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四站(1 / 2)
孟越聽出,應澤的煩惱,說到底,並不在清心道長身上。
如果清心道長不表明態度,應澤或許還要因此掙紮、看不清關鍵所在。可當下,清心道長明確表示過死生無常,人各有命。他也看過那本誌怪小說,知道孟越可以幫自己消解病痛。但他不需要。
這讓應澤明確意識到,自己是透過小叔的情況,看到很多年以後的自己。
應澤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孟越笑了下,回答:「你在這種問題上自私,也是為了我啊。」
他巧舌如簧,偷換概念,把應澤的憂慮完全壓給自己,說:「小澤,你愛我,所以不願意在幾十年後讓我寂寞。」一頓,看應澤表情,補充,「——再怎麼說,我爸媽到時間,總比你到時間要早。之前我和你說過,我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會怎麼選。到現在,我依然不知道。」
應澤看著他。
而孟越瞧應澤的眉眼,男友背後是因臨近國界線,所以已經多了異域風情的小鎮,還有茫茫白雪。
這一眼,好像天地孤立,應澤身在其中,身邊再沒有其他人。
隻有孟越。
孟越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好像滑到一個危險的地方。
他喜歡應澤在嘉誠時的意氣風發,也知道應澤在嘉誠時的疲憊辛勞。而現在,孟越有能力獨斷專行,讓應澤隻麵對自己認為「好」的情況。
小澤出門在外,雖然也見了相關產業老板,但更多時間,他的全部心神都係在孟越身上。
孟越想:我其實……喜歡這樣。
但應澤不會喜歡。
人是所有社會關係的總和。他不止是孟越的男友,也是嘉誠老板,胡婧的上司,應鬆的兒子。正因為在意應澤,所以孟越會在自己喜歡的狀況與真正為應澤好的情況中權衡。
他偶爾覺得自己這會兒的心態太冷酷。可到後麵,真正麵對其他人的時候,孟越才清晰感覺到區別。
自己麵對應澤,永遠不會真正「冷酷」。可看其他人時,見他們辛勞,見他們手上的凍瘡,見他們忙碌一天之後坐下來喝一碗羅宋湯,孟越心無波瀾。
他像是以另一種視角,霧裡看花,看人間萬物。
在車上,孟越最後給應澤的答案是:「雖然這樣,但因為我爸媽在你之前。」
說到這裡,孟越甚至笑了下。
「至少你會提前知道答案吧?」
這話說出來,應澤心中一緊。
他隻覺得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擠壓。
他想問孟越,你真的不覺得這個回答有問題嗎?
但對上孟越的視線,應澤又想:哦,他知道。
他也知道我知道……
孟越和應澤沒在那個小鎮上停留太久。
兩人商量接下來去哪裡。按孟越說,運氣好的話,或許隻用去一個地方。他能感覺到,自己已經很接近於某個臨界點。而孟越的目標,是穩妥地停在那個臨界點之下。
因這個考量,接下來,兩人回到海拉爾,退還了租來的車後,去了沈市。
沈市的整體建築風格與倫城有很大不同,此外,這裡也是其他數個機床製造知名企業所在地,應澤先前參加展銷會時,與其中不少老板打過交道。
因為這個,在沈市機場降落後,應澤意外地被人認出來。
這實在是巧合。按說沈市也算大城市,機場每天人來人往,無數飛機起飛降落。可有時候,事情就這麼寸。應澤在等行李轉出時,旁邊過來一個人。是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見了應澤,先遠遠端詳。
應澤那會兒耳朵上掛著個耳機,在旁人看來,是打電話。他那張臉、那個身材,放在尋常人群裡,實在鶴立雞群。所以沈市這邊的人沒過多猶豫,就肯定是他。
對方知道嘉誠近來變動,出於了解競爭對手的考慮,也打聽過其中緣故,但全都很含糊,隻聽說小應總似乎離開沈市,卻不知究竟去哪裡、做什麼。
胡婧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從業十數年,起初在應鬆身邊時名不見經傳,後來遇到應澤,有了一段「從龍之功」,這才被提拔上位,還在嘉誠高管會議中占據一席。但在先前,旁人看她,都覺得她是應澤爪牙。眼下,一個小將上位了,不免讓許多人覺得不公。
心裡犯嘀咕都是小事,私下裡使絆子也不少。
因嘉誠內部這些問題,在外觀望的人,不少蠢蠢欲動。
認出應澤的人原本打算客氣一點,等應澤電話掛斷再說。然而應澤實際是在與孟越講話,說起待會兒安排:時間不湊巧,沒買到合適的、從沈市去二道白河的火車票。另外,應澤也在考慮,這回是否要再租車。
他問了幾家租車公司,都說要麼沈市機場租、機場還,要麼租和還都在二道白河進行。
如果選擇前者,這一路與在倫城時不同,路上監控攝像頭不少。
正在考慮,忽然聽孟越說:「小澤,有人在看你。」
應澤漫不經心:「唔。」
看他的人很多。
應澤習慣了。
孟越有點好笑,進一步說明:「他那樣子,應該是認識你。」仗著旁人看不見自己,孟越認認真真看那人麵孔,「國字臉,一字眉,肚子大的能打醬油……」
應澤:「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