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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妝間裡隻留下我們倆,人剛走空我就破口大罵,我說藍山你他媽神經病,t台多高你知道嗎,你要是摔下來是不是指望著下半輩子我養你?
藍山靜靜地看著我破口大罵,聽完之後就笑了,說好啊,你養我。
我又罵,我養你,我養得起個雞巴。
我罵完就霍地起身,在房間裡轉了好幾圈,又一屁股坐下。我覺得我眼圈又開始泛紅了,我說你不要走這場了好不好,我求你不要走。
藍山看起來很好說話,但其實她就是個一條道走到底的強脾氣,我一度很愛她俠客一樣的英勇,畢竟如果沒有她當時一力抗爭,也就沒有後來的《野火》和《春生》,但我現在好恨,我恨她恨得要死。
這種恨不同於我們第一次飆車接口勿的恨,那和現在比起來完全是小事一樁,用最爛俗的說法就是殉情,我怕死但又因這樣極端的浪漫而躍躍欲試。可現在是我得在台下看,藍山一個人去高空走鋼絲,我光是想到她在台上出了任何一點意外,我整個人就慌到發抖。
不是,我真的搞不懂。為什麼我把她捧在心尖尖上護著,她就非得赤腳走刀刃,她踩一寸刀刃就往我心上插一寸。她走得風光殘酷,我也陪著壯烈犧牲,這他媽到底什麼究極血腥愛情故事。
我現在完全處於崩潰的邊緣,但藍山對我的哀求置若罔聞,她耐心地看著我笑,說我給你一百個親親好不好,你放心讓我走,我既然敢走,就不會出事。
我把腦袋晃成撥浪鼓,說你給我一千一萬個親親我也不要,以後不要親親都行,你這次不許走。
藍山就嘆了口氣,靠在沙發上揉太陽穴,語氣不如哄我的時候那樣甜膩了,三分疲倦七分無奈:
「肖舟。」
藍山從認識我第二天開始就沒叫過我名字,她現在居然叫我名字,完完整整地叫了。xiao——肖,zhou——舟。我愣在原地,藍山指一指飲水機,說你喝點水冷靜一會。我沒有聽她的話,我使勁揉了揉我的臉,又焦躁地把手指插進頭發裡,然後我抬起頭:
「你是不是非走不可?」
「飛光對我來說太重要了。」
操你媽。
我點一點頭:「你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我說完撈上外套,起身摔門就走。
我沖出門外才發現自己多可憐:我回不去藍山那,又沒有邀請函,沒法坐到觀眾席,最後隻能暗戳戳地上了後台的小樓梯爬到最高層,坐在導播室那層的外走廊吹著冷風等開場。我一直望著舞台最深的地方,怕藍山不出現,但更怕藍山出現。
八點一到,藍山窈窕的影子開始露麵,我眼裡隻剩下一步步走來的藍山。我全身心都緊繃著,生怕出現一點兒意外。但藍山沒有,她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俠女藍山,血裡帶風,灑脫無比,走台定點都乾脆利落,看不出一點兒受傷的痕跡。
藍山回身之後走上側道的玻璃橋,我一愣,又開始爆粗口,罵自己記性不好,又罵takki怎麼這麼有錢,一個主t台還不夠還要搭場景,換到往時我肯定為藍山有更多的表現機會叫好,但現在我隻能看她往台階上走,步步生蓮——血蓮開在白色繃帶上,再沿著紅色高跟鞋滴了玻璃樓梯一路,開出淩亂的花。
藍山在某種程度上是真的厲害,takki定的主題是日本神話中最經典的百鬼夜行,誰能想到大開模特所對應的吸血姬會真的在小腿上纏著繃帶坦盪盪地上台,她兀自驕傲,兀自流血,登頂後在最璀璨的燈光下粲然一笑,一滴清淚從眼角無聲滑落。
藍山驚艷了全世界,我在那一瞬間已經預見了今晚乃至日後眾人的瘋狂。我不知道藍山是否能看見我,看見我縮在她正對麵的小小角落望著她。
真好,全世界都在為藍山今夜的表現而歡呼大笑。
可藍山你能不能記起肖舟。畢竟全世界隻有她在哭,隻有她在想你一定很疼,疼到連她自己都在掉眼淚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