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回來(1 / 2)
孟越覺得,自己根本不能和應澤溝通。
應澤越講話,孟越就越心神不寧。
應澤嗓音溫柔低沉,說:「我想明白了,你就在這裡。」
雪下山岩是他,風中雪絮是他,天邊薄雲是他。
孟越就是這一方天地。
周遭空氣是他,撫上應澤臉頰的微風是他。
應澤想了想,有點好笑,說:「這算什麼?『我在你身體裡』?」
孟越:「……」不,隻能是我在你身體裡。
隨著應澤這句話,他眼前的紙突然化作碎屑,隨風而去。
林世雄等人繼續往前。這回,他們似乎完全沒有留意,應澤已經掉隊。
孟越到底以真身出現在應澤眼前。
他想好,自己一定要狠心說明白,自己體內靈氣似乎愈發激盪不穩,隱隱有溢散趨勢,仿佛又要跌落先前邁過的關卡。這樣不好——
他看向應澤。
應澤穿了身藍色沖鋒衣,背後一片耀目的白。他這樣子,實在談不上從前的風度,連一張俊臉都被口罩和雪盲鏡遮蓋。可他看向孟越,眼裡若有光輝。孟越的視線透過他臉上的遮擋,清晰瞧見應澤麵孔,他毫不遮掩的驚喜直直沖向孟越眼睛。
孟越在這一刻覺得:大意了。
應澤對他影響太大。他早該知道。
如果應澤晚幾天來,孟越興許已經做出選擇,沉睡在這座雪山。他或許不會醒來,或許會見證星球興衰。可無論如何,那時候,應澤的屍骨已經成了一捧黃土。
可現在,山上風起,林世雄等人再度感覺到冷風刺骨,幾乎要穿透幾層衣服。在他們眼中,雇主仍然在隊伍當中。
可事實上,應澤隻在孟越眼前。
在應澤身後,依然留在原地不得動彈的劉輝驚恐萬狀。他聽到靈眼在另一個維度吟詠,世間靈氣再度出現波動。自己也受到滋養。
可劉輝不敢承受。
他無比恐懼,見孟越朝應澤走去。那人站在雪裡,陽光照下來,穿透了孟越的身體。而應總裁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麵對著怎樣的恐怖存在。
他隻是輕輕叫了聲:「孟越。」
孟越心情復雜。
他想到從前。在覺得「可是為啥呢麼不能是應澤呢」的瞬間,他隻覺得有一股洶湧潮水沖破自己心中牢牢築起的堤壩。應澤將那堤壩擊碎,於是他恍然覺得,自己也可以愛應澤。
到現在,他建立起了新的堤壩。應澤再度闖入,他甚至不用再做什麼,孟越已經開始左右為難。
他覺得,這可能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
雪山在登山者不曾察覺的地方震動。
隻要孟越不阻止這場本應到來的雪崩,一切就能回到原點。應澤或許會死在這裡,或許會被搜救隊救出。但他的生死與孟越沒有關係。
孟越是四季更替,是日出日落,是雪山上飛揚大雪,是遙遠天際落下的一滴雨。
唯獨不是孟英哲與岑麗珠的兒子,不是應澤的男友,不是飛越計劃的創始人,不是「候鳥」的策劃者。
但這個時候,應澤看著他。
他摘下口罩,把雪盲鏡隨手撥下來,搖搖晃晃掛在下巴上。
他走近孟越。
他走近一步,孟越身上的靈氣就溢出一些。
孟越想:我要阻止他,我必須阻止他——
可他沒有動彈。
看應澤走到自己麵前。
一點雪花飄來,恰好落上應澤睫毛。應澤眨了下眼睛,那點雪就成了水,襯得應澤眸色濕潤。
他看著孟越,像是透過孟越,看到無數過往。從漫長暗戀,到日後相處。從甜蜜恩愛,到當下恩義兩絕。
孟越的所有感情被消磨,可應澤的愛意還在。
孟越能聽到應澤的心跳,如同無數個過往。他見應澤張口講話,唇瓣微微張開,光是這一個畫麵,就能激起孟越無數聯想。
而此刻,他聽應澤問:「孟越。」
孟越回答:「哎,怎麼了?」
話音出口,他驟然懊惱。
一定、一定不能讓應澤繼續說下去了!
他馬上要從雲端跌落。
對山脈的感知在減少,對**的掌控在消除,四散的靈氣回歸天地,孟越即將再度成為凡人。
林世雄等人已經很遠、很遠。他們成了雪色中幾不可查的一點。
應澤問:「我可以……口勿你嗎?」
孟越一敗塗地。
他閉上眼睛。
而應澤看他,必須承認:自己在忐忑。
時間拉回去年冬天,在嘉誠,小應總的辦公室。晚上十點,孟越送飯給他,應澤一再拖時間,一直拖到十一點,終於拖不下去。
那個時候,他對未來無比憂慮。他擔心一個結果,又有微不可查、自己都不願相信的期待。
正如現在。
他問了與那天在辦公室時一樣的話。
孟越給了他一樣的問答。
所以應澤下一句話,還會一樣嗎?
他見孟越閉眼,便下意識屏住呼吸。
很害怕。
應澤在其他事上,都可以自信,覺得自己能做好一切,從年幼時的種種學習,年少時的種種考驗,再到後麵進入嘉誠。
唯獨在感情上,他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敢有什麼期許。
他思緒飛起,已經想到自己回海城後,要怎麼交代一切。最重要的,要怎麼應對假孟越?應澤不得不考慮一種可能性:如果自己沒辦法讓假孟越離開,那是否需要一直幫他欺瞞叔叔阿姨?這豈不是助紂為虐。
他想了很多。
然後聽孟越問:「你要強口勿?」
應澤驀然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