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覓知音(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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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一旁傳來李十一失措的嗓音。

訛獸低低打了個嗝,胃裡返出下水一樣的惡臭,阿音緊張地舔了舔嘴唇,下頜凸出來,冷汗細細密密地將她的妝容暈花,渾身的汗毛有所感應似的立了起來,仿佛在微弱地對抗訛獸的靠近。

訛獸冰涼濕潤的鼻尖抵著她的額頭,觸感似蛇一樣粘膩,阿音緊閉著雙眼,卻忽然感覺汗毛一軟,籠罩她的陰影緩慢撤開,壓迫感同訛獸嘴裡的腥味一起消失。

噠噠噠的爪子又撓了地,阿音喘著粗氣睜眼,見訛獸縱身一躍,跳到李十一麵前。

李十一同宋十九靠在一起,筋脈似被震斷了一樣毫無力氣,她眼睜睜看著訛獸一步步向她走來,口裡乾燥得似冒了火,眼皮不聽話地直跳。

一旁的宋十九發出無助的嗚咽聲,李十一轉頭望著她,忽然一個側身背對訛獸,隨即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李十一低低喘著氣,同宋十九快速而清晰地低聲交待:「你才生為人不久,沒說過謊,想來它不會吃你,若你能逃出去,想法子回北平,找塗嫂子,同她說一聲對不住。」

宋十九的睫毛在她手心裡一直打顫,似捉了一隻驚懼的蝴蝶,李十一反倒奇異地鎮定下來,同她說:「我也,對你不住。」

她不曉得為何突然說了這句話,但好似挑挑揀揀不曉得該同宋十九說什麼,她才同她應承過,將她從墓裡抱出來,總不會不管她,可才照顧了她不到一月,便要將她獨自丟下了,她生得漂亮,卻沒什麼本事,雖機敏,心思卻單純,又沒幾個相識的好友,在這個世道也不曉得能活下去不能。

宋十九的睫毛不抖了,她的鼻尖微微發紅,乖巧地在李十一手心裡閉著眼,認真地問她:「我若立刻說許多謊,是不是便能同你一起死了?」

李十一萬萬沒想到她說的是這樣的話,心神顫得不像樣,仿佛有人結結實實在她心尖兒上打了一拳似的。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活下去,可對宋十九來說,生或死仿佛並沒有什麼區別。

她掩住宋十九的手放開,宋十九睜著黑白分明的眼望著她,她這回沒有哭,也沒有吵,僅僅紅著鼻頭,柔軟而堅持。

訛獸的氣息噴在耳後,眼前是宋十九嘴唇一開一合的默念,她在絞盡腦汁想著能說的一切謊話,一旁是塗老幺無能為力的哀泣,同阿音筋疲力竭的抽噎聲。

李十一轉頭越過訛獸的毛發,看了阿音一眼。訛獸在頭頂張開血盆大口,噴著血沫子的往事盡數翻湧,將李十一打了個措手不及。

我叫李十一。

「雨歇微涼,十一年前夢一場。」我便是這個十一。

我還沒落地我爹便跑了,是我娘獨自一人在墳場裡將我生出來的。不知是不是這個緣故,我能聽見鬼的腳步聲。長到四五歲,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我娘養不起我同兄姊幾個,將我拜給我師父學藝,她囑咐我說,既我能聽見鬼腳步聲,也算是個奇技,下墓前聽一聽,若有鬼,便不下了,無論如何,保命要緊。

說是學藝,實則也便是送了人。我從四五歲便同她分別,此後再無見過,所以我其實並不曉得,十歲應不應當牽手。

我娘也從未對我說過。

師父愛喝酒,並不是十分記事,自然也不會記得我的年紀,久而久之,連我自己也忘得差不離。

我同師父自蘇北到安徽,又從安徽到了山東,在濟南的錢將軍墓裡,遇見了阿音師徒。

同我和師父相比,她們實在體麵,我頭一回見倒鬥的小姑娘下了墓,頭上還有紅花似的打蝴蝶結的頭繩。

阿音的師父好打扮她,走到哪都是粉雕玉琢的一個,而我的師父拿煤灰抹我的臉,對我說,皮相實在不重要,能活下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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