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洗滌(1 / 2)
「如果打我能讓你稍微輕鬆一點,那麼你就打吧!」
「我受著。」
比起□□上的疼痛,精神上的羞愧更讓老邢恨不得遁地而逃。
老邢木然地站在原地, 一動不動,更沒有還手。
聽到老邢這樣的話, 邢太太的動作一滯。
不知怎的,她竟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 隻能發出毫無意義的氣音。
真相,竟然是這樣嗎?
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溫聲細語, 細細巧巧的年輕姑娘。
生活的重擔已然將她磋磨成了一個頗有幾分力氣的婦人。
邢太太被這樣的事實氣到失語。
無法用言語表達出自己的憤怒,她隻能揮動雙手, 奮力撕打著老邢。
邢太太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
並不算大的拳頭落在老邢身上, 帶來鈍頓的痛感。
曾經他是真心愛著邢太太的。
年輕時的他,為了追邢太太使盡了渾身解數。
她站在原地,月匈口劇烈起伏。
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以為自己在無理取鬧嗎?
「老邢, 結婚這麼多年,我竟沒有看透過你。」
「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我……」聽到邢太太的話, 老邢心如刀絞。
待到結婚後,日子一天天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讓愛情轉化為親情。
他的妻子與未來能繼承邢家香火的兒子,是支撐著老邢多年來艱難前行的動力。
邢太太的責難, 打破了老邢表麵的內層堅硬的外殼。
「我也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
「為了我,為了這個家?」邢太太一字一頓地重復著老邢的話,滿臉的不敢置信。
「為了我,你把我辛辛苦苦幾乎要拚了命生下來的兒子,弄成了個不男不女的樣子?」
「為了我,你要把我親生兒子送去給那個什麼,不知所謂的邪神當祭品?」
「那是我拚命生下來的孩子,你這是要要了他的命!」
「我不需要你這樣假惺惺的好意,我寧願當初就死在手術台上。」
「你怎麼能這麼說?」老邢提高了音量,「什麼死不死的?你不要說這種晦氣的話。」
「當初我受製於人,沒有那二十萬,我們全家就完了。」
「那是的你還在icu,人事不醒,性命危在旦夕。我也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
「如果我不這麼做,你該怎麼辦,斯炎該怎麼辦?」
「我做這些不是為了我自己,我也是為了這個家呀!」
聽到這話,憶及往事。邢太太咬住下唇,握緊了拳頭。
眼見邢太太有所鬆動,老邢顧不得許多,咬咬牙,乘勝追擊,終於說出了深藏於心底的言語。
「那時候我就想著,反正我們有一雙兒子,老邢家也有了後,不如就答應他,搏一搏。」
「是我們給了他們生命,他們不應該為家裡做一點貢獻嗎?」
「我們就先當斯曼提前向我們盡了孝了。」
「不,」邢太太喃喃著,早已蓄在眼中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虎毒不食子。」
「你這個畜生,我就不該嫁給你。」
「你說什麼?」
老邢結實的身子顫了顫,幾欲墜地。
「我說,我就不該嫁給你。」
「你還瞞了我什麼,今天都一起說了吧。」
聽到這兩句話,老邢的心跳都漏了好幾拍,徹底亂了序。
他的眼神四處亂飄,不敢去看邢太太的眼睛。
終於,深陷爭端中的老邢,看到了自己的一對兒子。
他們夫妻二人太過沉浸於爭吵,竟忘了他們的孩子還在房間裡。
「斯……斯曼,你聽爸爸解釋,事情不是那樣的。」老邢結結巴巴。
「事情其實是……」
「其實是……」
老邢磕磕巴巴,吞吞吐吐,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邢斯曼就那麼站在原地,靜靜地盯著老邢。
一雙黝黑的眸子,似乎是漆黑永夜中的湖水,沒有一絲光芒。
一時間,老邢竟無法從他的表情眼神中讀到他的情緒。
「還能是怎樣?」
相比於邢斯曼的沉靜,邢斯炎激動了許多。
「事情究竟如何,你說啊!」
「事情……」老邢囁嚅著,心亂如麻。
妻子兒子三人,紛紛將目光聚集在老邢身上。
這三道目光猶如實質,壓得老邢喘不過氣來。
此時的他,竟然找不出絲毫的理由,來將此時的情況搪塞過去。
「對你來說,我們究竟是什麼?」
邢斯炎滿臉失望,可質問的語氣一聲比一聲強:「對你來說,我們就隻是個傳遞香火的工具嗎?」
「所以,隻要有個兒子傳你們老邢家的香火,我和邢斯曼怎麼樣都沒關係,對嗎?」
「我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隻是我的性別和我的姓氏,對不對?」
老邢總算是再次找到了些許突破口。
找到由頭後,他又壯起膽子,擺出當父親的架子,喝問道:「斯炎,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我是你爸爸,你是怎麼跟爸爸說話的?」
「什麼香火不香火,工具不工具的,大人的事,小孩不懂,更別插嘴!」
每次老邢擺出這副樣子責罵邢斯炎,邢斯炎都會心裡發虛。
一次次的問責,一次次的退縮,幾乎讓邢斯炎鍛煉出了條件反射。
這次,他也無意識地住了嘴。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很快邢斯炎就反應了過來。
該為此感到心虛的人,難道該是他嗎?
與此同時,更為滔天的怒火,在邢斯炎的月匈腔中升騰。
為了命途多舛的哥哥,也為了之前傻傻的自己。
「我恨你們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你不配當我爸爸!」
一邊吼著,邢斯炎一邊直沖向房門。
這個沖動的半大少年,又一次像一隻無頭蒼蠅似的,選擇逃離了這令人難堪的現場。
「斯炎,天黑了,外麵危險,你不要亂跑!」
邢太太驚叫出聲,踉蹌著想要去阻止邢斯炎。
老邢也上前幾步,卻沒有抓住邢斯炎的衣角。
邢斯炎就像一隻滑不溜手的老鼠,三兩下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斯炎……」
「這都造的是什麼孽?」
邢太太整個人摔在地上,捂住臉,不住地哭泣。
老邢回過頭看看邢太太,又看看門外邢斯炎消失的方向。
最後,他走回房間,想要將邢太太攙扶起來,卻被對方一巴掌打開。
「你不要碰我!」
「你這個人讓我惡心透頂!」
一連串的變故,抽取了邢太太全身的力氣,可她那厭惡的話語依然擲地有聲。
老邢身體晃了晃,幾欲摔倒。
他的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或許他是想說什麼的,但他知道那些話,隻會將邢太太的怒氣,推向又一個高潮。
「你傻了嗎?」邢太太漲紅了臉,高聲諷刺道。
「斯炎不是你們老邢家的香火嗎?你就眼睜睜看著他跑出去?」
「關於斯炎出了什麼三長兩短,你們高貴的老邢家可就絕了後。」
「你不要這樣。」
老邢隻覺得整顆心都被苦澀填滿了:「你好好的在房間裡等著,我馬上就把斯炎帶回來。」
一邊對邢太太做了承諾,老邢一邊轉向邢斯曼。
當眼神觸及邢斯曼那張臉時,老邢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表情了。
可他不能逃避,隻能麵對現實。
「斯曼,」老邢低低地喚了聲,「我得出去找你弟弟,你在這兒看著媽媽。」
「嗯。」邢斯曼應下,語氣漫不經心。
他的眼睛還是悠悠地定在老邢身上,卻讓老邢不由自主地汗毛倒豎。
「你媽媽現在情緒不穩定,別讓她傷了自己。」老邢又乾巴巴地補充了一句。
這一句倒好,不僅沒有起到表達關心的作用,反而徹底點炸了邢太太的理智。
「你當我是什麼?精神病嗎?」
「去你|媽的情緒不穩定,」邢太太尖叫,「你趕緊給我滾!」
「我不想再看見你!」
「好,好,好。」老邢一疊聲地應承道,「我這就出去。我一定會把斯炎找回來的。」
「氣大傷身,你可別氣壞了自己。」
「斯曼,照顧好你媽媽。」
話音未落,老邢便消失在門口。
*
老邢走後,邢太太終於哭出了聲。
像是要將壓抑依舊的委屈悉數發泄出來,邢太太哭得像個孩子。
再成為妻子,成為母親之前,她曾經是一個無憂無慮、生活精致的年輕姑娘。
她自以為嫁給了一個值得依靠的丈夫,日後的生活可能會有些小坎坷,大體上應該是一帆風順的。
可沒曾想將那層薄薄的錦衣揭開後,她的生活爬滿了虱子。
為了生下她的兩個孩子,他去鬼門關走了一圈。
為了省錢,她從一個弱質芊芊、目下無塵的文藝女青年,變成了一個滿手老繭的大媽,活成了年輕時的自己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樣子。
為了給孩子提供更好的未來,她放下身段去討好年輕時的她看不起的那些沒文化的富婆,用盡全力去吹噓都說她自己都不信的美容商品。
她,拋棄了自己作為一個獨立的人的身份,自願被套上名為「妻子」和「母親」的枷鎖,終日為了他人忙忙碌碌。
她,活成了年輕時的自己最鄙夷的樣子,粗鄙、市儈。
盡管如此,她依舊勉力前行。
隻要他們一家人還完整,隻要她的兩個孩子能過得好,隻要她的家庭能夠幸福美滿,她願意為之付出一切。
然而,她最為珍視的一切就這麼崩塌在她眼前。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徘徊於崩潰邊緣。
「媽媽。」
一隻年輕纖細的手,輕撫邢太太的背。
是邢斯曼的聲音。
邢太太一下子便清醒了過來。
作為母親,怎麼能在孩子麵前哭泣呢?
這樣,斯曼這個孩子,該會有多麼不安!
在邢斯曼看不見的地方,邢太太抹去了臉上的眼淚。
她竭力控製著麵部的肌肉,在臉上拚湊出一個平靜的表情。
「媽媽,沒事了。」
這短短的五個字,幾乎要在剎那間,將邢太太剛剛的所有努力抹去。
邢太太的鼻子一酸,淚水再次充盈了眼眶。
她又慌忙而粗魯地將臉上的淚水擦乾。
「媽媽沒事,斯曼你不要擔心。」
「媽媽剛才是裝的,是騙你爸爸的。」
「你爸爸他太過分了,我們必須得給他一個教訓。」
「……」
邢太太掙紮著站起來,溫柔地將邢斯曼拉進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絮絮叨叨地安慰著自己的孩子。
「斯曼,明天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你不用擔心,媽媽會給你聯係最好的醫生,給你做手術。」
「錢你也不用擔心,媽媽就算把房子賣了,也得給你做手術。」
「至於你爸爸,媽媽打算和他離婚,你不會有意見吧!」
「當然,媽媽是一定會把你帶走的,不會把你留給他那個畜生。」
「……」
說著說著,邢太太又流下淚來。
邢斯曼柔順地窩在邢太太懷裡,一言不發。
*
與那頭的溫馨相比,張天晴這個局外人的存在,顯得有些尷尬。
最初,張天晴隻是在一旁抱著手,饒有興致地看戲。
可漸漸的,這戲,就讓她有點看不下去了。
那邊的母慈子孝,更反襯出她一個人的孤苦伶仃。
那一聲聲媽媽,一句句溫柔的撫慰,更讓張天晴的內心酸澀無比。
當初尚且會關心她和她哥哥的媽媽跑了。
當初給予他們兄妹倆的表叔死了。
她隻能和哥哥一起,從小到大,相依相偎,相互汲取那少得可憐的溫暖。
思及以往的樁樁件件,張天晴眼眶一熱。
她趕忙來到窗邊,假作在看夜空中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又圓又大,高高地懸在夜空正中。
「等離開這個鬼地方,媽媽帶著你和斯炎一起過,他們不要你爸爸那個畜生了。」
「你放心,媽媽和那些阿姨的關係很好,能掙很多錢。」
「咱們不稀罕你爸爸掙地那仨瓜兩棗的,沒了他,咱們娘仨隻會過得更好。」
房間裡邢太太的話,一句一句地鑽入張天晴耳中。
明明想要忽略那對母女的交談,張天晴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講那些話聽在耳中,印在心裡。
大腦自顧自地去品味那些字字句句,甚至還自作主張地將張天晴代入邢斯曼的角色,去享受那來自母親的關心。
上次依偎在母親懷裡,是在什麼時候呢?
張天晴唾棄著自己,卻又享受著這一切,半顆心沉浸在這並不存在著的溫情中。
還有另外半顆心,卻依舊理智。
如果她莫名其妙看到的未來畫麵屬實,邢太太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張天晴仰起頭。
夜空中群星晦暗,唯有中間那一輪圓月,閃爍著血色的光。
有些人,是注定走不出去的。
*
崔慎薇拉著季鶴霄,在一樓的走廊上穿行。
走在前麵的崔慎薇看起來心事重重,季鶴霄也被這股情緒感染,變得不安起來。
更何況,在114號房間,還藏了一個人。
「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季鶴霄止步不前,「為什麼一定要去114號房間呢?」
「那個房間一直沒住人,恐怕會不乾淨。」
「怎麼會?」
崔慎薇勉強地笑了笑:「那間房間雖然不住客,但王叔和周姨偶爾還是會去打掃的。」
「那為什麼不回房間說呢?」
「因為過會兒我還有事要和小麗交代,上上下下的多麻煩。」
「……」
季鶴霄一時無語。
崔慎薇又何嘗好過?
當初那驚鴻一瞥,還深深地印在她心頭,恍如昨日。
可是不知不覺間,距離他們倆初次見麵已經過了一年多。
雖然沒有愛情,隻有見色起意,但在崔慎薇眼裡,季鶴霄無疑是個極好的結婚對象。
他長相好、自由職業、性格上雖然有些小別扭,但哄哄就行。
這一切的一切,都完美口勿合了崔慎薇的擇偶需求。
她,又怎麼舍得分手呢?
可是,現在的情況復雜,由不得崔慎薇做一些小兒女情態。
覬覦已久的男朋友沒吃到嘴裡就要分手。
這還不是最另崔慎薇難受的,最令崔慎薇難受的是她的人生。
那個所謂至高無上的神,那個邪神,就好似濃重的陰影一般,牢牢地將她籠罩,揮之不去。
季鶴霄是個好人,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將他拖下水,置於險境。
果斷一點,好聚好散吧!
「唉——」
無聲無息地嘆了口氣,崔慎薇從口袋裡掏出鑰匙。
明明是輕飄飄的那麼一把鑰匙,握在崔慎薇手裡,卻好似有千斤重。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崔慎薇捏著鑰匙,手裡汗津津的。
她胡亂把鑰匙插向鎖口。
然而,不知是不是心不在焉,隻聽「叮」一聲,鑰匙落地。
一股子慶幸在心間彌漫。
崔慎薇頓覺百味雜陳。
有一道聲音在她的腦內告訴她:算了吧!
那隻黑貓說的話也不一定是真的。就算真要分手,也得等得手了再說呀!
你是一個有需求的普通女性,如果注定要死去,那麼活了二十多年,死的時候都還沒嘗過那事的滋味,不覺得可惜嗎?
又有一道聲音辯駁道:不行!
你這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如果注定要分手,你怎麼能昧著良心,為了自己的貪色,為了一己之私,去做那種事?
你有想過阿霄未來老婆的感受嗎?
一想到分手之後,季鶴霄可能會有新的女朋友,可能會與一位陌生的女性一同步入婚姻的殿堂,崔慎薇整個人都快炸了。
原本已經做出的決定搖搖欲墜,幾欲碎裂。
然而堪堪被壓下的私心與占有欲卻趁機而出,叫囂著顯示著自己的存在感。
恰在這時,季鶴霄見崔慎薇蹲下去去撿鑰匙,久久未起。
他心生疑惑,也蹲了下去,伸手捏住那把鑰匙。
季鶴霄的手陡然闖入崔慎薇的視野中。
那隻手骨骼分明,手指纖細有力,每一個點都長在崔慎薇的審美上。
別分手了,得過且過,享受每一天。
你為他考慮那麼多又有什麼用,你得為自己考慮考慮。
心中的惡魔,不斷誘惑著崔慎薇推翻自己之前的決定。
崔慎薇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定定地看向季鶴霄。
「阿霄。」
她輕輕喚了一聲。
「嗯,我在。」
季鶴霄應了一聲,偏頭看向崔慎薇。
崔慎薇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雜念剔除。
趁著她還沒有被雜念腐蝕,她必須要先行說出口。
「我們,分手吧!」
「叮。」
剛剛被季鶴霄撿起的鑰匙,再次掉到了地上。
*
邢斯炎跑在走廊裡,憤怒與自我厭棄,幾乎要將他填滿。
回憶中的種種、所謂的重女輕男,都徹徹底底地翻了個樣,讓他無法麵對。
大大的月亮,高高懸掛在夜空中,將四周原本就暗淡的星辰,襯得愈發黯然失色。
夜風微拂,拂不開邢斯炎內心中混亂的思緒。
如果自己沒有出生就好了,自己就不用麵對這糾成一團的因果。
邢斯曼也不會遭遇這慘淡的人生。
邢斯炎抹了抹眼睛,可大顆大顆的淚珠還是爭先恐後地奪眶而出。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邢斯炎放棄了自己所謂男性的準則,趴在窗口,嗚嗚咽咽。
「哭,是沒有用的。」
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邢斯炎回過頭,對上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黑色的影子人,再次出現在他身後。
這回的邢斯炎,沒有驚慌,沒有害怕。
他不知道黑影的目標是什麼,但是對於死亡,他已經沒有了畏懼。
「死亡,從來不是終點。」
黑影似乎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一言道破。
「輪回,還在繼續。」
「隻要她還存在,悲劇就會一直上演。」
「你,你們,他們,部族裡的所有人,都會在一場場的災難輪回中,永墜苦痛。」
「哪怕是死亡,都無法讓我們安息。」
黑影的聲音低沉,像是有無盡的嗡嗡聲,摻雜其中。
但他的聲音又很清楚,清楚到邢斯炎能夠將他的話,逐字逐句地銘刻心間。
邢斯炎逐字逐句地品鑒著黑影的話。
其中,有很多他不明白的地方。
「他是誰?」
「她是旅館老板,是她給部族招來了災厄,是她將不足中的所有人,拖入了這場無盡的輪回。」
聞聽此話,邢斯炎不知道該做何表情。
「部族,又是什麼?」
「我們最初都是一個遠古部族中的人,過著幸福和諧的生活。」
「直到她的出現,給我們帶來了災禍。」
「她葬送了部族的幸福,葬送了部族原本光明的未來,將我們帶入了痛苦的輪回中。」
「你們一家人,原本隻是部族中普通且幸福的一家。因為她,你們一家陷入了悲慘的命運中。」
「悲慘的命運,一次又一次地在族人身上上演,而她卻能若無其事地轉身成為旅館老板,用著整個部族的氣運,一次又一次的過著幸福的人生。」
「……」
邢斯炎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我不懂。」
前世今生、輪回,這些詞對於這個半大少年而言顯得太過虛妄。
解決眼前的困境,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黑影也不慌。
他垂下頭,靜靜地盯著邢斯炎的眼睛。
「罷了,不懂就不懂吧!」
「你隻是個普通的族人,這些事對你而言,太過於強求。」
「隻是有些東西,我想讓你……」
「喵——」
窗外傳來一聲淒厲的貓叫。
剎那間異變陡生,一隻通體烏黑的貓在從窗外竄入旅館內,撲向黑影。
在貓爪接觸黑影的瞬間,像是一道波紋盪漾開,黑影就這麼消失在邢斯炎眼前。
隻剩下黑貓,弓著背,站在地上,喵喵亂叫。
邢斯炎上前一步,想要去抓住黑影,確實徒勞無功。
他隻能警惕地站在原地,手伸進了褲兜,捏住了美工刀,腳步微動,想要遠離這隻黑貓。
黑影的出現固然詭異,可這隻黑貓通體漆黑,一雙眸子血紅,看起來更不像什麼善茬。
正當他挪動腳步時,突然像是踩到了什麼東西。
邢斯炎腳步一滑,後腦勺重重的磕到了窗台上,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黑貓磨了磨爪子,喉嚨裡發出嘶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