘴唇因缺水而乾裂,麵對雖然傷心但仍謹記不能鬧出大動靜的謝明庭,他低頭道:「殿下恕罪。」

謝明庭已不是不明事理的年紀,這些天下來,驕縱脾氣更是不可能一點沒磋磨掉,他明白所有人都在拿命保護他,嶽亭川每天跟著士兵一天隻吃半塊乾糧,但中午和晚上卻各給他一整塊。

「我、我吃半塊就夠了。」謝明庭從嶽亭川手上掰下半塊乾糧,就著涼水艱難下咽,埋頭在手臂上蹭乾眼淚,問道,「皇叔真的會來救我嗎?」

嶽亭川還是把剩下半塊也塞回謝明庭手上,聞言未多猶豫,點頭道:「會的。」

謝明庭又扁了下嘴,但沒哭:「皇叔都沒怎麼見過我,我也早就不記得他了,許自慎的人說皇叔、皇叔殺我都來不及……」

「那是他們故意用來動搖軍心的話。」嶽亭川溫聲道,「許自慎明知我們已是強弩之末,這幾天卻毫無動作,甚至未再往前進一步。他們近來將探查主力放在了焦昌縣外圍,明顯是將有外敵來犯。可見陛下的兵馬已離我們不遠了,與許自慎一戰應該就在這兩天。」

這些話對謝明庭來說又有些復雜了,他皺著眉苦思冥想半晌也沒琢磨清楚,但選擇了相信不記得長啥樣的皇叔確實沒有放棄他。

沒過多久,困得實在撐不住的謝明庭頭一歪趴在草堆上睡了過去,嶽亭川輕手輕腳把他的頭往裡挪了點,以免他一翻身就砸地上,又將一條薄毯蓋在他身上才悄無聲息離開。

一路從江北打到坪都,許自慎也人困馬乏,與他們在宣頤府的數次交鋒都是突擊戰,從不陷入數日疲乏作戰。而此時以破廟為中心呈圓環形紮營的三大營殘存兵力,其實已沒有了一戰之力,所有人臉上都是肉眼可見的疲態,更因飢餓而麵色青白,全靠一口氣強撐。

在聽聞先帝六皇子遷都北上,登基為帝後,嶽亭川的心涼了半截。

沒有哪個皇帝會允許比自己更名正言順繼承大統的人留在世上,而新帝隻需要將過錯都推到反賊許自慎身上,就可以輕而易舉拔除這顆眼中釘。

七天前,他們與許自慎的兵馬打了一場激烈血戰,各有傷亡,雙方隔了二十裡地暫時偃旗息鼓。

嶽亭川和每一個士兵都已認定這是死局,就連謝明庭都在聽了一耳朵後似懂非懂了。

誰知過了三兩日,北邊竟有了異動。

許自慎就此勻出心思提防外圍,甚至遣兵回調坪都,未再進攻。

嶽亭川不知道樂州發生了什麼,但奇跡就是毫無預兆地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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