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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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靜默,木蘭原來有這樣深的執念,導致下葬腐屍之後,不肯老去的傲骨竟修成了年輕時的模樣,固執而絕望地同消逝的自我一同死亡。

洗手作羹湯,禦馬提鐵槍,互換的又豈止生死呢?

李十一嘆氣,同宋十九當先出了墓,塗老幺撿起報紙也同阿音跟在了後頭。餘下的,便是泰山府的事兒。

阿羅立在當中,眼望著跪下怔忡的木蓮,清柔道:「你擅改命格,犯下罪責,如今我需得尋回木蘭,你便在神荼令中靜思己過,待木蘭歸魂,再議刑罰。我如此判,你服不服?」

木蓮垂頸道:「木蓮領命。」

阿羅自袖中抽出一塊巴掌大的令牌,上頭空無一字,隻以紫檀木雕了黑蓮,彌散隱約的木香。木蓮雙手交疊伏於地上,頭輕輕一磕。

從墓裡出來,仍舊是春風撫弄好辰光,所有未盡言與難平意,都撂在了地底下,黃土一埋,便成了太陽不光顧的秘辛,自風裡來,經歲月裡去。

阿羅撐起傘,見李十一坐在院子正中的階梯上,同宋十九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阿音靠在一旁的葡萄架上笑吟吟地聽,塗老幺牽了褲腿兒蹲著,屁股一悠一悠地曬太陽。

阿羅瞥一眼阿音,淡淡笑了笑便要越過他們往外走,倒是塗老幺當先覺不不對來,砸吧嘴「嘶」一聲便喊住了她:「傻……阿羅姑娘,您這便回了?」

阿羅將他未出口的「傻閻王」三個字心領神會地在眼裡過了一圈兒,垂著眼簾看他:「是。」

塗老幺腳一踮站起來,食指在宋十九處比劃了兩下,急了:「您應承的,可還記得?」

小十九的身份,她一早許了諾,如今卻一副記性不大好的模樣,好似全然拋諸了腦後。

阿羅抬腕,將不當心掖進領口的頭發捋出來,手指順了兩下,也不答塗老幺的話,隻在傘下望著李十一,略略牽了牽娟秀的嘴角。

李十一懶怠怠地將小臂擱在膝蓋上,出了聲:「不必了。」

「哎?」塗老幺轉頭,腦子不大聽使喚。

李十一道:「既木蘭未尋回,買賣便作不得數。」

阿音掃她一眼,她向來如此,若活計未辦得踏實,便一個子兒也不肯收。

倔。阿音伸手撚了撚耳墜子,又看向阿羅笑吟吟地出了聲:「買賣不成,仁義在,不是?」

末尾兩個字在她輕浮的眼波中遊魚一樣竄到阿羅側臉的陰影裡,令她頓足將睫毛輕輕一扇。她望著阿音,半是笑半是不笑,輕嗓道:「阿音姑娘說得是。」

她抿抿唇角,將支傘的手換了一邊,偏臉示意五錢將信封呈上,遞給李十一,道:「木蘭雖未尋回,諸位卻不吝相助,我雖不能依言告知十九姑娘的身份,卻能提點一二。此封信件,請於明日入夜後再拆。」

李十一伸手接過,也不問她為何要明日再拆,隻頷首道:「多謝。」

阿羅莞爾:「走罷。」

幾人又如來時一般回了北平,歇了一晚,早起簡單吃了一碗蔥油麵,李十一便領著宋十九往山神廟去還鼻子。經過昨兒雨水的沖刷,連山道也乾淨了幾分,新葉油亮得同過了肥的菜一般,手指粗的青蟲同黃鸝鳥做了鄰居,一個占了一片枝頭。

宋十九新編了兩個辮子,端正正地擱在月匈前,似一個文氣十足的女學生,偏偏辮子被支起的弧度又圓潤而豐富,引得發梢都晃悠出了些半熟的嬌俏。

她同李十一走在樹蔭底下,仍舊是捉袖掩住鼻子,隻露出一雙略微上挑的杏眼。斑駁的光影掠過粉嫩嫩的雙頰,落到她靈犀流轉的瞳孔裡。

隻餘她們兩個時,她總是很快活,這種快活同旁的不大一樣,往日裡她瞧見精巧的糖人,酸甜的山果,清澈的溪流同窸窣的竹影時也快活,快活得想要呼朋引伴,想要宣之於口。可同李十一在一處時,總令她想要將零碎的話語往回收,想讓萬事萬物安靜一些,再安靜一些,以便她能夠將眼皮兒的開合緩下來,完完整整地將她的一顰一笑納進誠惶誠恐的眼底。

她用了誠惶誠恐這個形容詞,覺得精妙極了,大抵總有那麼一個萬裡挑一的人,讓你覺不出她的不好來,也覺不出自己的好來。

她將碎發挽到耳後去,眼前一片陰涼,見李十一探手為她擋開一截橫生的枝丫。

那手就那麼百無聊賴地一晃,便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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