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舅（1 / 1）
王雨檬一共有3個舅舅，大舅腿部、眼睛有殘疾，腿部手術已若乾年，據說當年住院時，王雨檬還蹣跚著給大舅倒尿盆；眼部的殘疾是大舅小時候落下的病根，據說出生不久後因飲食不當造成右眼失明。命運的惡作劇沒有摧垮大舅的意誌，反而帶來了大舅對生活的執著，他有一副好力氣，通過農忙時節出賣自已的勞動力賺取相應的報酬。小舅天生有樂觀心態，遇事不慌不忙，每天樂嗬嗬的，雖然經常入不敷出，但是從來沒見小舅抱怨暴怒過。大舅和小舅光棍了一輩子，倆人在同一個老家裡一人一間房，心情好時喝茶聊天，一言不合時互打互罵。
相比而言，二舅的生活品質是最好的，二舅早年間便自立門戶娶妻生子，每年掙的錢也不少，算是親戚中最風光的。王雨檬的父親和二舅的關係最好，因為王勇喜歡上進的人，但對王雨檬而言，最疏遠的就是二舅。
二舅身材高大，平時不苟言笑，小時候見到二舅，王雨檬都要緊緊跟在媽媽身後，不敢與二舅獨處。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閱歷的增加，王雨檬不再害怕二舅，她逐漸了解二舅，知道二舅也是不容易，多年來為了家庭奔波勞累。他每天黎明前起床，夜幕降臨後歸家，用汗水澆灌著生活的田野，卻未曾收獲應有的果實。他的雙手，早已磨礪成歲月的痕跡，每一道皺紋都訴說著辛勞和堅韌。然而，命運似乎並未對他的辛勤付出給予溫柔的回應。
2019年夏天的一晚，王雨檬接到父親的電話，得知二舅患上了白血病，已經住院兩周了。白血病？當消息傳來的那一刻，王雨檬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已這是一場誤會，是一次錯誤的診斷。冷靜後，王雨檬開始感到有些憤怒，對這世界上的不公感到憤怒，對疾病的無情感到憤怒，同時感到深深的無力和恐懼，在疾病麵前，人顯得多麼渺小。第二天，王雨檬帶著水果來到醫院，給二舅母打電話得知病房後並直奔過去。到達病房，王雨檬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二舅，看著神情與平日裡並無二樣，心裡頓時好受了些。「二舅，你感覺咋樣？」「孩子，我沒事，這裡醫生護士都挺好，你不用擔心，上班去就行。」「怎麼發現的呀？」「幾個月前乾活的時候胳膊被拉了一個挺長的口子，當時沒在意，前段時間經常想吐，來檢查就查出來了。」「二舅，我給你帶了水果，一會兒你吃點。錢夠嗎，我給你轉點吧。」「孩子，不用，現在花不了多少錢，你好好上班就行，不用擔心我。快上班去吧，別耽誤你的事。」二舅讓舅媽送王雨檬走出病房，王雨檬還是沒有走出白血病的事實，總感覺這個病離自已很遠，沒想到竟然發生在自已身邊。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王雨檬隻要有時間就去醫院探望二舅，她擔心二舅天天吃醫院的飯菜膩味，就從外麵飯店裡打包飯菜帶到病房；擔心二舅媽沒有單獨睡覺的地方，就從網上買了單人醫療床送到病房。每次去醫院，王雨檬都會寬慰二舅，聊些家庭瑣事讓二舅暫時忘記疾病的困擾。二舅每次都叮囑雨檬要按時吃飯，不要考慮減肥，身體好才是最重要的。這樣的時光持續了三個月，醫生通知二舅回家休養一段時間，王雨檬才不再繼續往醫院跑。
二舅回到老家後，王雨檬的父親經常去看望，今天帶著排骨，明天帶著雞肉，陪著二舅說話聊天。二舅在別人麵前表現的淡定自若，但是在王勇麵前經常袒露心聲，他說自已當時大意了，沒想到那次被劃開的傷口竟然引發這麼大的後果。「哥，你說我這次能避開這場災難嗎？」「醫生到底怎麼說的，是不是得吃藥和化療啊？」「是啊，哥，真是沒想到，咋能得這個病呢，唉。」「別多想了，雨檬在濟南，要不要讓她聯係其他醫院看看？」「不用了，都一樣的。」
坐在老舊的木椅上，二舅望著那片曾經傾注了所有心血的家，眼前模糊了。那些夜以繼日的辛勞，那些風雨無阻的堅持，還有那些對生活的美好憧憬，一切似乎瞬間變得毫無意義。他的內心充滿了疑問：為什麼健康不能像金錢一樣，通過努力就能獲得？
看著身邊那些有點掉漆的家具，他的心被一種深深的無奈所充斥。他思考著未完成的夢想，想著家人未來的生活。疾病不僅折磨著他的身體，更殘酷地撕扯著他的靈魂。即使如此，他知道淚水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他深吸一口氣，試圖抑製內心的顫抖，告訴自已必須堅強，即使是在生命的黃昏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