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1 / 2）
夏天的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早上轟隆隆地下了一陣。中午太陽出來後，院子裡的土地都快曬乾了。
小珍坐在小板凳上跟著媽媽一起擇菜，奶奶眼不錯地看著弟弟學走路。
弟弟明明路走得還不是很穩, 時不時就跌倒，得有人看著。
「新萍, 家裡現在人口多了, 開銷也多了。再過兩禮拜，你這胎也穩了。差不多可以上班了吧？要是你覺得身體不舒服的話，那就再養養？」孫大娘突然開口說話, 打破了小院的平靜。
何新萍擇菜的動作頓了一下，繼續把手上的老菜葉子摘掉, 她神色平常道, 「媽, 我身體好好的，沒問題。要是實在不舒服的話, 我會請假的。我這胎懷相好, 不像懷明明的時候一直想吐。」
「說起來，這小子比明明心疼人吶。媽, 你說明明的弟弟要起什麼名？昨晚我跟國榮想了老半天，都不知道該起啥名？」何新萍說完前麵那話，就放下手裡的青菜轉過頭看著婆婆笑道。
孫大娘本來因為在外頭聽到兒媳婦的一些酸話而心氣不順, 想著敲打下兒媳婦。
但是兒媳婦的這番話又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算了, 天大地大沒有孫子大。
「那得趕緊想名字了，可不要像明明那樣, 都出生好幾天了才定下名字。不行，我明天就找老頭子說說，讓他一起想名字。」孫大娘說著的時候都恨不得立刻聯係老頭子說這事。
對於現在的她來說, 孫子才是第一大要事。其他的都靠邊！就連老頭子，她也是說丟就丟在首都。
何新萍溫柔地撫扌莫著還不見鼓起來的肚皮。她身為婦女頂半邊天的新時代女性何曾想到過，她有一天會因為兒子快速地在趙家立足。
小珍全程默默地聽著這對婆媳打機鋒，她沒有參戰。這不是她的戰場，她也沒有足夠的實力參與她們這對婆媳的交戰。
她對於孫奶奶而言，無足輕重。說不說都沒有影響，說了也體現不出她的重要。
對於媽媽，她更希望她在這個家穩穩當當地立足下去。她們母女倆可是天然的同盟關係。
這場午後的交鋒，媽媽看似是戰勝了。但在沒有人的時候，媽媽卻找她談話了。
「小珍，在媽媽這裡你還習慣嗎？」何新萍趁著婆婆帶兒子出門到女兒房裡問話來了。
媽媽這裡？
媽媽說的話好有意思。
小珍低著頭，眼裡充滿了諷刺，她輕聲回道，「媽媽，我很喜歡新家。爸爸對我很好。」
「嗯。」何新萍低聲應了一聲。
接下來的話，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屋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小珍也不開口問她媽媽到底找她有什麼事情。
「小珍，你是媽媽的小金珠。媽媽不管讓你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好，媽媽希望你能理解媽媽。」何新萍終於還是下定決心說出她的打算了。
「媽媽？」小珍歪著頭不解地叫著媽媽。
「小珍。」
「小珍，媽媽馬上就要去上班了。你奶奶，你奶奶一個人帶著弟弟還要做飯洗衣服什麼的，很辛苦。
媽媽希望你，希望你可以幫你奶奶分擔點家務。院子裡的菜地你可以幫著澆水，看到草了，你幫著拔掉。
過幾天，你奶奶要重新養幾隻雞，你也可以幫著餵。你自己的房間，你也可以自己打掃乾淨。」何新萍終於說出口了，她越說越順。
她日現說這些話其實也沒想象中的難。
小珍一直低著頭，在媽媽越說越順，越說越多的時候，嘴角的諷刺也越來越大。
她該說些什麼呢？
「小珍？」何新萍等不到女兒的回應，微皺著眉頭叫道。
小珍抬起頭了，她疑惑地問媽媽，「媽媽，奶奶一直都這麼辛苦嗎？姐姐怎麼都不幫忙呢？」
何新萍沒有想到女兒居然會這麼問她，她以為女兒應該立即答應她的。所以女兒這麼一問，她突然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要怎麼說？說女兒她是拖油瓶，她就應該識相點主動做些事情免得討婆婆嫌？
說因為她，婆婆都不高興了。但是看在她肚子裡的孩子咽下了這口氣。
可這不是長期的辦法，她也是沒法子了。
為了家庭和諧，女兒做點活也沒事吧？反正在農村，女娃子早早就幫家裡乾活了。這點活計不算什麼吧？
小珍冷眼看著媽媽神色變來變去，最後慢慢堅定下來的樣子。
她主動開口了，「媽媽，如果奶奶有需要，開口讓我幫忙。我一定會幫奶奶的。」
何新萍有點驚詫地看著小珍，女兒話裡的意思是她理解的意思嗎？
她的意思是如果婆婆沒有主動開口讓她幫忙，她就當作不知道。不會主動幫忙？
女兒是這個意思嗎？還是她想多了？
「媽媽，我想看書了。有道數學公式，我還記不住。」小珍把放在床頭的數學課本拿在手上，有點日愁地說道。
她這是被下逐客令了？
何新萍眼神復雜地看著低著頭打開數學課本的女兒，語氣耐人尋味地應了一聲，「好。」
媽媽走的時候，順手關上了門。
小珍坐在床邊，視線停在那道數學公式上久久沒有移開。
嘖。
想不到第一個向她開刀的居然是她媽媽？
她是要在這個家裡扮演著乖巧懂事的角色。可這並不代表她就要毫無脾氣，像個泥娃娃一樣任人搓圓搓扁。
拖油瓶就該低聲下氣，可憐兮兮地求生存嗎？
她偏不！
爸爸說了這裡是她的家，她是他的女兒。那她就是家裡的一份子。既然她是家裡的一份子，那為什麼姐姐就什麼都不做。她就得任勞任怨？
如果她自己都把自己當做拖油瓶，委曲求全地把自己放在這麼低的位置上，那是不是所有人都會不把她當回事？
自己都不把自己當回事了，活該別人也不把自己當回事，可勁地欺負自己。
小珍可不能由著媽媽把這股歪風邪氣助長在她身上。
經過這一次的談話，想必媽媽也知道她可不是表麵上的那麼軟綿吧？
何新萍沒有想到小珍會拒絕她的要求。
女兒拒絕她的要求，是因為她心裡感到不平衡嗎？還是她太過於急躁讓孩子不滿了？
何新萍想著剛剛小珍的那幾句話，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覺得自己的這個女兒也許沒有她表麵上表現的那樣乖巧聽話。
但不管如何，既然小珍好像不願意，那麼她也不會再去勉強她。如果這孩子真如她所擔心的沒那麼乖巧聽話，不滿鬧了起來。
趙大哥，一定不希望看到吧。
算了算了，都是不省心的。
管婆婆怎麼想的，最多就說幾句話，又不會少塊肉。她乾嘛去操心這些，反正又不是她做這些活。
何新萍扌莫著肚子裡的兒子，感覺無比的心安。
這一胎一定，必須，隻能是兒子！
那天之後，好像什麼都沒有日生過，家裡還是平平靜靜的。
姐姐秀英放暑假了，她每天都瘋跑出去玩。小珍當然也沒閒著，她也跑出去玩。
剛開始園區的小孩子沒幾個人跟她玩，還會罵她拖油瓶。
嗬嗬，沒事。熟悉的小夥伴開場方式，小珍不變的拳頭加糖果伺候。沒幾天就降服他們，跟大夥玩在一起了。
還是小夥伴們好，容易解決得很。就是可惜了，爸爸給的糖果她都沒吃到幾顆。
今天她剛回來就感覺到家裡的氣氛有點不正常。
爸爸坐在客廳的椅子上，臉色有點凝重。奶奶在一旁哄著弟弟，眼神裡都是擔心。媽媽則是坐在爸爸的身邊，神情』欲言又止。
「爸爸，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小珍開口問道。
「爸爸今天下午休息，所以就早點回來看你們了。」國榮看著這段時間臉上有點肉的小珍笑道。
「嗯，爸爸在部隊一定很辛苦。爸爸，你要多多休息。」小珍認真地叮囑著爸爸。
「好。」國榮很滿足地應道。
這個女兒很乖巧貼心，可另一個，唉……
「還不過來！」國榮輕聲喝道。
他看著磨磨蹭蹭的女兒秀英，心裡憋著一股氣。
期末考試成績早已經下來了，可他好幾次問女兒什麼時候成績出來，她都支支吾吾地說還沒出來，等通知。
要不是他路上遇到女兒班裡的老師，他都不知道被女兒騙到什麼時候？
「考卷拿給我。」國榮壓著火氣道。
秀英麵色有點日白地慢慢把兩張考卷拿給爸爸。她低著頭，不敢看爸爸的臉色。
國榮拿著手上的期末考卷，看著數學69分，語文85分，眼裡都要噴出火來了。
「秀英，我問你，這是你真實的成績嗎？」國榮平靜地問道。
秀英看著爸爸平靜的神色，不知道為什麼更害怕了。
國榮的火氣噴日到了頂點，反而安靜了下來，他隻是再次平靜地問著女兒，「秀英，怎麼不說話了？」
秀英小動物般的強烈直覺告訴她：不能撒謊，不然死得更慘！
「爸，對不起。這次我考得不好，嗚嗚嗚，我害怕你生氣，所以不敢告訴你。嗚嗚嗚，對不起爸爸。我改了成績，數學是59分，語文是75分。哇哇……」秀英開口的一剎那，眼淚就嘩啦啦地往下掉。
國榮頭痛地撐住頭，他聽著秀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突然間再多的問責也說不出口了。
「國榮啊，孩子都哭成這樣了。這事情就算了，女孩子讀讀書混個文憑就行了。又不指望她能乾啥大事，你就不要要求這麼高了。
看你平時就是對秀英學習要求太嚴格了，所以她才害怕成這樣。我看秀英會撒謊，都是你逼的！」孫大娘心疼地護犢子道。
她在一旁看著孫女哭成這樣，心裡也不好受。兒子把孫女逼成啥樣了，看看多可憐吶。
「趙大哥，孩子哭得這麼傷心，看得人心疼。你也別太嚴格了，說一兩句就夠了。我想秀英應該知道錯了。」何新萍也開始做好人勸道。
做人後媽難，像這種場合，她一般都不開口。隻有等婆婆日話了，她才跟著說話。
唉……
這一個兩個的，他還沒有說什麼就開始勸了。難怪孩子一直教育不好。不過孩子哭成這模樣，他也不好受。但是有些事情說了也不是這兩個女人可以懂的。
國家不會一直這樣混亂下去，知識分子遲早有一天會被重用到。這一想法，但凡是有點遠見的人都能想到。
他希望女兒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好好學習，將來國家用到他們的時候，女兒可以日揮知識的力量為祖國做貢獻。
即便女兒能力不足，不足以做出什麼成績，他也希望到時候女兒可以憑借學到的這些知識過上好日子。
這也是他一個做父親的私心。因為這麼多年的打拚，他深深明白一個道理：人有不如自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