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目2(1 / 2)
王大夫將鑰匙插進去鎖孔,剛剛轉動鑰匙,門就被拉開了。迎接他的是怒目金剛的女人。
「你還回來做什麼?滾。你給我滾。」
女人麵目猙獰,隨著她這一聲怒喝,王大夫聽到對門的門裡麵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他趕緊拔出鑰匙,簇擁著怒吼的女人從打開未半的門扉空隙擠進家門,順手帶上房門。靠在門扉上極力想按住、激烈掙紮著往外推搡他的女人。
「你乾什麼喊這麼大聲兒,把鄰居都招來了,還不夠丟人的呢。」
王大夫輕叱的話音未落,在他懷裡不斷掙紮的女人,就一巴掌打到他臉上。清脆的聲音、實在的感覺,讓夫妻倆都愣住了。
他們家的男孩子,本來跟在媽媽的身後到了門口附近,這時候立即悄悄地、如小老鼠一般地躲到沙發後麵蹲下了。王大夫絲毫沒注意到兒子留在客廳裡、見到了他媽媽打他爸爸這一幕。
僵住的氣氛裡,還是王大夫低頭開口了。他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溫和得好像沒有發生被打耳光的事兒。
「衛華,你消氣了沒?沒消氣?你再來、再來!」王大夫抓住媳婦的手,往自己的另一麵臉上又來了一下子。
這一下可就比剛才重多了。白淨得臉上立即顯出了四條指痕。然後一下又一下。
「我昨晚就想這樣讓你出氣。夠不夠?再來幾下。」
王大夫說得很輕鬆,並立即去抓女人的另一隻手,憤怒的女人使勁掙脫。
「你不用這樣裝孫子,我沒有打人的嗜好。」
王大夫再度抱住她,將其雙側的前臂按壓在她的身體兩側。
「我錯了,我不該動手。」一語未了,他順著話音往地板上出溜。「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了。」
「你、你混賬。你起來。讓兒子看到成什麼了。」女人的聲音裡不見了慍怒的成份,取而代之的是無力的疲憊感。
「我們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眼淚從她的臉頰無聲滑落,一串串滴到王大夫得頭上。
「衛華,衛華,是我錯了,是我沒能耐、沒出息。是我不能讓你過上你娘家那般的日子。我該死,我該死。」
女人稍微用力,王大夫順著勁站起來,夫妻倆抱頭嗚咽了好一會兒,男人摟著女人要往臥房去。
「你還沒換鞋子。」
王大夫雙腳輪替踩下自己的皮鞋,兩隻八成新的黑皮鞋,一前一後指向臥房的方向。
「唔,唔,你放開我,兒子在家呢。」
回答她的是臥房門扣死得聲音,然後響起了悉悉索索的少兒不宜聽的聲音。
外麵客廳裡,小男孩在打電話:「姥姥,我媽和我爸昨晚又吵架了。」
……
「不知道為啥事兒。吃完飯在廚房吵的。我媽把我爸攆走了。我媽哭了好久。」
……
「是。我爸一宿沒回來。」
……
「才回來的。我爸被我媽打了一耳光。我爸還拿我媽的手,打了他自己好幾個耳光,把他自己打跪下了。」
……
「他們不吵了,回房間了。」
……
「好,我去寫作業。等媽媽出來,我們就去看你和姥爺。」
男孩躡手躡腳溜回自己房間。
舒院長仍是溫雅的做派,但是他喝完一杯水,再度遞出去的空水杯,那微微顫抖的水杯,還是反映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不過這會兒,他是坐在招待所的餐廳裡,麵前擺著北方常見的早餐:大米粥、水煎包子、小饅頭、紅豆包、半拉巴掌大小的千層發麵餅、四樣小鹹菜。
「要不要吃大果子和豆漿?」
「謝謝,不用了。這些就可以了。」
倆預審員陪著他一起用早餐。不過快結束的時候,其中年長的那個出去了一會兒。再回來時,舒院長和另外那人已經放下了筷子。
「吃好了?」
舒院長點頭。
「那走吧。」
一輛白色不起眼的金杯麵包車,沿著醫院的緩坡車道慢慢停下,年輕些的預審員先跳下車。「舒院長,下車吧。我們就送你到這裡了。」
年長的那位開玩笑:「後麵要你自己走了,我們這車開不到你的辦公室。」
一路始終閉目養神的舒院長,在倆人的話語中睜開眼睛,看著熟悉的醫院,他的眼睛潮濕了。他極力地壓抑自己激盪的情緒,裝作沒事兒人一般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