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 8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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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

亭亭如蓋的繁茂梧桐樹下,身姿清綽如鬆的小小少年郎,正一麵大人模樣地將手背於身後,一麵口中朗朗地誦著書。

少年最是朝氣,不僅整個人看起來明媚蓬勃,誦書的聲音更是鏗鏘有力而又悅耳動聽。

清晨柔和熹微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茂盛的片片青葉,細細碎碎地落在少年年輕俊逸而極為認真專注的麵龐上。

「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看著少年玉樹蘭芝的挺拔身影,此時正走入禦花園,身穿雪青色直裰的人似是頓了一下腳步。

那人有一雙溫和沉靜的眼睛,此時正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靜靜地望著少年的背影。

不知道便這般看了多久,直到自己老毛病復發又咳嗽了起來,那人方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克製的不斷輕咳聲,少年不由得轉過身去,所見之人果然是自己的太傅。

連忙上前幾步,少年熟絡而關切地為身穿雪青色直裰的男子撫背順氣,憂心忡忡地問道:「先生,您沒事吧?」

「都是老毛病了,臣無妨,陛下不必擔憂。」

雲澈以拳掩口,又控製不住地咳嗽了幾聲,方才止住了咳聲。

「朕聽聞太醫院最近招進來了一個醫術精湛的太醫,改日讓他好好為先生診脈配藥,先生今年定可以好起來的。」

其實雲澈知道自己的這個老毛病急不得一時半會兒,更何況近些年來,他的身體經過調理已經恢復了幾分康健。

這般便是意外之喜了,到底這些舊疾,哪裡是用幾副藥便可好起來的。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拂了年輕皇帝的希冀與好意,而是溫雋地淺淺一笑,然後頷首應道:「臣多謝陛下。」

雲澈一麵說著,一麵去看麵前這個雖然不過十歲,但卻已經同自己個頭差不多了的年輕皇帝。

看到太傅帶著暖意的目光望向自己,皇帝隻覺得心中暖洋洋的。

他抬手,不由得微微笑著抓了抓腦袋,倒有了幾分他本該就有的孩子模樣。

雲澈開口,溫聲問道:「陛下為何不在宣室殿誦書,而要來這裡呢?仔細早上別受了涼。」

看到太傅腳步緩緩地往前走,皇帝明朗地笑了笑,抬步跟了上去。

「清晨的禦花園空氣最是清新,在殿中背東西又老是犯困,所以朕覺得這裡還不錯。」

皇帝一麵說著,一麵與雲澈並肩走著。

兩人一高一矮,慢慢地踱步於清晨的禦花園之中,太陽漸漸升得高了起來。

不一會兒方才有宮人路過此處,見到麵色平靜踱步的師生二人,恭敬行禮的模樣皆是一副見怪不怪的從容。

皇帝平日裡做事一向認真且規矩,是故雲澈倒沒有什麼要勸誡他的,兩人隻是隨意言說著一些政事。

過了會兒,太陽漸漸升到了天空的正上,藍天白雲與晴日,碧空如洗的模樣甚為明媚。

今日是休沐的日子,皇帝並不著急去上朝,師生兩人說了會兒朝堂上的事情,皇帝忽然聽到太傅不徐不慢地溫聲說道。

「臣聽宣室殿的宮人們說,陛下昨日子夜才睡,今早不到卯時便又起來了。」

皇帝聽到太傅說這些,便下意識悄悄地垂了垂頭,口中為自己辯解著。

「朕……朕隻是最近國事與學業都有些忙碌,方才會這般……」

聲音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可憐兮兮,雲澈心中有些失笑,麵上亦帶了幾分笑意淺淺去看身旁的皇帝。

「可是從前,臣便經常聽宣室殿的宮人們說,您時常不眠不休地通宵熬夜,亦要將書看完。」

皇帝垂首不語,許是知曉自己這會兒說下次不會了雖好,可是這話已然說了多次,恐怕太傅亦不會相信。

雲澈看到皇帝有些心虛的模樣,麵上淺淺的梨渦,因為笑意更深了幾分。

頓下腳步,雲澈抬手拍了拍皇帝的肩膀,說道:「陛下是少年人,國事與學業固然重要,但您亦要多加保重身體,讓自己健健康康地長大才是。」

「嗯。」

皇帝聽著太傅語氣溫和如常,但卻格外語重心長的話語,忽然感覺鼻尖有些酸酸的。

從小到大,所有的人都盼望著他快快長大成人,好好地做一個賢明優秀的皇帝。

他也的確如所有人所願,刻苦而努力地學習著接管這天下河山,庇佑百姓蒼生。

可是……亦隻有在先生一人的麵前,他才會察覺到,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吧?

想著想著,皇帝忽然鼻尖酸澀得更厲害了。

不僅是因為委屈,還有許多他自己亦理解不了的情感,百味交加彌漫於心間。

但皇帝從來都是一個會努力克製自己情感,不讓任何人看得出端倪來的好孩子。

輕輕地吸了吸鼻子,皇帝抬首,努力克製著壓下自己心中的酸澀情緒。

眉眼彎彎地看著太傅笑了一下,口中兩隻尖尖的虎牙,看起來陽光開朗極了。

岔開話題,皇帝轉而笑著說道:「總歸這裡隻有朕與先生兩人,何必那般多的繁文縟節,先生不必一口一個陛下,還是叫我阿釋比較親切。」

雲澈頷首笑了一下,但卻並沒有喚皇帝為阿釋,而是轉而說起另外一樁事來。

「陛下已經長大了,昨日臣同攝政王商議,當將權力放歸於您。」

聽到這個消息,皇帝有些訝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眼中既有躍躍欲試的欣喜,又有幾分生怕自己不能勝任的忐忑。

雲澈笑笑,繼續說道:「依臣之見,應當讓賀遠然接替臣的右相一職,當然陛下想要跟著他學習功課自然更好。」

「接替」這個詞讓皇帝有些茫然與無措,可是看到太傅仍然在說話,皇帝還是忍住了沒有開口問起這個問題。

「賀遠然雖是新科狀元,但卻正直聰慧,又是陛下未來的姑父,想來定會忠誠於陛下。」

一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穩重的年輕皇帝,忽然有些慌了神。

他一下子止住了腳步,下意識地急急問道:「那太傅,您要去哪裡呢?」

「臣身體一向不好,自從前便同拙荊相約歸隱江水山林之間修身養性,隻是因為許諾了昭若長公主要好好輔佐陛下,方才一直未能成行。」

說到「拙荊」的時候,皇帝明顯地看到,一向內斂穩重的太傅輕輕淺淺地溫和笑了一下。

那抹笑意不同於平時太傅有些疏離的笑容,而是帶著深深的柔軟眷戀,與發自內心的開顏。

「如今陛下已經可以接管這天下,臣自當功成名退,還望陛下成全。」

皇帝越發訝然起來,心中有些失落與悲傷,他仿佛不願意相信一般又問道:「先生是說您……您要離開京城?」

雲澈含笑頷首,皇帝心中越發酸澀起來,他有些悶悶地說道:「可是朕舍不得先生。」

太傅可不可以不離開京城?

可是皇帝卻並沒有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因為他一向知曉雖然太傅性情溫和,但決定了的事情,亦是無從去勸阻的。

雲澈停了一下腳步,去看身旁顯然失落非常的皇帝,溫和的聲音中有著無盡的希冀與祝願。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隻要陛下好好治理大宣,相信未來您還可以有許許多多的忠臣良將。」

皇帝心中越發悶悶的——以天子之尊,強求太傅留下亦不是不可以,但他卻並不願意忤逆太傅的心願。

他隻好將自己的眷戀與不舍,於不開顏的神情表現出來,以盼望或許太傅會因為心軟,而放棄要離開京城的想法呢?

雲澈看著悶悶不樂的皇帝,卻並沒有如他心中所願,而是溫聲開口,又說起其他的事情來。

心中鬱鬱,皇帝隻是偶爾才會答應一聲,其餘時間都是蔫蔫的不開心模樣。

看到皇帝眼睛下濃重的黑眼圈,雲澈終是沒有繼續再說下去,那些成年人都覺得有些煩人棘手的政事。

抬手拍了拍皇帝的肩膀,雲澈的語氣有些語重心長,溫和又憐惜。

「阿釋,你不過是個孩子,做不完的功課,批不掉的奏折,便任由它去了,不必一直那般執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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