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禦好篇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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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臨安來了一位新府尹。」

「那許大人去哪兒了?」

「許大人?許大人不是被那妖怪舒墨打死了嗎?笨——」

路上的行人真是長舌頭,總愛談論一些聽來的事。

「啪」一聲,一個瓷杯掉在地上,茶水灑了一地。

將蕪也摔倒在地,撓撓頭發,一臉懊喪地看著這一地的水。時纓大老爺似的軟在太師椅上,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

「換杯茶而已,用不著,用不著對本君五體投地。」

將蕪怯怯道:「我不是故意的。」

將蕪蹲下身,撿那散落的瓷片,一片一片放回案板。在撿起第三片的時候,她不小心傷到了手,輕哼一聲,眉頭皺起。

時纓瞟了一眼,又別過頭不去看她:「毛手毛腳的,你還是去看看那做匾額的師傅好了沒,別在這裡礙眼了。」

前幾天時纓剛剛差人請了做匾額的師傅,讓那師傅把自己寫的幾筆爛字刻在匾額上,塗金漆描彩繪,誓要弄得不拘一格。

將蕪知道他脾氣不好,便不在這裡待著,委屈地退了下去。

等人走後,時纓挑了挑眉,略一拂袖,那碎瓷片便化作煙塵消散了。

將蕪低著頭,匆匆走過回廊。朱紅色的柱子上蜿蜒爬著一條青色小蛇,兩隻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小娘子,來快活啊。」

將蕪縮了一下脖子,走得更快了。

一陣香風拂過,驚起幾隻倒吊的蝙蝠。

如今這柳宅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妖宅,時纓身為妖界八大城主之一,對眾妖疏於管教又十分仗義,眾妖的生活自是其樂融融。

這可苦了完全不懂妖術的將蕪,素日裡被色妖調戲,被惡妖恐嚇,被饞妖追逐。

好不容易走到了宅子門口,便見幾個男人抬著一塊蒙著紅綢子的匾額喜笑顏開地走來了,將蕪也笑,能見著個活人就能讓她樂不可支。

「將蕪姑娘,這是時纓公子讓老夫做的匾額……」那姓童的工匠師傅已經兩鬢斑白,做了一輩子手藝人,還沒見過時纓這樣出手闊綽的主兒,接了活回去走路都是飄著的,這會子他又飄過來了。

將蕪笑眯眯地道:「辛苦童師傅。」

兩個學徒把匾額放在邊上,將蕪正要揭開紅綢子,時纓冷不丁出現在她麵前,紅色大袖一甩,把她的臉甩得都木了。

童師傅擦了擦渾濁的雙眼,以為自己看錯了——他不確定時纓是不是突然出現在門口的。

時纓對他笑了笑:「師傅這麼快就辦好了?讓本君瞧瞧。」

時纓掀開紅綢,隻見金光閃閃的「柳氏妖宅」四個字,沒來由地透著一股邪氣。

童師傅眼珠子轉到匾額的方向,擦了擦額上的薄汗,心道世上奇怪之人真不少,明明是人宅,偏說是妖宅,這主人當真是個怪脾氣。世人以訛傳訛,一如話本子所言,說這世間有妖,他一大把年紀,自是沒有見過,也是不信的。他身為本分之人,隻做正經營生,童叟無欺,當然不怕鬼敲門。他又觀麵前之人一臉和氣,英氣逼人,身家豐厚到能買下柳家舊宅,丫鬟秀美,斷無半分為妖的可能,當即笑道:「柳公子,這匾額您還滿意吧?」

時纓是宅子的主人,童師傅還以為他姓柳。

時纓也不解釋,隻是點點頭:「滿意,十分滿意,沒想到普天之下還有能把這四個字寫得如此具有風骨的人。」

將蕪小聲插嘴:「那不是大人你自己寫的嗎?有這麼誇自己的人嗎?」

她話音未落,便被時纓瞪了一眼。

時纓用大紅的袖口擦了擦匾額上不存在的灰塵,越看越覺得那四個邪裡邪氣的字順眼。然後,他隨手拿出兩錠金子塞到童師傅手裡:「師傅果然名不虛傳,這是本君的小小心意,你且收下。」

看到錢,童師傅更樂了,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老朽雕蟲小技,隻要公子喜歡就行。」

童師傅差人把那匾額掛上去,隨行的夥計架著木梯,戰戰兢兢地將之掛高,童師傅就在門前指導。

時纓搓了搓鼻子,自顧自欣賞那匾額,將蕪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大人,你一袖子就能乾的事,為什麼還要別人幫忙?」

「那是俗人做的事情,本君怎麼能紆尊降貴?」

時纓仰著下巴,眼中仍露出自戀的目光——柳氏妖宅,得虧他想出這個好名字,比起柳宅要中聽多了。

前些日子他去會了會接任許然亭的位子的新府尹閆頗,那個滿身肥膘、滿臉橫肉的糟老頭子,笑起來像波斯進貢的肉菊,一臉壞相。

時纓當場就把閆頗嚇得夠嗆,差點沒把烏紗帽雙手獻上。

時纓自然不要他的帽子,隻是與他協商,若是臨安出了什麼怪案子,便命人秘密轉到這柳氏妖宅來處理,也省得時纓四處奔波。

閆頗道:「瞧公子您說的,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哪能有妖案?」

但沒過多久的工夫,那閆頗就派衙役來來往往上門苦求,時纓被吵得幾日都沒睡好覺。

時纓這麼想著,匾額已經掛了上去,收獲極豐的童師傅帶著學徒千恩萬謝地走了。

看著那金光耀目、妖氣沖天的四個字,時纓拇指撫過下唇,微眯眼,自得地笑了笑。他這剛要進屋,便見幾個衙役腳下生風飛奔而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時……時纓公子,府尹大人有……有急事找您。」

時纓淡淡道:「怎麼不讓他來找我?」

話音落下,遠處一頂軟轎猝然停下,一個紅色肉球滾了出來:「哎喲,老夫的手!」

閆頗摔得不輕,一手血,將蕪有些不忍心,連忙把臉扭向別處。

時纓笑了笑:「這年頭一個比一個客氣,何必對本君行此大禮!」

「公……公子說笑了,老……老夫隻是習慣性地向前沖。」閆頗手按著老月要,怒斥身邊兩個侍從:「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把老夫扶起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閆頗總算站直了身體,忽然一陣光芒刺目得很,嚇得他急忙捂著眼睛。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光源原來是那新掛上去的匾額。

「柳氏妖宅。」閆頗下意識地念出來,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再轉眼瞧站在眼前的時纓,紅衣白麵,紅口白牙,心裡生出一股懼意。

閆頗滿臉堆笑,道:「本府這不有新案子來找您了嗎?本來這事不歸本府管轄,但鬧得實在大,本府隻好來找您幫忙了。」

「臨安下轄八個縣,你也別以為跟自己沒關係。」時纓搓了搓鼻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什麼鬼案子這麼興師動眾的?」

閆頗覺得自己被晾在外麵不合適,擠眉弄眼暗示一番。

「大人這是眼睛抽筋了?」時纓不領情。

閆頗嘴巴一縮,乾乾笑兩聲:「公子哪裡的話。」他的手在空中晃了晃,又擦了擦熱汗,才繼續道,「這事發生在臨安縣依山傍水的王家村裡。這可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說清楚的,怎麼也得一兩個時辰,公子難道……」

「敢情大人是來跟本君講故事的,成,將蕪,還不快請大人進來。」

時纓先行轉身,長腿一邁入了府,將蕪也隻好向閆頗道歉一番:「大人莫怪,我家主人就是又自戀脾氣又差,裡麵也不是什麼好地方,大人要小心點。」

時纓猛地轉頭,將蕪差點撞到他身上,嚇得眼珠子都要飛出來了:「大……大人。」

時纓低頭,看了她好一會兒,淡淡道:「多嘴。」

他也不生氣,和將蕪、閆頗幾人進了宅子。整個宅子十分安靜,隻是不知從哪裡時不時傳出女人細細的笑聲,像是鼓樓裡唱戲的調調,詭譎異常。

大白天宅子裡也沒什麼陽光,陰沉沉的,閆頗方才還被三伏天的暑氣蒸得厲害,這會子覺得自己皮肉都冰冷了,仿佛所有在宅子裡走動的都是冰洞裡的屍骸。

冷不防有幾隻蝙蝠和烏鴉散開,閆頗不免乾乾笑道:「這宅院大白天還養了蝙蝠和烏鴉,真是別有一番情趣。」

「白天不要緊,」時纓微微一笑,「晚上你若撞上了,可能骨頭都會被它們吃乾淨。」

閆頗登時把頭往下縮,像隻直立行走的烏龜:「本府說完這件事馬上走,馬上走。」

「急什麼?」時纓轉身吩咐,「將蕪,別愣著,給府尹大人沏茶去,先前還打碎了本君兩盞汝窯瓷杯,本君寬宏大量才……」

將蕪沒料到時纓會突然停下來,失神的工夫又撞在時纓身上。

「啊!」她驚呼一聲,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大人剛才說什麼?」

時纓深吸一口氣:「沒什麼。」然後低頭附耳道,「下次再走神,本君就把你扔到那群蠢物中間……」

將蕪嚇得臉色發白,哆嗦道:「下次不、不會了。」

時纓食指輕輕一點她的額頭,算作懲罰。

閆頗尷尬地站了半天,等將蕪走了,才笑眯眯地道:「公子和這婢女的感情還真不錯,不知道她又是什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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