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清晨,園中綠竹森森,靜悄無人,隻有寂寞鳥兒偶爾露頭,發出一兩聲清脆鳴叫後,又隱入在竹叢中去了。
此時正是秋寒時節,庭中池塘假山籠罩陣陣濃厚霧氣。
池中水麵像一麵小巧圓鏡,倒映著恬淡藍天,水裡淺淺遊魚仿佛在藍天中緩緩遊動,四周假山環繞,更顯得端莊可愛。
繞過庭中群景來到正屋,濃綠的茂密鬆柏掩映著一個灰色的精致閣樓。
閣樓大門半開寂靜無人,四平八穩的鼠灰色牆麵讓人無端聯想它的主人嚴謹的秉性。但臨水的一麵紙門敞開著,露出一些破綻,表現出真性情來。
臨水台栗色的櫸板上放著一個小香爐、一個巴掌大的茶碗、一碟薄切的米餅。
茶香幽幽無人欣賞,像是被主人遺忘在了這裡,更顯幽靜。
好景不長,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平靜。
「叩、叩叩——」來人謹慎的敲門,左手將右手的寬袖折了折攥在手裡:「大人在家嗎?」
門裡無人回答,來人緊張的抿了抿嘴,兩手將帽子扶正,伸手叩門:「大人可在家中嗎?」
他靜靜聽了一陣子,望望左右沒有來人,便將手中的提盒放在門口,蹲下來兩隻手指拈起門縫中一掠,夾出半片枯葉,又從衣襟中拿出半片來,在光亮處將兩半一對。
兩邊葉脈分毫不差,正好合成一片整葉子。
他微點頭,將提盒放至緊閉的門木扉正中,放大聲音恭敬道:「神羽大人府管家前來拜會,不敢打擾大人清修,帶來米糧蔬果在門口,請大人自行取用。」
說罷也不待院中有回應,便轉身沿著來時的小道慢慢折返回去了。
神羽天皇是一個很精神的年輕人,他安安穩穩坐在矮桌前,右手翻著一頁頁的卷宗,左手在桌邊扌莫了扌莫,便有漂亮侍女走過來端茶。
茶是新摘的雪頂凝,相傳是高山雪水澆灌的茶樹,每年隻能長出一茬新芽,摘過一次不可再摘,可是會影響明年的收成。
這些道理隨便哪個路邊小童都知道,這位新上位的天皇所有的喜好都收到所有人的大嘉關注。所以幾乎每個人都知道這種茶是要用琉漓盞沖泡,且味道輕淺,沖泡好之後是萬萬不可再碰人手了,這些道理府裡人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但總有例外。
「無禮之極!」
茶杯乒的一聲摔到地上,侍女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不料踩到了把自己的裙尾,直直向後跌去。
身後的博古架轟然倒塌,上麵陳列的奇珍異寶碎了一地。
侍女臉色慘白,自知釀下大禍,跪在地上連連求情,抵在地上磕得咣咣作響,不一會兒額頭被一地的珊瑚渣子紮得稀爛。
地磚漸漸染血,她隻是不住的磕頭求饒:「奴婢再也不敢了,請大人原諒奴婢。奴婢一定賺錢賠償大人的寶貝!」
天皇恍若未聞,畢竟貴族的脾氣總是來去匆匆的,他已收怒容,將所白淨麵孔又移回書處:「你拿什麼賠?你的工錢都是我發的,難不成用我的錢賠償我?」
「奴婢盡力!奴婢這一輩子就在府裡做工,不要工錢的!奴婢,這條命就是府裡的了!」
「有理——」他抬眼瞧了滿地狼藉,清脆的兩擊掌。
外頭進來一個灰衣人,走到矮桌前,彎月要行禮。
「鱷童,這個人賞給你了。你還未吃飯吧——」
那喚作鱷童的聽罷麵有喜色:「謝主人恩賜!」
說罷上前將在地上抖作一團的侍女提起來湊到臉前胡亂啃咬,滿口鋼釘般的尖牙嚼得吱吱響。
侍女被他提在半空不住扭動哭嚎,斷肢處血涔涔。
那鱷童被血腥激得越發凶性大起,伸爪扭下滿頭烏發的腦袋往口中一填,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嚼了兩下,呸出一個模糊的骨肢。
剛才清淨雅致的書房現在一地狼藉,血點片片噴濺到書桌上、天皇手裡握著的書頁上,和著地上的碎塊,儼然一幅人間地獄的景象。
神羽天皇站在一旁,濺了一臉細細的血點,但他並不以為忤,一臉欣賞的望著鱷童。
鱷童吃盡了剩餘的斷肢,雙眼泛紅,長舌將尖牙一一舔淨。
他剛開了個葷,意猶未盡的看向主人,長滿鱗片的手爪微微發抖。
「主人,小的方才未吃飽,還請主人再賞些吃食。」
他仿佛忍得極為痛苦,布滿細碎麟片的臉微做抽搐。
鱷童正說著話,他爬行動物獨有的黃綠眼珠裡,狹長針瞳一動,忽然就伸手掏向他主人的心口。
惡犬噬主這種事雖是少見,但也時有發生。
他的手爪粗大而尖銳,指尖程鐵鈎狀,一掌下去可抓爛對方頭顱。
神羽天皇仿佛早料到,輕擺衣袖巧巧的一閃,躲開了攻擊。
圓圓的轉半個圈,落在鱷魚身後,同時兩指伸入袖中夾出一張黃符紙拋出,向空中一點。
那符紙在空中瞬間炸開,灰色煙霧淹沒了鱷童。
鱷童嚇了一跳,終於找回一些理智。他貓著月要扌莫扌莫四肢,什麼事都沒發生,緩過神來便嘿嘿笑著逼向神羽天皇。
「我尊貴的主人,您是高高在上的貴人,怎麼還用這等不入流的小把戲嚇唬小的。小人我隻是一時嘴饞,沒控製住手腳。」
他狀似討情,實則腳下步步攆著,將天皇逼到書房的牆角,眼神狡詐:「要麼小人我道個歉,您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神羽天皇默默無言,隨著他步步逼近後退,表情卻淡然得就好像這一切不關他的事。
鱷童用尖銳的爪尖抵著神羽天皇的下巴:「要麼小的心裡可就不踏實,就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