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1 / 2）
聖誕過後,遲綠恢復了補習。
她的日常生活和往常差不多，但又好像有哪裡不同了。
她越發期待周末，甚至想周一到周日都能見到博延,都能讓他給自己補課。就算是不補課,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遲綠不算是遲鈍的人。
最開始沒想明白是為什麼,是因為她以前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可一旦被點通了，自己想明白了，她就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
她喜歡博延。
在不知不覺中,就喜歡上了。
遲綠很高興,自己能在青春的小尾巴上，留下一個特別的紀念。
可偶爾又會有點難過，因為她發現,她喜歡的博老師對她,並沒有興趣。
他對她的態度，會比對博盈好那麼一點,溫柔那麼一點點。但遲綠並不開心,因為這一點差別意味著博延是把她當作外人的，除了是妹妹的朋友之外,就隻有家教學生的身份。
因為這,遲綠周末補課時候精神變得差了很多，也不太能提起興致。
一晃，新年到了。
新年,遲綠家來走動的人不少，大多數都是和遲父遲母工作相關的。
遲綠覺得沒什麼意思,每天都躲在房間裡看書刷劇看漫畫，就是不怎麼出門。
家裡每天都熱熱鬧鬧的，但熱鬧和她無關。
她有時候覺得還挺煩的,可也不好說什麼。
這天，遲綠實在是閒到要發黴了，發個說說，問有沒有同學去看電影。
剛發完沒兩分鍾，博延的電話先來了。
遲綠手忙腳亂，深呼吸過後才接通：「餵。」
她抿著唇角，輕聲道：「博老師？」
博延「嗯」了聲，聲音好像比年前變得成熟了些，又好像沒有。他的聲音對遲綠而言，陌生又熟悉。
她害怕聽見，又渴望聽見。
「沒去走親戚？」
遲綠：「……沒有，我家沒什麼親戚，都是我爸媽工作上的朋友。」
聞言，博延了然：「無聊了？」
「有一點。」
博延笑，淡淡道：「不是一點兒。」
遲綠撇嘴。
「寒假作業寫完了嗎？」
遲綠：「……博老師，過年呢，你怎麼提這個啊？」
博延莞爾，輕勾了下唇說：「博老師前幾天忙，也沒空監督你，今天正好有時間，有沒有不懂的？」
「……」
不懂的必然有，可遲綠覺得在電話裡說不清。
「不能補課的時候再說嗎？」她小聲哼哼：「再三天你就要來給我補課了吧。」
博延揚眉，聲音裡含了笑：「怎麼？不想提前三天見博老師？」
遲綠愣怔：「啊？」
「啊什麼？」博延直接道：「你把寒假作業帶上，博老師先帶你去看個電影，然後找個咖啡館給你說說不會做的寒假作業？」
說完，他詢問遲綠意見：「你覺得怎麼樣？」
遲綠眼睛晶亮，沉靜的心有了波瀾。
她看向窗外刺目的陽光，毫不猶豫說：「好呀。」
她抿了下唇：「但我寫的不多，你不能罵我。」
博延聽著她這話，好笑問：「博老師在你心裡就這麼凶？」
「……」遲綠輕哼，訥訥道：「不凶，但我怕。」
博延了然，想著她的性子，溫聲答應：「好，不凶你。你想看什麼電影？我先看看票。」
遲綠選了個新年的賀歲片，是喜劇。
給博延說完後，她收拾著自己打算出門。因為在家懶得緣故，她已經兩天沒洗頭了。
匆匆忙忙洗了頭，又往臉上塗了點素顏霜和水潤的唇膏後，遲綠背著包出門。
她下樓時，遲母剛送走兩個過來拜訪的好友。
看到遲綠模樣，她愣了下，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遲綠。」
「媽媽。」
遲綠應了聲：「我跟博老師約了看電影，他說順便看看我寒假作業，我出門了啊。」
遲母：「……」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遲綠已經小跑到門口換上鞋走了。
遲父聽見母女倆對話聲音，從樓上下來。
他看了眼，詫異道：「遲綠呢？」
遲母沉默了會，看向他：「出去了，說去看電影。」
遲父頷首，沒覺得驚奇。
他一扭頭，對上了遲母有些說不出情緒的表情。他愣了下，詫異道：「怎麼了？」
「……沒事。」
遲母想著遲綠剛剛的表情，默了默道：「你還記不記得，我給遲綠買過一套衣服？」
遲父失笑：「你給她買的很多，哪一套？」
遲母覷他眼，沒好氣道：「前段時間我們出差，在國外秀場給她定的那套，有一條很漂亮的裙子。」
遲父想了想，有了印象：「嗯，然後呢？」
遲母沉默了會，道：「買回來的時候，遲綠說太少女了，不適合她，她是不是還說沒有人日常會穿的那麼隆重？像是約會穿的小裙子。」
「……」
遲父回憶了下，沒有太深的印象：「她還說過這種話？」
「嗯。」遲母看他。
接收到自己妻子的眼神，遲父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點什麼。
他頓了下，不太敢相信問：「遲綠今天穿了那條裙子？」
遲母：「對。」
夫妻倆對視一眼。
遲父笑了下，揉了揉疲憊的眼睛說：「你要是擔心的話，晚點問問她。」
遲母有點兒糾結：「萬一是我多想了，她會傷心吧？」
遲父點頭。
遲母嘆了口氣，「其實我不怕她是跟同學去約會什麼的，青春期的孩子大多都這樣。我就是擔心她傻乎乎的被騙。」
遲父了然。
他們對遲綠一直都是開放式的教育，無論遲綠做什麼，隻要不違法犯罪，都是支持的。
至於早戀這件事，不說現在還沒有苗頭。就算是有了，隻要是不超出青春期戀愛的那個界限，兩人也不會過多乾涉。他們隻會告訴遲綠，應該注意什麼，保護自己。
他們不會扼殺掉遲綠青春時候的渴望和好奇。
兩人商量了會，決定晚上等遲綠回家了問問情況。
「晚上太晚了吧？」
遲母說：「我先問問博延吧，遲綠剛剛是跟我說她和博延看電影，但這個時候博延那孩子哪有時間？」
遲父：「……」
他想了想，建議道：「別問博延，你要相信遲綠，她說是和博延看應該就是和博延一起看。」
他道：「問博延，顯得我們不相信遲綠，她知道了會難過。」
遲母靜默了會，瞅著他：「那遲綠和博延去看電影，為什麼要穿那麼漂亮？」
她說：「她還洗頭發了。」
話音落下，夫妻倆再次對視了眼。
兩人都在對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猜想。
「先別下定論。」遲母揉了揉太陽穴：「再說吧。」
遲父笑笑：「嗯。」
他道：「如果是博延，其實我還不太擔心。」
遲母覷他眼，「你別說了。」
遲父莞爾，溫柔道：「你想不想出門？」
「去哪？」
「我們也去看看電影，家裡今天沒人來了。」
「行。」
……
遲綠並不知道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已經被看穿了。
她沒讓博延來家裡接，她和博延約在小區的南門見麵。距離她家這邊不遠。
她到的時候，博延已經在那邊等著了。
午後的陽光明媚，天空也很藍。陽光打落在他身上，襯得他眉眼清雋，看上去格外的英俊。
遲綠眼睫輕顫，在快要靠近他的時候放慢了腳步，讓自己看上去盡量正常一些。
聽見腳步聲，博延抬眼看了過來。
兩人目光交匯，他目光稍稍在她身上停滯了片刻，才落在她臉上。
他這細小的舉動，讓遲綠察覺。
在這一刻，遲綠忽然覺得她穿這套衣服是正確的。漂亮的衣服，果然還是能吸引人。
「博老師。」
她開口喊了聲：「等很久了嗎？」
博延斂目看她，笑了笑：「沒有。」
他頓了頓，盯著遲綠看了會，低聲道：「長大一歲了，又變漂亮了。」
聞言，遲綠喜笑顏開。
沒有人不喜歡被誇漂亮。
她彎了彎唇，禮尚往來說：「博老師也很帥。」
博延輕笑。
「走吧。」
「嗯嗯。」
博延伸手，接過她手裡提著的袋子放在後麵。
兩人上車，遲綠想了想問：「盈盈不在家嗎？」
博延頷首：「去親戚家了，還沒回來。」
遲綠揚揚眉，「哦。我都沒問她。」
最近這幾天，她誰都沒怎麼聯係。手機裡收到的短信和企鵝號消息，也大多數是新年快樂的祝福。
博延沒太在意。
「等她回來了肯定會找你。」
遲綠點頭：「嗯。」
到電影院，博延問過她意見後，給她買了電影必備食物。
可樂還有些冷，遲綠伸手想去拿，被博延避開了。
「有點冰，博老師先替你拿著。」
遲綠一怔，仰頭看他：「好。」
她站在博延旁邊，安靜了會問：「博老師。」
「嗯？」博延斂目看她，「怎麼了？」
遲綠盯著他拿可樂的手看了看，含糊不清問：「你是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嗎？」
「……」
博延一怔，笑了下問：「博老師是這麼好的人？」
遲綠眨眨眼，咕噥道：「那我怎麼知道。」
博延無奈：「看情況。」
遲綠好奇：「看什麼情況？」
「……」博延目光直直盯著她看，意有所指道：「看顏值？」
遲綠：「……」
這種鬼話她會相信才怪。
博延看她無語的小表情，勾了勾唇：「生氣了？」
「沒有。」
遲綠還不至於這麼小氣。
博延笑笑，低垂著眼睫望著她半晌，低聲道：「進去吧，到時間了。」
「……哦。」遲綠抿了下唇，跟著他進了電影院。
-
電影是遲綠想看的，博延作陪。
但看的時候，不專心的人是遲綠。她時不時會把目光落在博延身上，偷偷地觀察他，看著他。
博延看電影時候比她認真，眉眼專注。
電影院的暗影落在他身上，顯得他五官更為深邃立體。
影影綽綽的，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朦朧感。
遲綠盯著看了許久，到博延有所察覺後，轉頭看了過來。
兩人視線撞上，博延看她：「電影不好看？」
「沒有。」遲綠很快的回答。
隻是對她而言，有比電影更好看的東西。
博延揚了揚眉，低低說：「專心看電影。」
遲綠撇撇嘴，收回了目光：「好吧。」
這個時候的她，想要大膽一點吸引他的注意。可又有很多擔心，她害怕博延一旦注意到了，會撤離，會不再做她的家教。
在這件事情上，遲綠是糾結的。
電影結束後，博延帶她去吃飯。
餐廳是遲綠喜歡的，也是她選的。兩人去到的時候，店裡人不算多，但好巧不巧，兩人旁邊坐著一對情侶。
遲綠時不時會把眼神落在那對情侶身上。
她看見了男人給主動夾菜，給她挑魚刺。看見他們共喝一杯水，看見男人在逗女人開心，女人在笑得開懷時候，時不時拍了拍男人手臂。
兩人打打鬧鬧的，舉止親昵，讓人羨慕。
注意到她目光，博延順著看了兩秒。
他稍頓，抬起眼看向對麵坐著的小姑娘，了然地笑了下。
沒一會，兩人要的東西也送了過來。
博延看了眼，找服務員多要了一個碗。
遲綠沒在意，她現在已經餓了。
「博老師，這兒的菜味道好好啊。」遲綠嘗了幾口，笑眯眯對著他說。
博延「嗯」了聲，掀起眼皮看她：「喜歡？」
遲綠猛地點頭：「喜歡啊。」
她滿足地笑，像是小貓兒一樣，「真的好吃，下次我和博盈也要來。」
聞言，博延故意逗著她：「隻跟博盈來，不要博老師了？」
「……」
遲綠一怔，上下唇動了動。
過了半晌，她低頭邊夾菜邊說：「我以為博老師不會想再帶我來嘛。」
博延被她給氣笑了。
「什麼叫博老師不想帶你來了？」
「那我擔心自己年紀小，會給博老師惹麻煩。」
博延故作地沉思了會，目光含笑望著她：「年齡確實有點兒小。」
遲綠：「……」
博延笑笑，低聲道：「惹麻煩也確實是會。」
遲綠看他，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但博延下一句話，就讓她開始竊喜。
博延笑笑，把自己挑好的魚肉放在她旁邊，淡聲說：「自己家小屁孩，惹麻煩了也不能嫌棄。」
他含笑道：「這個道理，博老師明白的。」
「……」
他話出來的時候，遲綠覺得自己像是被泡在甜蜜蜜的海水裡，每張嘴喝一口，都是甜的。
她發現，博延就是有這種魔力。隨時隨地讓她開心，讓她傷心。
到現在，遲綠才發現，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和他有關，他做的事，他說的話，你都會忍不住去細細回味，再去從字眼裡找樂趣。
至於樂趣到底是什麼，隻有身臨其中的人會知道。
吃過飯，博延是真找了個咖啡廳給遲綠補課。
他看了看她寫的寒假作業，耐心地開始教。
遲綠其實寫的不算少，會做的都寫了。但這一回的寒假作業難度比較大，她不會的也有很多。
博延對教她學習這件事，很有耐心。
他是特別特別好的老師，一般不發脾氣。就算是一道題給遲綠講三遍，他語氣也依舊，不會動怒。
遲綠就喜歡他這樣的老師。
到晚上把遲綠送回家的時候，遲母還熱情地邀請博延到家裡坐了會。
遲綠看她媽對博延的殷勤，有些不解。
「爸。」
她偷偷躲進廚房，轉頭看向遲父：「我媽今天對博老師怎麼那麼熱情啊？」
遲父：「……」
他失笑，「你媽媽什麼時候對博老師不熱情了？」
遲綠想了想：「之前雖然也熱情，但沒有今天這麼熱情。」
遲父莞爾。
他想了想，低聲道：「可能是新年？也可能是你媽媽心情比較好。」
「可能？」遲綠茫然問：「好吧。」
她偏頭看了看客廳的兩人，低聲道：「可能是這樣吧。」
不然這道題好像是無解的。遲綠沒去多想，跟遲父洗了水果端出去。
博延沒在遲家待多久，很快便離開了。
他回家還有事。
那天過後，博延繼續每天給遲綠補課。
一眨眼，又開學了。
高二下學期，遲綠覺得過得很快很快。好像她還沒來得及去體會青春小尾巴時候的很多事，這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