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尾聲(上)(2 / 2)
聽這話,吳鵬應是已經知道鄭明弈就在這監獄裡。
江遲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悠悠道:「你不惹別人,別人怎麼會毆打你呢?」
「不是,是有一些入獄前的恩怨……」
「你可以放心,打架鬥毆的人都會受到處罰。」
聽到這話,吳鵬明顯鬆了口氣,不過江遲景又補充道:「當然,有的人不怕處罰,獄裡喪心病狂的囚犯多的是,不少人連獄警都不放在眼裡,所以你最好還是注意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這、這樣嗎。」吳鵬緊張兮兮地十指交握,眼裡充滿了不安的神色,「那請問,鄭明弈他,他是個服從管教的人嗎?」
「鄭明弈嗎?」江遲景道,「你就放心吧,他非常配合獄警工作。」
「那就好。」吳鵬呼了口氣。
「他畢竟有那麼多小弟,很多事也輪不到他親自動手。」江遲景又道。
「小弟?」吳鵬頓時瞪大了雙眼,「他也沒入獄多久,怎麼都有小弟了嗎?」
「你不知道?」江遲景故意道,「他現在是這裡的監獄一哥,沒人敢惹他。」
吳鵬的臉上先後出現了無比震驚、接受現實、惶恐不安的情緒,好半晌後他抿了抿乾澀的嘴唇,問道:「教官,我這種情況真的沒法申請轉監嗎?」
「也不是不可以。」江遲景道。
吳鵬的眼裡立馬燃起了希望。
「審核得花不少時間,至少這周之內肯定是不能離開。」江遲景頓了頓,友善地提醒道,「比起轉監,你要不要先考慮一下,今天該怎麼挨過去?」
入秋以來,公務樓裡沒有再開冷氣,江遲景習慣打開圖書室的窗戶,享受窗外吹進來的自然風。
今天的放風時間,操場上聚集了不少囚犯,就連駐守的獄警也比平時多了一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今天會有大事發生,但實際上大家都是在等著看熱鬧而已。
鄭明弈站在離公務樓最近的那個角落,隔著鐵絲網跟江遲景打了聲招呼。其他囚犯都以鄭明弈為中心,呈放射狀散開,不難看出今天的主角又是他。
打開圖書室的窗戶後,操場的聲音能夠清晰地傳到江遲景的耳朵裡,看了許多次的無聲默片,今天變成了有聲電影。
不多時,遠處的人群自動散開了一條通道,幾名囚犯推著瑟縮的吳鵬走到鄭明弈麵前,道:「明哥,找到了,躲在廁所裡。」
聽到這個稱呼,江遲景不禁覺得好笑,許勝離開之後,這些小弟就像是沒了精神寄托,又把稱兄道弟的那一套使在了鄭明弈身上。
不過這在吳鵬耳朵裡聽起來,恐怕會更加堅信鄭明弈的確能在這裡呼風喚雨。
「歡迎。」鄭明弈熟絡地對吳鵬道,「還習慣嗎?」
這裡江遲景又有點想笑,鄭明弈也是夠損,明明是他把吳鵬送進監獄來,還親切地問吳鵬習不習慣。這就好比打斷了吳鵬的腿,對著趴在地上的他問:地麵的空氣還好聞嗎?
「不是很習慣。」吳鵬臉色復雜道,「小弈,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之前我們之間——」
吳鵬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身旁的小弟推了一把,道:「小弈是你能叫的嗎?」
這些小弟把輩分看得很重,自然不會允許吳鵬自抬身價。
「抱歉抱歉。」吳鵬識相地雙手合十,做出乞求原諒的姿勢,「明哥,我們心平氣和地聊一聊如何?」
到現在江遲景基本可以確定,今天的電影不是動作片,而是一部喜劇片。鄭明弈還不到三十,被年長的吳鵬稱作明哥,這場麵看起來的確是有些滑稽。
「聊吧。」鄭明弈無所謂道,「要我傳授給你一些經驗嗎?」
「經驗?」吳鵬愣了愣。
「洗浴室裡進門右手邊第七個花灑的水量最大。」鄭明弈道,「沖起澡來最舒服。」
江遲景實在沒忍住,輕輕地笑了一聲。鄭明弈的思維還是一如既往的跳躍,吳鵬要跟他聊正事,他卻告訴吳鵬如何在監獄裡生活得舒服。
事實上,那個花灑並不是誰都能使用,曾經還有囚犯為此大打出手。如果吳鵬真的敢去使用那個花灑,一定會因不懂規矩而被收拾。
「明哥,」吳鵬咽了咽口水,又把話題拉了回來,「之前我們鬧得有點不愉快,我承認是我對不住你。現在既然你已經快要出獄了,肯定也不想多生事端,不如就讓過去的事過去如何?反正我也會在監獄裡受到應有的懲罰,你還有美好的生活等待著你……」
「我如果想出去,隨時都可以出去。」鄭明弈淡淡道,「你知道我什麼要等到這時候嗎?」
吳鵬也不傻,當然知道鄭明弈是在等他。他小心翼翼道:「那你現在也看到我的下場了,是不是心裡稍微舒服了一些?」
換作江遲景的話,心裡的確是非常舒暢。不僅親手把陷害自己的人送進監獄,還在監獄裡以主人家的姿態歡迎對方入獄。這就好像在告訴對方,我在監獄裡過得很好,都是在給你鋪路,而你現在來到我的地盤,恐怕就沒那麼好過了。
「就這?」鄭明弈突然道。
「什麼?」吳鵬又愣了愣。
「我是說,你的下場就現在這樣?」鄭明弈道,「站在我麵前跟我說話。」
吳鵬環顧了一下四周,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艱難地低下頭去,緩緩在鄭明弈麵前跪下,神情懇切道:「是我的錯,是我自討苦吃,你大人有大量,我求求你,不要跟我一般計較。」
鄭明弈慢悠悠地抬起右腿,踩在吳鵬的肩膀上,等吳鵬受不住力,趴在地麵上後,他沒什麼表情地俯視著吳鵬道:「我沒有聽清,你再說一遍。」
吳鵬將雙手合十舉在頭頂,不停地向鄭明弈求饒。
鄭明弈靜靜地看了吳鵬一陣,沒有再繼續為難他,從他的肩膀上收回了右腳。
其實江遲景知道鄭明弈沒有打算拿吳鵬怎樣,其他獄警也知道,所以才一直站在操場外沒有作為。跟吳鵬的陷害和追殺相比,鄭明弈隻是把他踩在腳底下,這已經是仁至義盡的做法了。
鄭明弈收起臉上的冷漠,轉過身來對著江遲景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在說:結束了,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